随着這些傳言的迅速發酵,糧價又出現了波動,漲勢瞬間停止,并開始緩緩下跌。
僅一天時間就從二十六兩三錢一石的價格降到了二十六兩二錢一石的價格,還有繼續下降的趨勢。
晉商八家再次聚集到了一起,這次衆人的臉上都沉重了不少。
“外面那些傳言到底是真是假?”範永昌很是無奈的首先出聲。
王登信歎息一聲:“咱們主要打聽大明的消息,大清那邊的事,咱們打聽不到,也不敢打聽,誰知道呢?”
其他人深以爲然。
本以爲大明内部已經夠亂的了,沒想到大清那邊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都是些什麽跟什麽呀,太讓人難以啓齒了。
這些亂七八糟的原本也和他們沒有多大關系,但是當你知道你的合作對象遠比你想象中的野蠻、殘暴、兇狠,就問你怕不怕?
難道不怕與虎謀皮嗎?
當然,已經合作到了這種程度,不可能爲了這些傳言就翻臉的,他們也沒有資格翻臉。
否則,八家不管是在大明還是在大清,都沒有立足之地了。
他們現在沒有心情去管滿清那邊亂七八糟的事情,糧價的問題才是他們現在首要考慮的問題。
“如今糧價在緩緩下跌,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一旦引起恐慌,大家紛紛搶着出手,那絕對是災難。”王登信不無擔憂的道。
田生亮點點頭說道:“王兄說得對,咱們還得想辦法擡起糧價,再找機會把手中的糧食轉手出去。不然砸在手裏,咱們這些年在京師打下的基業恐怕都要賠進去。”
範永昌眉頭一挑的說道:“可是英親王那邊還未讓我等大肆轉手,一旦壞了英親王殿下的好事,我等可承擔不起。”
“那可是生……”
本來範永昌是想說生吃腦豬的主,但迅速将話止住了,可其他人已經在腦海中将整句話補全了,心頭不由一顫。
腦海中還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那樣的畫面,太可怕了。
田生亮的底氣都弱了三分,但還是繼續道:“咱們從沈浪那裏買的官糧已經夠多了,前前後後加起來已經超過五十萬石。”
“等咱們脫身後将這件事情宣揚出來,足以引起整個京師的動蕩。”
“難不成範兄還想憑借咱們八家的實力将京師官倉買空不成?這也太看得起咱們八家的實力了,京師所有官倉的存糧加起來,百萬石都不止。”
範永昌輕哼一聲的道:“難道田兄以爲沈浪那些人還有能耐将官倉搬空不成?”
“他們搬不空,可我田家已經空了,我手裏的糧食已經很難及時的轉手出去了,前幾次我還是以比當天低兩錢的價格才轉手的。”
“今早上開價低三錢别人都不敢收了,可我還要按當天的價格收糧,裏外裏一石差三錢,收多少賠多少。”
田生亮這話得到了好幾家的認可,這簡直是在割自己身上的肉去支持英親王啊。
可英親王到現在都不讓動,讓自己等人慢慢放血和沈浪他們對耗,萬一自己先被耗死了怎麽辦呢?
王登信适時的插話道:“沈浪之前就讓犬子子爲帶話,說是若我們王家現銀不夠,可以先把糧收走,用其他産業抵押,等籌到銀子了再把抵押契約拿回來。”
“之前我考慮到宅院、店鋪等是我們八家在京師的基業,不容有失,所以就沒提。”
王登信說到這裏就沒有再說下去了,意思很明顯,沒銀子的可以把産業拿出來抵押,這是越玩越大了。
田生亮等人頓時氣急,你們對鞑子的感情真的是比親爹還親,這是在割肉救母嗎?是把自己的腦子也給阿濟格生吃嗎?
但是範家和王家不松口,他們剩下六家也不敢輕易撂挑子,損失不起,也沒這個膽量。
隻能繼續捏着鼻子跟上了,真是上了賊船就下不來了,而且賊王還是生吃豬腦的主,就問你怕不怕。
“呵呵,拿不出銀子了嗎?很好,那加快些進度,給他們多來些。”在得知八大家已經開始用産業抵押時,沈浪不驚反喜。
翌日,直接上五萬石,第三天七萬石。
這麽多,分攤下來連範家和王家也扛不住了,也開始用産業抵押。
“子爲啊,别怪沈大哥要拿你們家的這些房契、地契做抵押。畢竟這些糧不是我一個人的,我隻有很少一部分。”
沈浪隔三差五的就會好好的招待一下王子爲,這次還特意和他解釋一番,以防他産生什麽誤會。
王子爲倒是很理解,反而寬慰道:“沈大哥你何須跟我解釋這些?我還不明白嗎?”
“其實從你手上拿糧的也不隻我們王家啊,我們從張家口來的八家晉商早被我爹聯合在一起了。”
沈浪恍然大悟的道:“原來如此,我說王家财力怎會如此雄厚,太可怕了。”
“來,子爲,今天咱們不醉不歸。”
“謝沈大哥款待。”王子爲很是興奮,隻有在沈大哥這裏才能吃到這種美食,喝到這種美酒,太爽了。
半個時辰之後,胖子就倒在地上不醒人事了,沈浪命人将他擡到一個房間中去休息,順便親自幫他把祈福琉璃牌取了下來。
“這胖子知道的信息果然不多。”在将祈福琉璃牌裏面的音頻資料下載下來并讓電訊司的人聽了一遍之後,沒有發現多少有用的信息。
不過這也在沈浪的意料之中,畢竟當初送這胖子祈福琉璃牌,主要目的是順帶送給王登信一塊,王登信那塊應該不會讓人失望的。
臘月二十五日,範家宅邸中,範永昌氣得直接将手中的一個茶杯狠狠的砸在地上。
“你娘的,還真是彈藥供應不上。龔鼎孳你個狗東西,害慘老子了。”
原來範永昌剛得到确切的消息,勇衛營确實是因爲彈藥供應出了問題,所以才不得不龜縮在營地内不出戰。
這些天勇衛營在城外搞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他之所以如此氣憤,是因爲之前他花重金讓兵科給事中龔鼎孳打聽這方面的消息。
結果這狗東西爲了銀子,打聽不到确切的消息,就胡亂編造理由,其中一次就說了彈藥供應不上的問題。
但是,那狗東西之前幾次提供的情報都是靠自己臆測的,誰敢輕易相信他?
所以他範永昌自然不信,也就沒敢把信息上報給英親王,當時還當成笑話在八家聚首時講了出來。
現在,他範永昌怕是成了笑話吧,更重要的是,若是英親王把這事怪在他範永昌頭上,他找誰說理去?
“範永昌這蠢貨,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裏外裏相差十天啊。”王登信和田生亮等人真的把範永昌恨死了。
他們這些做情報生意的,哪個不知道時效的重要性?
要是十天前就知道這情報,英親王早就發動了,他們八家也就不用冒那麽大的風險屯那麽多的糧食了。
以王登信爲首的七家,懶得管範家,直接将消息迅速的上報給對接的建虜探子。
當晚,阿濟格便知道了這個情報,也将範永昌罵了個狗血淋頭。
若是早知道這個消息,他阿濟格怎會忍受這些天被勇衛營的肆意羞辱,早發大軍打過去了。
可現在,他反而不急了,因爲再過幾天就是明國的除夕,接着就是正旦。
一年的最後一天和新一年的第一天,都是明國的重大節日。
若是在這個時候發起全力攻擊,并打垮勇衛營,應該能夠給全京師的明國人送上最好的祝福吧。
想想就覺得很開心,這些天受到的羞辱一定要加倍奉還,阿濟格咬牙切齒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