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戰之敗,皆在我們對這支突然出現的明軍知之甚少,安插在明國境内的探子,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若是我們知道明軍有新式火槍和火炮,怎會一次次落入明軍圈套?最終,才導緻我們付出那麽多不必要的代價才慢慢的了解敵人。”
說到這裏,阿濟格看向阿巴泰道:“饒餘郡王,你覺得是否如此?”
阿巴泰微一沉吟,知道阿濟格是要想方設法把自己帶上,但又不得不回答,他點點頭道:“确實如此。”
阿濟格很滿意阿巴泰的回答,又繼續道:“現如今明軍各種手段我們已然知曉,要找到應對之法,也沒有那般困難。”
“我們可以造出大量能防住明軍火槍的加固楯車,然後将所有楯車擺成一線,組成一條長長的橫隊,縱列縮短成五人甚至是更少。”
“這樣的話,盡可能的将我大軍攻擊陣形全面展開,極盡壓縮明軍騎兵活動區域,迫其無法出陣,隻能等待我軍來攻。”
“明軍火槍打不穿楯車的護闆,哪怕是放炮,一發炮彈也隻能造成幾人傷亡。”
“我們已經可以确認那種新式火炮,明軍隻有六門,任由他們全力發炮,在我軍攻抵其陣前時,也頂多造成幾百人傷亡。”
“隻要能沖上明軍陣地,與明軍近戰,我大清精銳不懼任何人。”
說到這裏,阿濟格又看向阿巴泰道:“饒餘郡王,你覺得是否如此?”
阿巴泰想了想道:“英親王殿下說的不無道理,但是明軍手段,往往出其不意,還是小心爲妙。”
阿巴泰這話就顯得比較精明,不完全贊同,但也不反對。
阿濟格雖然以缺少智慧著稱,但并不傻,自然能夠聽出其中貓膩,不過也不能說這話有錯,誰知道明軍不會有新的手段?
但是他阿濟格不能認,也不能說出來,他之所以說這麽多,無非就是要找到足夠的理由留下來再拼一次。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願意給他阿濟格面子,比如正黃旗的昂邦章京圖賴。
他之前不開口,隻是想讓阿濟格主動下令撤退。這樣的話,他就不用在明面上得罪多爾衮三兄弟。
但現在他聽了半天,已經明白阿濟格的意思,不想走。
所以,他有些忍不住了,便出聲道:“這次損失太大,全軍士氣低迷,我覺得不宜再戰,否則隻會将更多的大清精銳葬送于此。”
“還請英親王三思,盡快撤軍爲妙。”
圖賴之所以極力贊同撤軍,原因很簡單,他是肅親王豪格一系的人,之前在争奪帝位時,便全力支持豪格爲帝。
現如今,阿濟格慘敗,回去之後不但會受到嚴厲處罰,多爾衮臉上也會顔面盡失。
這是打擊多爾衮一脈的最佳時機,他自然樂意看到這一幕發生。
八旗之間,爲了利益曆來都有争端,阿濟格心裏也有被人落井下石的準備,看到是圖賴第一個出來唱反調,他也不意外。
不過槍打出頭鳥,他冷笑道:“圖賴,入明境至今,你部寸功未立。”
“如今稍有挫折,便想要不戰而逃。若是懼戰,你率部自去便可,本王絕不阻攔。”
圖賴臉色微變,這是要給自己扣大帽子了,連忙反駁道:“我圖賴征戰十餘載,從未懼戰,更從未不戰而逃,此戰亦是如此,還請英親王遵照事實說話。”
阿濟格冷哼一聲,繼續道:“那是你以前未遭遇如此強敵,如今你圖賴功成名就,所以你愛惜羽毛,懼戰怕戰,更怕死。”
圖賴心中氣急:“英親王殿下是在罔顧事實。”
阿濟格嗤笑:“罔顧事實?所有人都想讓明軍血債血償,隻有你圖賴不念及我大清将士戰死異鄉,扔下他們就想逃離。”
“八旗之中,你圖賴麾下損失甚少,如今還想保存實力,不是懼戰又是爲何?”
“我大清能有如此基業,憑的是八旗子弟同心協力,而非你圖賴這種自私自利,貪生怕死之人。”
“你……血口噴人。”
圖賴被說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他真沒想到頭腦簡單的阿濟格此刻如此的能說會道,難道是腦子被明軍的火炮給轟開了?
話說到這種地步,他圖賴想要獨自率部離去是不可能的,不然一定會被安上一個不戰而逃的重罪。
多爾衮正愁沒有足夠理由懲治自己呢,一旦被抓住這種把柄,不死也得脫層皮。
但是,留下來也沒好果子吃,已經得罪了阿濟格,以後不被穿小鞋才怪。
圖賴心中暗惱自己有些操之過急了,不該跳出來的,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有了圖賴的前車之鑒,隻要稍微有點腦子的,誰跳出來誰傻。
所以,哪怕心裏對阿濟格再不爽,也沒人提出要撤軍了。
阿濟格第一時間派出大量哨騎監視勇衛營和關甯軍的同時,又将包衣和漢軍分派出去大肆伐木,準備制造大量楯車等作戰器械。
得知建虜的動作,沈浪便知道阿濟格沒有選擇撤離,這也完全處在他的意料之中。
先不說他阿濟格能不能咽下這口氣,光是回去之後的罪責他都擔待不起。
此人對權利的欲望極大,正史中,他也非常觊觎多爾衮攝政王的位置。
在多爾衮死後,更是毫不猶豫的以身犯險,想通過武力奪權,成爲第二個多爾衮。
隻是被人提前告密,讓順治有了防範,所以才功虧一篑。
而此次征明,他阿濟格剛剛晉封親王爵位,就這樣回去,不但爵位不保,還會失去更多,以後恐怕也難以翻身,他阿濟格能甘心才怪。
現在繼續拼一把,拼輸了,結果再壞也壞不到哪裏去,回去之後頂多也是被削爵、幽禁、奪産。
至于死更多的人,主子都無法自保,誰還在乎奴才的死活?
如果拼赢了,還有機會功過相抵。
這個賬誰都會算,隻要性格稍微自私一點,也知道如何選擇。
沈浪懶得管建虜去怎麽準備,他自己也有很多重要準備工作要做,很忙。
在這種氛圍中,京師也在悄悄的發生着各種變化,其中最顯著的,就是糧價不斷的攀升。
因爲自從建虜入寇的消息傳來不久,京師就封閉了,出入受到嚴格限制,外面的物資運輸也随之中斷。
由于建虜上半年的肆虐,造成了大量人口流失,北方糧食産量大幅下降。
再加上鼠疫得到了比較好的控制,京師的人口維持在一個龐大的基數,保守估計有七八十萬人。
這七八十萬人每天的口糧就靠城内的儲備支撐着,糧價上漲是必然的,在建虜剛開始進逼京師時,幾乎是一個時辰一個價。
直到昨天勇衛營大勝的消息傳來,糧價才稍顯穩定,但并未降下來,還維持在八兩一石的價格,比平時翻了兩倍有餘。
因爲城門沒有任何要開封的迹象,各大糧商都在觀望,四處打探消息。
各種流言在一些消息靈通的大糧商之間傳蕩。
“誠記糧店還在暗中大肆囤積糧食,那背後可是成國公。”
“廣源米店關門了,說是糧食全售光了,這誰信?這可是國丈的産業,聽說國丈好幾家糧店都關了。”
“據朝中傳來消息,今天早朝就談到了京師何時解封的事情。但據外面傳來的消息,建虜不但沒走,還在全力打造進攻器械。這是不死心,準備攻城呢,這一時半會兒的,京師肯定解封不了。”
“看這形勢,這糧價還得飛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