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來到一樓的餐廳時,發現有三個人坐在桌邊,正低聲地說着什麽。
看到亨利的到來,三人立即站起身,身體微微前傾,臉上都帶着讨好的笑容。
亨利看清楚其中一人正是尤金·奧尼爾,另外一位中年人,和尤金有幾分相似之處,應該是尤金的父親詹姆斯。而剩下的那位大胡子中年人,肯定就是劇團的老闆了。
“你們好,先生們!”亨利上前和大胡子握手,微笑着問:”這位先生,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您應該是劇團的老闆吧?“
見亨利一下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大胡子有些惶恐地回答說:“您好,亞當斯先生,您猜得沒錯,我就劇團的老闆,名叫拜倫。能在這麽偏僻的小地方,見到您這麽有名望的人,是我的榮幸。”
亨利松開了拜倫的手之後,又過去與那位和尤金有幾分相似的中年人握手:”您好,奧尼爾先生,很高興認識您!”
“亞當斯先生!”簡單的寒暄結束後,拜倫誠惶誠恐地問亨利:“我想我們以前應該從來沒有見過面,您爲什麽想見我們這裏的小人物呢?”
“原因很簡單,我們都是同胞。”亨利自然不會告訴對方,自己之所以關注他們,完全是因爲尤金·奧尼爾的緣故,而是裝出一副慷慨的樣子說道:“得知你們在這裏遇到了困難,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觀。也許,我可以爲你們解決旅費不足的問題。”
得知亨利願意資助自己的路費,拜倫頓時喜不自勝:“亞當斯先生,這真是太好了。有了您的慷慨解囊,我想要不了多久,我的劇團就能在倫敦的劇場進行演出。”
“拜倫先生!”亨利客氣地問:“不知你們需要多少旅費,才能順利地到達倫敦?”
拜倫皺着眉頭在腦子裏快速地思索一陣後,回答說:“亞當斯先生,我覺得如果要想順利地到達倫敦,至少還需要53英鎊。”
雖然亨利不知道對方是如何計算出53英鎊這個數目的,但還是不假思索地掏出了支票簿? 在上面填下了一個數字? 遞給對方說:“拜倫先生,這裏是一百英鎊? 想必足夠應付你們在倫敦的一切開銷了。”
拜倫報給亨利的53英鎊? 已經加了不少的水分在其中,按照他的想法? 亨利能給他20英鎊已經很不錯了。但沒想到這位有名的百萬富翁,居然眼皮都不眨一下? 就直接給他填寫了一張一百英鎊的支票。
拿着亨利給自己的一百英鎊的支票? 拜倫感激涕零地說:“亞當斯先生,真是太謝謝您了。有了您的這一百英鎊,我相信我們劇團在接下來的英國之行中,将不會再爲旅費不足而擔心了。”
亨利看着站在一旁的尤金·奧尼爾? 想起在真實的曆史上? 對方是在1906年考入了著名的普林斯頓大學。從目前情況來看,對方的家庭恐怕沒有能力爲他支付足夠的學費。
想到這裏,亨利又填寫了一張支票,不過他并沒有直接把支票遞給尤金·奧尼爾,而是交給了他的父親詹姆斯·奧尼爾? 還笑着說:“奧尼爾先生,我看你的兒子再過兩年? 也應該讀大學了吧,這是我資助他的學費? 請您代他收下!”
詹姆斯接過了支票,看清楚上面的數量後? 吃驚地瞪大了眼睛:“我的上帝啊? 居然是20英鎊。”雖說此刻的美國? 還是英國的小弟,英鎊和美元的彙率是1:5,20英鎊就等于100美元,在當時可以算得上是一筆巨款了。
“亞當斯先生,謝謝您的慷慨,我代表尤金向您表示感謝!”詹姆斯收好了支票,有些激動地向亨利表态說:“若是您有什麽吩咐,請盡管開口,我就算豁出這條命,也一定幫您辦得妥妥當當的。”
亨利心想,自己哪有什麽事情,是面前這三個人能幫上忙的,便笑着搖搖頭,對詹姆斯說:“奧尼爾先生,雖然我沒有什麽事情可以讓你幫忙的,但還是謝謝你的好意。”
正當亨利打算再随便說幾句話之後,就把幾人打發離開時,忽然聽到拜倫在問:“亞當斯先生,我能問問,你怎麽會突然出現在多佛爾港這個小地方呢?”
“我從法國運來的一批貨,出了點問題。”亨利不願意對一個陌生人推心置腹,隻是含糊其辭地說:“我是特地趕過來處理此事的。”
“亞當斯先生,您這次到多佛爾港來,不會是爲了那一批從法國運來的香水吧?”詹姆斯忽然出人意料地開口說道:“如果您真的是爲了這事,也許我可以告訴您一些特别的事情。”
詹姆斯的話,引起了亨利的好奇。他此次從倫敦匆忙趕來,的确是爲了處理香水一事。但此事除了運輸公司的老闆詹姆斯,和自己身邊的幾個人外,他并沒有告訴任何人。而拜倫卻一口說出了香水,想必他肯定知道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内幕,亨利連忙追問道:“拜倫先生,你能告訴我,是什麽特别的事情?”
“前天晚上,我和詹姆斯在加來港的水手之家喝酒,忽然聽到旁邊的桌子有人在聊天。”拜倫說這話時,還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的詹姆斯,見對方微微點頭,示意自己繼續說下去,便接着說道:“他們就提到了關于香水的事情。”
“拜倫先生,您請坐下說吧。”亨利聽到這裏,心跳驟然加速,心裏暗想,難道香水一事,還會出現轉機不成?他強忍着内心的激動,竭力用平穩的語氣招呼幾人坐下後,又問他們:“你們想喝點什麽?咖啡還是啤酒?”
“啤酒!”“啤酒!”
拜倫和詹姆斯同時說道。
“老闆!給我的朋友來兩杯啤酒!”亨利交過老闆,吩咐一聲後,忽然想起自己的啤酒廠如今正開足馬力生産百威啤酒,也不知這裏有沒有,便試探地問老闆:“你們這裏有百威啤酒嗎?”
“亞當斯先生,您說是來自美國的那種百威啤酒吧?”聽到亨利這麽說,旅館老闆陪着笑說:“城裏的确有酒館在賣這種啤酒,不過像我這樣的小旅館,是很難進到貨的。”
得知旅館裏沒有百威啤酒,亨利的心裏多少有些失望,便吩咐老闆:“那就給我的朋友來兩杯最好的啤酒。至于這位年輕人,你就給他來被咖啡吧。”
看到老闆給尤金端來一杯咖啡時,亨利的心裏在暗自嘀咕,可惜這個時候的可口可樂和百事可樂,還沒有進入英國,否則可以讓老闆給自己和尤金各來一杯可樂。
等拜倫喝了兩口啤酒,連聲說好時,亨利才催促對方說:”對了,拜倫先生,你剛剛的話還沒有說完呢,那些人還說些什麽?“
“詹姆斯!”拜倫放下手裏巨大的酒杯,對詹姆斯說道:“你當時距離對方近,還是由你說給亞當斯先生聽吧。”
“亞當斯先生,情況是這樣的。”見拜倫讓自己講述當時的情況,剛得到了亨利好處的詹姆斯自然是義不容辭:“我聽到一個人說:這種香水在巴黎可是緊俏貨,如果我們能弄到手的話,然後轉手一賣,就能賺大錢。
另外一人說:可是,香水都堆在碼頭的倉庫裏,附近還有人看守,我們怎麽才能把這些香水弄到手呢?”
亨利聽到這裏,意識到有些不對勁,看來是有人要打自己香水的主意。不過他并沒有打斷詹姆斯的話,而是耐心地聽他繼續講述。
“最先的那人又說:這個好辦,我去找看倉庫的人,想辦法把他灌醉,然後你們進去用裝着其它貨物的箱子,把裝香水的箱子換出來。
另外一人又問:要是收貨方發現貨物被掉包了,我們該怎麽辦呢?
第一人又說:别擔心,運輸貨物的船隻,明天在通過英吉利海峽時就會沉沒。船上的貨物都随船沉入了海底,誰還知道我們已經把貨物掉包了呢?
另外一人問:你們怎麽船會沉沒呢?
這時,有第三人說話了:你還不知道吧?運輸公司的老闆科林姆得罪了人,有人要整他,明天會将他運送貨物的駁船弄沉。如果我們不利用這個機會,好好地賺一筆,那就未免太可惜了。”
詹姆斯說到這裏,忽然聽了下來。亨利盯着他看了半天,也沒見他繼續說下去,便好奇地問:“奧尼爾先生,您怎麽不說了?”
“後面沒有了。”詹姆斯回答說:“那三人可能是擔心自己所說的話,被其他人聽到,說到這裏就起身離開,去了其它地方。”
亨利并沒有問詹姆斯爲什麽沒有跟上去,因爲對方當時壓根不認識自己,又是無意中聽到這個消息的,自然不會多管閑事,去搞清楚三人是否将倉庫裏的貨物掉包了。
不過他還是問了一句:“那三人長什麽模樣?”
詹姆斯皺着眉頭想了一陣,回答說:“看起來就是普通的水手或者是碼頭搬運工,頭上纏着有些發黑的頭巾,留着絡腮胡子。對了,其中一人的臉上有塊傷疤。”
爲了讓亨利有個形象的認識,詹姆斯還用手指在自己的臉上比劃:“從左眼的位置一直斜拉到左邊嘴角的位置。”
“拜倫先生,詹姆斯先生,感謝你們給我提供了如此有用的情報。“亨利覺得拜倫和詹姆斯給自己提供的情報非常有用,連忙又掏出支票簿,給兩人給開了一張五十英鎊的支票,分别遞到了他們的手裏:”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你們務必要收下!“
送走了三人後,亨利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見波西亞還在洗澡,便站在浴室的門口,沖着裏面說:“波西亞,我要到勞埃德那裏去一趟,你洗完澡就過來吧,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們商量。”
“好的,亨利!”浴室裏的波西亞回答說:“我洗完澡就立即過去。”
亨利和波西亞打完招呼後,出門走到了波亨女士住的房間外面,用手敲了敲門:“波亨,我是亨利!”
波亨女士打開房門,見亨利站在門口,慌忙擡頭朝外面看了看,見走廊裏沒人,便一把将亨利拉進了房間,用責備的語氣說:“亨利,你這樣過來找我,不怕波西亞知道嗎?”
亨利如今考慮的是把剛剛聽到的消息,告訴波亨和勞埃德兩人,和他們研究一下到底是怎麽回事。此刻聽到波亨女士責備自己,知道她誤會了,連忙向她解釋說:“波亨,我剛剛得到一個消息,我們的那批香水,有可能并沒有随着駁船沉入英吉利海峽。”
“啊,我們的香水沒有沉入英吉利海峽?”波亨聽亨利這麽說,吃驚地問:“亨利,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事三言兩語說不清,我們先到勞埃德的房間去吧。”亨利說着,用手拉開了被波亨女士關上的房門,牽着她的手走出了房間。
正在屋裏喝悶酒的勞埃德,聽到有人敲門,還以爲是客房服務。他起身打開房門,看到站在門口的亨利和波亨女士,臉上不禁露出了驚詫的表情:“亨利、波亨女士,你們這是要去什麽地方啊?”
“我們進去說。”亨利也顧不得和勞埃德解釋,便從他的身邊擠進了房間。
三人在客廳裏各自找位置坐下後,亨利對兩人說道:“我剛剛得到一個消息,我們的香水在裝船之前,被人掉包了。也就是說,我們的香水有可能并沒有随運輸公司的駁船沉入英吉利海峽,如今還存放在加來港的某個地方。”
勞埃德聽到這個消息的反應,比波亨女士還大,他在短暫的沉默之後,試探地問:“亨利,你說得都是真的嗎?我們的貨物在上船前被人掉包了?”
“是的,勞埃德。”亨利點了點頭,說道:“雖然香水上船前被人掉包一事,還沒有得到最後的證實,但我們至少多了一個找回貨物的希望。我把你們叫來,就是爲了商議下一步該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