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亨利和波亨女士坐上了前往多佛爾的列車。
在站長的幫助下,他們得到了一個雙人包間,這樣可以免于被他人打擾。
列車啓動後,波亨女士見亨利始終沒有說話,而是保持着沉思的姿勢,便試探地問:“亨利,你還在想那批貨的事情嗎?”
“是的。”亨利表情嚴肅地說:“我在想這次的意外,會給我們帶來多大的損失?”
“亨利,别擔心。”波亨女士安慰亨利說:“我們的貨物在加來上船前,是購置了保價運輸險。就算是貨物全部損失了,運輸公司也會按照貨物的價值,對我們進行相應的賠償。”
“波亨,情況沒有你所想象的那麽簡單。”亨利搖搖頭:“就算運輸公司會對我們進行賠償,但我們依舊将蒙受巨大的損失。”
看到波亨一臉茫然的樣子,亨利繼續說:“首先,就算我們立即着手準備貨源,以香水廠的生産能力,至少需要一個月,再加上路上運輸的時間,香水在倫敦的發售時間将要推遲一個半月左右。
其次,我們的香水股票已經上市,如果貨物在海上損失的消息,傳到了交易所,肯定會影響到香水股份的股價。股價原本就是沒有業績支撐的虛高,這麽一來,還不知會跌多少。”
作爲香水股份的第二大股東,波亨女士手裏持有的香水股票,關系到她的家産多少。如果股價大幅度下跌,就意味着她引以爲傲的資産會大幅度縮水。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波亨女士試探的問:“亨利,我們能否把這個消息隐瞞下來,然後抓緊時間備貨,再對外宣布,說因爲種種原因,香水在倫敦的銷售時間推遲?”
“這麽大的事情,你以爲是想瞞就能瞞得住的嗎?”亨利長歎一口氣,說道:“無數隻眼睛明裏、暗裏地盯着我們,沒準此事如今已經在倫敦傳遍了。”
“那我該怎麽辦?”波亨女士一想到自己的資産,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縮水,心裏不免有些發慌:“有什麽辦法,可以避免這種最糟的局面出現嗎?”
“我們當務之急,是搞清楚貨船沉沒的真相,以及賠償什麽時候能到位。”亨利頗爲無奈地說:“争取把我們的損失降到最低。”
這次的火車路上倒是沒有出什麽狀況,晚上十點左右到達了多佛爾。
下車後,亨利問波亨:“我們在什麽地方可以找到勞埃德?”
“我不太清楚。”波亨有些心煩意亂地說:“我讓他到了多佛爾之後,就去運輸公司瞧瞧。不過這麽晚了,運輸公司肯定已經關門了。”
“既然運輸公司已經關門,那勞埃德肯定在附近找旅館住下了。”亨利若有所思地說:“我們可以去旅館找他。”
波亨來多佛爾港的次數很多,對這裏很熟悉,一聽到亨利打算到附近的旅館打聽勞埃德的下落,便主動說道:“離這裏最近的旅館是城堡莊園旅館,我們可以先到那裏去打聽勞埃德的下落。”
“好吧。”亨利同意了波亨的提議,随後問道:“需要叫個車過去嗎?”
“不用。”波亨搖搖頭,說道:“從這裏走過去,最多幾分鍾的路程,就用不着叫車了。”
兩人沿着街道朝旅館的方向走去,波亨主動挽住了亨利的手臂,柔聲對他說道:“亨利,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再擔心也沒有用處。我看還是等找到勞埃德之後,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再說。”
“嗯,如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亨利伸手輕輕地拍了兩下波亨挽住自己手臂的那隻手,竭力用平穩的語氣說:“就算香水股份的股價暴跌,隻要不退市,我們還是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亨利,你能這麽想就好了。”波亨聽到亨利這麽說,心裏忽然多了幾分底氣,雖說香水股份的暴跌,會讓自己的資産嚴重縮水,但隻要抱緊亨利的大腿,自己的損失肯定可以挽回,她仰頭望着亨利說:“以你的能力,早晚可以讓香水股份成爲倫敦交易所裏最搶手的股票,我對你有信心。”
兩人說着話,來到了一棟三層樓的石頭房子前。看到波亨停止了腳步,亨利有些詫異地問:“這就是你所說的城堡莊園旅館?”
“是的。”波亨點了點頭,說道:“雖說小了點,但是清淨,我們住在這裏,應該沒有人會打擾到我們。”
城堡莊園旅館的名字裏,雖然有城堡二字,但與城堡絲毫不沾邊,其實就是一個加大号的家庭旅館。
亨利推門進入了旅店,迎面看到的就是一個擺着幾張圓桌和椅子的餐廳,門的左側有一本半圓形的吧台。看到亨利和波亨兩人進門,站在吧台後面的一個秃頭中年人,立即主動招呼他們:“先生、女士,晚上好,請問你們是用餐呢,還是住店?”
“勞駕!”亨利到這裏來的首要目的,是打聽勞埃德的下落,至于吃飯和住宿的事情可以暫時瞥到一邊:“我想問問,今天有沒有從倫敦來的客人?”
“對不起,先生。”誰知中年人卻搖着頭說:“我們要不能随便洩露客人的信息。”
“老闆。”波亨知道在這種時候由自己出面,要比亨利好得多,便上前一步,面帶微笑地說:“請幫幫忙,我們在找一位朋友,他比我們早幾個小時到達多佛爾港。如果确定他住在這裏的話,我們也将在這裏住宿。”
得知亨利和波亨兩人會在這裏住宿,老闆立即換了一副嘴臉,他滿臉堆笑地說:“這位女士,請您稍等片刻,我幫您查一查,看是否有今天從倫敦來的客人。”
老闆彎腰從櫃台的格子裏取出一本登記簿,翻到今天的入住記錄後,擡頭望着波亨問:“這位女士,不知您的朋友叫什麽名字?”
“勞埃德·黑廷斯。”亨利搶着說道:“他應該隻比我們早幾個小時到這裏。”
老闆快速地看了一下登記入住的旅客名單,擡頭對亨利說:“沒錯,黑廷斯先生是兩個小時前入住的,他住在三樓的302房間。”
得知勞埃德的确住在這裏,亨利心裏頓時踏實多了。既然勞埃德住在這裏,自己和波亨也不能住到别的地方,于是他對老闆說:“老闆,麻煩你給我們開兩個房間。”
聽到亨利這麽說,老闆的眉毛不禁往上一揚,臉上露出了詫異的表情。亨利和波亨兩人進門時,以他多年的人生經驗,判斷出兩人有親密關系,但怎麽會開兩間房,就讓他有些疑惑不解了。
“對不起,先生。”老闆有些尴尬地說:“我們這裏隻剩下一間雙人豪華套間了,不知您能否将就一下?”
亨利正想讓老闆再給自己安排一間時,一旁站着的波亨輕輕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角。亨利連忙把到嘴邊的話又咽回去,改口說道:“好吧,那我就要這間了。”
老闆見亨利同意入住,頓時喜笑顔開,連忙拿起放在一旁的自來水筆,微笑着問:“先生,請問您的名字?”
“亨利·亞當斯!”
“原來是亨利·亞當斯先生啊。”老闆一邊低頭在登記簿上寫亨利的名字,一邊主動介紹說:“我們這裏雖然是個小旅館,但絕對會讓您感到滿意的……等等,您叫亨利·亞當斯?”
“是啊。”亨利見到老闆的神情大變,意識到對方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便順着他的話說:“我就是亨利·亞當斯。”
“亨利·亞當斯先生。”老闆放下手裏的筆,局促不安地搓着雙手,情緒異常激動地說:“我真是沒想到,您能到我這個寒酸的地方來。”
他從櫃台後面繞出來,身體微微前傾,點頭哈腰地說:“亞當斯先生,你們二位請跟我來吧,我帶你們去爲你們準備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