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原以爲勞埃德就是随便那麽一說,沒想到第二天上午,勞埃德就再次登門拜訪。
他一看亨利,就急匆匆地說:“亨利,快點準備一下,總監先生約你吃飯。”
“什麽,今天就要見我?”亨利感到很意外,他正想該如何推脫時,就聽勞埃德繼續說道:“總監先生想請你吃飯,波亨女士到時也會出席的。”
原來準備不去赴宴的亨利,聽勞埃德說波亨女士也要出場,便臨時改變了主意,連忙問道:“什麽時間,到什麽地方去吃飯?”
“今天中午。”勞埃德回答說:“地點是諾丁山的一家法國餐廳,待會兒我陪你一起過去。”
亨利想了想,既然是去法國餐廳吃大餐,那麽是否應該帶上波西娅呢?便試探地問:“勞埃德,我能帶上波西娅嗎?”
“亨利,你不說,我都差點忘記了。”勞埃德連忙說道:“總監先生希望你能帶上波西娅。”
既然約自己吃飯的總監,都主動提出讓自己帶上波西娅,亨利自然不會浪費這樣的好機會,連忙給公爵府打了一個電話,告訴波西娅中午吃飯的事情,并讓她盡快趕過來。
臨近中午時,勞埃德帶着亨利和波西娅出發了。不過三人并沒有乘坐勞埃德馬車,而是坐上了公爵府帶徽章的豪華馬車。
來到餐廳門口,還隔着老遠,亨利就看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波亨女士,正與一位穿着黑色燕尾服,戴着一頂禮貌,留着絡腮胡的小老頭,在門口談笑風生。
亨利他們下車後,便朝着波亨女士和那個小老頭走去。而門口站在的兩人,也看到亨利他們,便迎拉過來。
“亨利,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波亨女士一邊笑着和亨利打招呼,一邊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亨利來這個時代的時間不短了,自然知道女士向自己伸手,可不是爲了握手,而是方便男士行吻手禮。連忙抓住對方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輕輕地吻了一下,随後笑着回答說:“波亨女士,看到你和往常一樣,我的心裏就放心多了。”
波亨女士收回手之後,向波亨介紹身邊的老頭:“亨利,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蘇格蘭場的警務總監溫克勳爵。勳爵閣下,這位就是救我的亨利·亞當斯先生。”
“你好,亞當斯先生。”溫克握住了亨利的手,面帶笑容地說:“在你們來之前,我和波亨女士正在讨論你呢。這起綁架案能如此快破案,完全是你精辟分析和推理的傑作,你能用邏輯推理使真相大白,這絕對是一個偉大的創舉。”
“勳爵閣下,您真是太過獎了。”雖說溫克勳爵說的都是事實,但亨利聽到對方的誇獎,多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僥幸而已。”
“這位漂亮的女士,一定是波西娅小姐吧。”溫克勳爵走到了波西娅的面前,微笑着對他說:“你姑姑還好吧?”
“她很好,勳爵閣下。”波西娅一邊牽着裙子的兩側給溫克勳爵行屈膝禮,一邊禮貌地回答說:“我姑姑期待您有機會時,能到我家去做客。”
幾人朝餐廳裏走去時,波亨女士在一旁向亨利介紹:“亨利,這家美味與格調俱佳的法國餐廳,在倫敦是非常有名氣的。若是想晚上來就餐,至少要提前兩個星期預定。因此,勳爵閣下說要請你到這裏吃飯時,我便建議他中午過來。”
進入餐廳後,亨利才明白波亨女士所言非虛。就算是中午,餐廳裏早已是高朋滿座,牆邊居然還有幾位客人坐着在等位置。溫克勳爵帶着大家穿過了大堂,來到了一個小包間裏。
站在門口的侍應生,等衆人就坐後,連忙上前給大家一人發了一份菜單。亨利接過來一看,頓時傻眼了,上面寫的居然是法文。
好在坐在旁邊的波西娅看出了他的窘态,便主動幫他對侍應生說:“給亨利來一份黑線鳕,一份慢炖豬肉。給我來一份香料面包,甜點要炖蘋果口味的冰淇淋。至于前菜,給我們各上一份鴨肝佐杏桃醬。”
溫克勳爵、波亨女士看樣子是這裏的常客,他們連菜單都沒有看,便随口點出自己要吃的東西。侍應生最後走到勞埃德的身邊,态度恭謹的問:“這位先生,不知您要些什麽?”
勞埃德遲疑了片刻,随後果斷地說:“和溫克勳爵一樣。“
在侍應生離開之後,溫克勳爵又點了一瓶紅酒,不過出人意料的是,他點的不是大家所熟悉的法國葡萄酒,而是烏克蘭馬桑德拉酒莊的葡萄酒。
可能是看到亨利和勞埃德眼中的疑問,溫克勳爵還特意向兩人解釋說:“其實馬桑德拉酒莊出品的葡萄酒,味道一點都不遜色于法國葡萄酒。要知道,這家酒莊的葡萄酒,是專門進貢給沙皇尼古拉二世的。”
餐廳上菜的速度很快,亨利他們閑聊了沒多久,侍應生就把衆人點的菜依次送了上來。
看着擺在面前餐盤裏的黑線鳕,亨利有些遲疑,他擔心這種魚生和三文魚刺身一樣,有很重的腥味。但試着嘗了一口,發現根本就沒有想象中的那種腥味,也不知法國廚師是如何把腥味去掉的。不光沒有腥味,而且肉質軟又彈性,味道真是好極了。就連搭配的酸黃瓜和蝦仁,也同樣好吃。
“怎麽樣,亨利。”波西娅在一旁小聲地問:“吃得慣嗎?”
“能吃得慣。”亨利回答時,沒有注意控制這樣的音量,很快就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連忙陪着笑解釋說:“這黑線鳕的味道鮮美,真是太棒了!”
亨利接着吃第二道慢炖豬肉,他用餐刀切開豬肉,立即傳來了一種撲鼻的肉香。他用叉子叉了一塊放進嘴裏,沒想到肉質嫩到他還沒用牙齒咬,居然就入口即化。
至于前菜鴨肝佐杏桃醬,本來是該最先吃的,但由于亨利不懂吃法餐的規矩,他給放在了最後。鴨肝入口咬下去,立即感覺到一種濃濃的香味,讓人回味無窮。餐盤裏還有兩片面包,蘸上杏桃醬,放進嘴裏,簡直就是一種享受。
吃過這些精美的法餐,亨利才覺得自己在哈裏斯那裏吃的東西,簡直就是垃圾,根本無法入口。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自己在這家法國餐廳吃過之後,再去哈裏斯的小飯店,估計就不會有什麽胃口的。
而波西娅的冰淇淋送上來之後,亨利好奇地看了一眼,發現冰淇淋并不想後世那樣裝在杯子裏,而是放在一個餐盤裏,冰淇淋的下方墊着一塊焦黃的炸面包,融化的冰淇淋慢慢地滲進了面包。波西娅用勺子舀了一塊讓亨利嘗嘗,亨利吃了一口,覺得簡直是人間美味。
溫克勳爵讓勞埃德出面請亨利,說是有要緊事要談,但在整個吃飯的過程中,他隻是閑聊了一些倫敦發生的趣事,始終沒有說約亨利到這裏來的真實目地。
看到法國大餐已經接近了尾聲,亨利試探地問:“爵士先生,我聽勞埃德說,您想和我談一些事情,不知現在可以談嗎?”
“亞當斯先生,”溫克勳爵面露微笑說道:“我今天是和請你吃飯,感謝你幫助我們破獲了波亨女士的案件,把她平安地救了出來。”
“勳爵先生,波亨女士是我的朋友,把她從綁匪的手裏救出來,是我的責任。”亨利說完這番客套話之後,試探地問:“我想問問,你們打算如何處置那位綁匪?”
“我們隻負責抓捕罪犯,審判他們是法官的事情。”溫克勳爵皺着眉頭想了想,回答說:“由于鮑斯是被警探當場抓住了,證據确鑿,我想可能會被判處絞刑。”
不知爲什麽,坐在一旁的波亨夫人,聽到鮑斯有可能會被判處絞刑時,端着高腳杯的手抖動了一些,把不少酒水灑在了自己的禮服上。見酒水灑在身上,她慌忙站起身,歉意地對衆人說:“對不起,我要上一下洗手間,失陪!”
“波亨女士,”看到波亨女士狼狽的樣子,波西娅關切地問:“需要我陪你過去嗎?”
“不用,不用。”波亨女士擺擺手:“我自己能行的。”說完,便逃也似的離開了房間。
亨利望着波亨女士的背影,心裏感到非常納悶,暗說:她是怎麽了?綁架她的罪犯被判處絞刑,意味着将來就沒人再來騷擾她,她怎麽反而變得如此失魂落魄呢?
“亞當斯先生,”就在亨利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聽到溫克勳爵在問自己:“我聽說最近在《海濱雜志》上連載的《福爾摩斯探案集續集》就是你寫的?”
“是的。”自己寫《福爾摩斯探案集續集》的事情,如今已不再是什麽秘密,亨利自然不會隐瞞,他點着頭說:“我也是看了柯南道爾先生的書之後,一時心血來潮才寫的。寫得不好,您不要見笑。”
“亞當斯先生,不瞞你說,我也是福爾摩斯迷。”警務總監笑着說道:“柯南道爾先生寫的每本書,我都看了不止一遍。第一次看到你所寫的續集時,還把我吓了一跳,以爲柯南道爾先生重新出山。因爲你的遣詞造句和寫作風格,和他的書是如出一轍。”
亨利聽到對方這麽說,不禁老臉一紅,回答說:“勳爵閣下,可能是因爲我經常看柯南道爾先生的書,久而久之,不知不覺中受到了他的影響,所以寫出的風格有點類似。”
在場的人裏,波西娅也是一個知情人,她看到亨利在溫克勳爵面前的尴尬表情,不禁莞爾。她連忙出來幫亨利解圍:“勳爵閣下,其實除了《福爾摩斯探案集續集》外,另外還寫了一本《霍比特人》,如今是倫敦的暢銷書。”
“是嗎?”溫克勳爵恐怕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本書,有些詫異地說:“那改天我一定要買一本來拜讀。”
衆人又閑聊了一陣之後,波亨女士重新回到了餐桌旁。勞埃德主動問道:“波亨女士,你今天去交易所了嗎?”
“沒有。”波亨女士搖搖頭,回答說:“我覺得身體有點不舒服,上午在家裏多睡了一會兒。後來想起今天要陪勳爵閣下請亨利吃飯,便掙紮着爬起來,趕到這裏來吃法餐。”
波亨女士看了一眼桌上的餐盤,又瞧了瞧牆上的挂鍾,對溫克勳爵說:“勳爵閣下,既然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那我們就走吧。”
亨利向溫克勳爵和波亨女士告辭時,溫克勳爵在猶豫了半天之後,終于開口說道:“亞當斯先生,如果您有空的話,不知可否明天下午兩點,到我的辦公室來一趟。”沒等亨利回答,他又繼續說,“辦公室就在蘇格蘭場的辦公樓裏,你進門時問一下,所有人都會告訴你具體的位置。我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單獨和你談談。”
“好吧,勳爵閣下。”見對方果然有話要對自己說,亨利便點點頭,爽快地回答說:“我明天下午一定會登門拜訪的。”
亨利三人重新坐上馬車,朝着紹勒迪希公爵府而去的路上,勞埃德忽然開口說道:“亨利,你有沒有發現,波亨女士好像有點不對勁。”
“是啊,我也察覺到了。”亨利點點頭,說道:“勞埃德,你知道怎麽回事嗎?”
“不清楚。”勞埃德搖着頭說:“我隻是發現,她在聽到鮑斯有可能被判處絞刑時,忽然就有點失态。難道她和鮑斯之間,有什麽糾葛嗎?”
亨利心想,這種事情恐怕隻有當事人才清楚。若是她不說的話,将永遠是一個未解之謎,他沒有窺探他人隐私的癖好,便擺擺手說道:“既然波亨女士不願說,肯定有她不能說的原因,我們這些外人就不必多管閑事了。”
“對了,莎士比亞環球劇院的原始設計圖紙找到了嗎?”亨利想起了更加重要的事情,便一疊聲地問:“中标的工程隊什麽時候能入場?”
“隻找到了一份不完整的圖紙。”勞埃德有些底氣不足地說:“我看可以讓工程隊入場平整場地,開挖地基。等挖得差不多的時候,圖紙也應該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