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換好了騎馬裝,從更衣室裏出來時,發現波西娅、安妮和波亨都換上了貼身的騎馬裝。看慣了她們穿百褶裙的樣子,驟然換了一種裝束,還别有一番韻味。
衆人來到了馬場上,亨利看到教練們牽着的都是高頭大馬,豎着脖子差不多有兩米高。他忍不住想問這麽高的駿馬,像波西娅這樣嬌滴滴的姑娘,應該怎麽上馬呢?
就在亨利好奇之際,隻見幾名騎師搬來了低矮的人字梯,放在了高頭大馬的旁邊。而波西娅等人,則踩着這個人字梯上了馬背。那些站在一旁的騎師們,等波西娅她們一上馬,立即搬走了梯子。
坐在馬背上的波西娅,朝正準備上馬的亨利揮了揮手,随後撥轉馬頭,和波亨、安妮一起,沿着跑道慢跑起來。
亨利看到面前高大的駿馬,心裏有些發怵,他試探地問托尼:“托尼,有個頭矮小一點的馬嗎?這匹馬未免太高了點吧。”
“亞當斯先生,”托尼禮貌地回答說:“這已經是俱樂部裏最矮小的馬匹了。”他看出了亨利的膽怯,特意安慰他說,“放心吧,亞當斯先生,在您學習騎馬的過程中,我會一直牽着這匹馬,您不會有任何危險的。”
得到了托尼的承諾後,亨利也借助人字梯,戰戰兢兢地爬上了馬背。
見亨利穩坐在馬背上,托尼抓住馬缰繩,牽着駿馬沿着跑道慢慢朝前走去。一邊走,他一邊回頭向亨利傳授騎馬的經驗:“亞當斯先生,騎馬的第一步,是學習馬上平衡和坐姿穩固。爲了獲得更穩固的鞍上坐姿,您首先要進行‘脫蹬’練習。”
“脫蹬練習?”亨利聽到這裏,忍不住插嘴問:“什麽是脫蹬練習?把雙腳離開馬镫嗎?”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托尼點點頭,繼續說道:“亞當斯先生,您現在可以試試,先把右腳離開右側的馬镫。維持三四步之後,再重新把腳放進馬镫……
當您開始脫蹬後,人與馬鞍的結合就變得更加緊密,便于您的重心下沉。注意,在脫蹬時,小腿與腳的位置要保持原有的狀态,小腿依舊應該緊抱馬肚,腳及重心一樣向下。”
亨利按照托尼所傳授的辦法,把右腳離開了馬镫,估摸着走出了三四步遠之後,又準備重新把腳放回馬镫,但連蹬了幾下,都沒有能找到馬镫。他連忙低頭,想看清楚馬镫在什麽位置。
就在這時,他卻聽到托尼警告的聲音:“亞當斯先生,您的腳在尋找馬镫時,千萬不要低頭去看馬镫,或者是用手抓馬的脖子,否則很容易發生意外。”
“爲什麽?”亨利好奇地問。
“您抓馬脖子時,馬會誤以爲您準備讓它加速,會把您摔下馬背的。”托尼解釋說:“至于不要低頭看馬镫,則是因爲重心偏移,導緻您墜馬。”
波西娅騎着高頭大馬圍着跑道跑了一圈後,來到了亨利的身邊,關切地問:“亨利,你覺得騎馬怎麽樣?”
“有點難度,恐怕要花一點時間來适應。”亨利見波西娅有意放慢了馬速,與自己并駕齊驅,便催促她說:“波西娅,你還是像以往那樣去騎馬吧,不用管我。這裏有托尼教我,想必要不了多長時間,我也能學會騎馬。”
“好吧,那我先去騎馬。亨利,你多注意安全。”波西娅猜測亨利可能是不想讓自己看到他的狼狽相,便通情達理地點點頭,雙腿一夾馬腹,沿着跑道又小跑起來。
托尼用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的時間,才牽着馬圍着跑道走了一圈。亨利看到他滿頭大汗的樣子,有些于心不忍,便主動說道:“托尼,你牽馬走了這麽遠,一定很累了吧。先去歇着吧,我自己騎一會兒。”
對于亨利的好意,托尼有些遲疑地說:“可是,您剛學騎馬,沒有人監護的話,很容易發生意外。”
“沒關系。你剛剛教我的騎馬技巧,我多少已經學會了。”亨利騎着馬走了一圈,覺得自己多少已經掌握了一些騎馬的技巧,便自信地說:“隻要騎慢一點,應該沒有問題。”
“好吧,亞當斯先生。”見亨利堅持要自己騎馬,托尼思索了片刻,覺得剛剛亨利學得挺認真的,如果隻是圍着跑道慢跑,應該不會發生什麽危險。想到這裏,他點點頭說:“那您多加小心,我就在跑道外面,您如果有什麽事,就盡管叫我。”
亨利輕輕地一夾馬腹,坐下的駿馬便快步地小跑起來。托尼剛開始心裏還有些擔心,但看到亨利四平八穩地坐在馬鞍上,心裏頓時踏實多了。正好不遠處有一名騎師叫他,他便快步地走了過去。
“亨利!”亨利圍着跑道跑了小半圈,心裏還是滿得意的,他覺得自己挺有天賦的,這麽快就學會了騎馬。正得意時,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喊自己,連忙扭頭一看,原來是波亨女士。騎着一名棗紅色大馬的波亨,與亨利并駕齊驅之後,贊許地說:“你還真有騎馬的天賦,剛來時啥都不會,這剛過了多久,你就騎的似模似樣了。”
聽到波亨的誇獎,亨利的心裏越發得意。波亨閑聊了幾句後,忽然把話題轉移到威爾伯的身上:“對了,亨利,有件事情我差點忘記了。威爾伯今晚就要回美國了。”
“今晚就要回美國?”亨利心想自己昨天剛和威爾伯見過面,他今天就急急忙忙地要回美國,未免太着急了吧。假如自己不知道他是飛機的發明者,肯定會認爲他是要捐款跑路:“爲什麽走得怎麽急?”
“他昨天晚上接到一份電報,是他弟弟從美國發來的,好像是聯系到了生産飛機發動機的廠家。”波亨向亨利解釋說:“威爾伯到英國來的目地,就是爲了拉贊助,如今他的目地已經達成,自然沒有再留下的必要。”
“從英國乘船回美國,需要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亨利在心裏默默地想着:“也就是說,威爾伯要八月才能回到美國,開始新飛機的制造工作。但假如他的弟弟人夠機靈的話,完全可以趁威爾伯還在海上漂泊時,就動手開始制造飛機。這麽一來,等威爾伯回到美國時,沒準飛機的制造已經接近尾聲了。”
“亨利,你在想什麽?”看到亨利沉默不語,波亨女士忍不住問道:“我看你一直盯着前面發呆,好像在想什麽事情。”
“我在想,假如萊特兄弟的飛機試飛成功。”亨利随口說道:“那麽還需要多少年,才能制造出可以載人飛越大西洋的飛機?”
“什麽,載人飛越大西洋?”波亨聽亨利這麽一說,不禁笑了起來:“亨利,你真是太有趣了,就算萊特兄弟制造的飛機能飛上天,可是要載人飛行那麽遠的距離,我覺得簡直是天方夜譚。我想你看過凡爾納的《氣球上的五星期》吧?”
“沒錯,看過。”
“亨利,你想想,三個人乘坐氣球飛越非洲大陸,就用了足足五個星期,而且中途還遭受了那麽多危險。”波亨女士按照自己的了解說道:“假如飛機在飛越大西洋的途中,發生點什麽意外,在茫茫大海上可沒法降落,也沒法補充食物和水,到時飛機上的人該怎麽辦?”
亨利沒想到波亨女士想得這麽遠,自己不過随口提了一句飛越大西洋的話,她居然就産生了這麽多的聯想。如果亨利不是來自後世,沒準他還會贊同波亨女士的這些說法呢。
兩人本是緩緩控缰而行,但亨利的控馬水平有限,他在說話時,無意識地抖動了一下手裏的缰繩。他坐下的駿馬,以爲亨利是想讓自己快跑,便開始加速。
如果是熟練的騎手,遇到這種情況,就會雙手一勒缰繩,訓練有素的馬匹就會自動放滿速度。但亨利就是一個新手,發現坐下的駿馬忽然加速,本能地用雙腿夾緊了馬腹。用雙腿夾緊馬腹,對馬來說,就是催它們快步的意思,于是,駿馬跑得更歡了。
看到亨利的坐騎忽然加速,波亨還以爲亨利是想在自己面前表演一下騎術,也就沒有在意。可看到坐騎越跑越快,而坐在馬鞍上的亨利不光沒有勒缰繩,而是随着馬背的上下颠簸而左右搖晃。
見此情形,波亨就算反應再遲鈍,也明白亨利遇到了危險,連忙加快馬速追上去,同時嘴裏喊着:“來人啊,幫忙攔住亞當斯先生的馬。”
坐在跑道外和自己同伴喝茶聊天的托尼,見到亨利的馬匹失控,正沿着跑道越跑越快,立即被吓得臉色發青。他快步沖進跑道,試圖攔住迎面沖過來的駿馬,但那匹看到他的出現,卻沒有絲毫的減速,而是端端朝他沖過來。
眼看馬匹離自己越來越近,而馬卻沒絲毫減速的迹象,托尼深怕自己被奔馳的駿馬撞倒,慌忙跳到了一旁,聽任馬匹從自己的面前呼嘯而過。等馬匹沖過去之後,他又大呼小叫地緊跟着追了上去。
亨利眼見坐下的駿馬越跑越快,心裏不禁暗暗叫苦,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勒住駿馬,又是拉缰繩,又是拽馬鬃毛,但不光沒有讓馬加速,反而還越跑越快。
正在跑道上騎着馬慢跑的波西娅,聽到後面的喊聲,忍不住勒住馬匹,扭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隻見亨利策馬在跑道上狂奔,而波亨女士騎馬緊緊地跟在他的後面,在後面就是那位叫托尼的教練,正大呼小叫地追趕着前面的奔馬。
波西娅立即意識到出事了,不過她并沒有立即沖上去,因爲她心裏很明白,假如自己這樣沖上去,不光攔不住亨利的馬,反而還會給自己帶來危險。因此她催馬靠着跑道的一側慢慢小跑,準備在亨利的坐騎經過自己身邊時,沖上去拉住對方的缰繩。
工夫不大,亨利的坐騎就沖了過來。波西娅連忙加速,貼馬靠近亨利,沖着他大聲地喊道:“亨利,快點把缰繩給我!”
波西娅沖着亨利喊話時,亨利的大腦裏正是一片空白,根本沒有聽清楚她喊的是什麽。直到波西娅連着喊了三四次之後,亨利才聽清楚對方喊的内容,連忙把缰繩朝波西娅遞過去。
波西娅探身抓住了亨利手裏的缰繩,連着右手自己坐騎的缰繩,一起向後使勁一帶。
亨利騎着的駿馬,被這麽猛地一牽,頓時馬腦袋都被扯向了一邊。它猛地一頓足,收住快跑的步子,随着就是人立而起,兩個前蹄在空中猛地蹬動了幾下,又重重地落在了跑道上。
亨利做夢都沒想到,自己騎的馬被波西娅這麽一拉,居然會人立起來,一時猝不及防,整個身體從馬背上騰空而起。在空中畫出一個漂亮的弧線後,像一袋裝滿面粉的口袋,重重地摔在了跑道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波西娅見亨利墜馬,連忙翻身下馬,沖到亨利的身邊蹲下,使勁地搖晃着他的肩膀,焦急地喊道:“亨利,亨利,你怎麽了?”
被摔得七葷八素的亨利,隻覺得自己的後背鑽心地疼痛。不過他爲了不讓波西娅擔心,還強作歡顔地說:“波西娅,我沒事,就隻是摔了一跤,躺一會兒就沒事。”
波亨女士在距離亨利五六步遠的地方勒住了馬,翻身下馬來到了亨利的身邊,蹲下來關切地問:“亨利你沒事吧?”
“我沒事。”亨利艱難地回答說:“隻是有點累,想休息一下。我想,我應該沒有受傷。”
氣喘籲籲的托尼跑過來,見亨利四腳朝天,像個大字似的很沒風度地躺在地上,連忙蹲下關切地問:“亞當斯先生,您有沒有受傷?”
“我不知道。”亨利說着,就試圖坐起身。
但他的舉動,卻被托尼制止了:“亞當斯先生,您先别動,醫生馬上就過來,等他爲您做完檢查以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