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秋君頓了頓,看向景熹,笑着說:“你又哪裏會這些?還是讓簇錦和團花她們來吧。”
她說着,不着痕迹地将半開的首飾匣子重新蓋了上。
景熹便沒再伸手,笑了笑:“也好,免得打扮的不好,一會兒你該怨我了。”
雲秋君沒答話,隻是無聲的翹起了嘴角,順勢又在梳妝台前坐了下來。
景熹見她好似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自己碰她的首飾匣子,便就作罷了。
他有心等她不在的時候在偷偷打開她的首飾匣子瞧一瞧。
可沒想到平日裏不愛刺繡的她這會兒竟然開始繡花了。
景熹覺得她心中應該是有鬼,但是并沒說破。
隻是像往常一樣用過早飯就離開了正房。
不過他并沒有走遠,而是在廊道拐角處攔住了簇錦。
簇錦昨夜當值,這會兒正要回角房去休息,冷不防的被景熹迎面攔住。
她吓了一跳:“閣主??……奴婢見過閣主。”
景熹冷冷看了她一眼:“還叫閣主呢?這是誰讓你改的口。”
簇錦略微往後退了幾步,垂頭道:“沒人吩咐奴婢這樣做,是奴婢自己替自家小姐感到不值。”
“哦?”景熹正想搞清楚呢,“你這話說的一不一二不二的,倒是叫我摸不着頭腦。”
簇錦有些奇怪的擡頭看了他一眼:“閣主何必明知故問?”
景熹有心套她的話,故而對于她的不敬有所容忍,淡笑着問:“你且說,叫我看看是件多麽了不起的事。”
“閣主……”簇錦忍着怒意,替自己家小姐抱不平,“原來休書在閣主眼中根本就算不得什麽麽?”
“!!!”什麽???休書!!!!!
景熹一聽到這兩個字,心中就翻起了驚濤駭浪。
但是他并不想讓别人知道那個女大夫的存在。
所以那個女大夫做過的荒唐事,他隻有自己扛了。
心中雖然明白其中利害關系,但他的臉色還是被氣的鐵青。
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
那個女人怎麽可以這樣?!
那是他夢寐以求娶來的夫人,那是他嘔心瀝血斥巨資建立的家業啊!
跟那個女人有半文錢的關系嗎?
她憑什麽把讀書閣拱手送人,憑什麽要休掉他的發妻?
該死!!!
景熹心中怒極!
那個女人不能留!
她根本就不配活在這世上!
她必須死透才行,最好永遠都不要再回來!永遠!
景熹心中燃燒着熊熊怒火,眼中也泛起了森森殺意。
直看得一旁的簇錦連連後退。
景熹瞥見她的動作,心中不喜,一把就将她扯住了,咬牙威脅:
“昨夜我與夫人已經和好,之前的事情你就當沒有發生過,聽明白了嗎?
一切還是照舊,日後也别在夫人面前嚼舌根,若是叫我聽到誰再提休書的事情,直接亂棍打死。”
簇錦被景熹兇狠的樣子吓到,艱難的咽了口口水:“知道了,奴婢知道了。公子現在可以放開奴婢了嗎?”
景熹仍是盯着她,并未放手,但态度較之先前卻是柔和了許多:
“之前你對我不敬,我知道你也是爲了你家主子,這一點你做的很好,所以我不計較。”
簇錦也不敢掙紮:“謝公子寬宏大量,奴婢以後再也不敢對公子不敬了。”
景熹勾了勾嘴角:“你明白就好,你是家生子,你爹娘還有你弟弟妹妹的日子前程可都是捏在我的手上,你自然要待我恭敬些才好。”
“公子……?”忽然聽到爹娘和弟弟妹妹被提起,簇錦心中一下子就慌亂了起來。
看來公子對她是十分不滿,可她一個小小奴婢,值當他一個做主子用家人性命來要挾嗎?
簇錦心中不安,連忙道:“奴婢做錯了事情,請公子責罰,但求公子不要因此而怪罪奴婢的家人。”
景熹冷眼看向簇錦:“爺可沒那個閑工夫,隻是有件事情需要你幫爺做着。”
“公子盡管吩咐,奴婢一定竭盡所能!”
“倒也不是什麽難事,”景熹放開了對簇錦的鉗制,“你隻要看好你家夫人就行了,事無巨細都要向我禀報。”
“可這…………”簇錦有些爲難,“夫人是奴婢的主子,若是叫夫人知道奴婢做出這樣的事情,奴婢要如何在夫人身邊繼續待下去?”
景熹淡淡一笑:“想想你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吧,我相信你定然是能做好選擇的。”
簇錦欲哭無淚,隻得點了點頭:“奴婢明白了,奴婢一定會做好公子交代的事情。”
“那就好。”景熹擡手,替簇錦理了理剛才被他抓皺的上衣,“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奴婢絕不敢讓公子失望。”
景熹這才滿意起來,擺了擺手道:“行了,你可以下去了。”
…………
景熹離開正房以後徑直去了讀書閣,直接奔着收藏着醫書的書架而去。
醫書是他最讨厭看的一類書了,哪怕是晦澀難懂的八卦易經,他瞧着也比醫書順眼。
從前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打從心眼兒裏讨厭醫書,但是現在他明白了。
大約就是因爲那個女大夫的緣故。
那個女大夫是個令人厭惡的,所以和她有關的醫書也是!
但是現在他不得不來翻找醫書,因爲他要看看有沒有類似的怪病。
他必須要找出一個能把那個女大夫徹底抹殺的法子來。
若是醫書裏找不到的話,再來試試道家和佛家的術法。
景熹這一翻,就是一整天,直翻的他眼冒金星,頭疼欲裂。
雖然沒有在藏書中找到與他有用的東西,但是他仔細想了想,也還是摸出了一些門道了。
過去的三年,他一直在讀書閣,那女大夫卻從來沒有出現過,唯獨這次他去了一趟鸠城,靠近了那座‘景宅’,之後便發生了這件事。
并且女大夫出現的時候,正好是在十五月圓夜。
如果他那奇怪又模糊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三年前那段令那個女大夫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也是發生在一個月圓之夜。
那天那女大夫的周身都是火,紅彤彤的,映的天上原本金色的月亮都變成了血紅色。
當初那女大夫應該就是被那晚的事情刺激到放棄求生欲……
所以景熹斷定,那女大夫就是在這兩種契機下對自己趁虛而入的。
怎麽抹殺掉女大夫的方法他還沒有找到,但是如何阻止她再次出現,景熹認爲自己已經找到關鍵點了。
隻要遠離鸠城,遠離那座‘景宅’,遠離和那個女大夫有關的一切,相信她就永遠都翻不了身了。
心中有了對策,景熹這才站了起來,大步走出了讀書閣,心情愉悅的往院子裏回。
聞一和知二知道自家公子已經與夫人和好,且瞧着心情還不錯的樣子,也跟着松了一口氣。
聞一有意讨好景熹,便搶先去了正房,想先去通報一聲。
若是夫人得了消息,再站在院子門口迎上一迎,公子的心情一定會更好的。
然而事情并沒有聞一想的那樣美好,他去正房的時候,竟然得知夫人不在院中。
景熹進得院子,隻見聞一和簇錦在門口候着,且兩人的眼神都閃閃爍爍的并不敢看他。
他的臉色頓時就變了:“夫人呢?”
聞一看了看簇錦,示意她說。
簇錦沒有辦法,隻得硬着頭皮道:“回公子的話,夫人說有些悶,帶着團花出去散心了。”
景熹皺眉,顯然是對簇錦感到不滿:“既然如此,那你怎麽沒跟在夫人身後伺候?”
簇錦又答:“夫人并不是每次出門都帶着奴婢,且夫人吩咐奴婢留在院子裏準備晚膳,以防公子回來餓了。”
“哦?”景熹看了簇錦一眼,面色有些發沉,“這麽說來夫人甚至不一定回來用飯了?”
簇錦不用看也知道公子現在的臉色不好看,遂垂着眼不敢擡頭。
景熹心中不爽利,自從那個女大夫來了一回,秋君與自己之間好似産生了隔閡!
這令他大爲光火。
他看了眼簇錦,粗聲道:“跟我進來!”
簇錦惴惴不安的跟了上去,很快就進了正廳。
景熹徑直走到主位上坐下,冷眼掃向簇錦:“你就是這樣替我看人的?”
簇錦解釋道:“奴婢沒硬跟着去,也是爲了不讓夫人起疑。”
景熹不欲在這件小事上再過糾纏,問道:“夫人妝奁盒子裏藏了個東西,你可知是什麽?”
簇錦垂頭道:“知道,正是那封休書。公子走後,夫人便将休書取出,藏于《女論語》中了。”
《女論語》?景熹心道,秋君果真是聰明,知道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去翻一本《女論語》的,休書藏在那裏,他是怎麽也想不到的。
“罷了,去找找夫人,找到了就說我等她一同用飯。”景熹打發了簇錦下去,自己則徑直回了房間。
他很快就在《女論語》中找到了那封休書。
看到那封休書的那一刻,他心中對那女大夫的鄙夷更盛,并感到自己的字被玷污了!
寫得那樣一手爛字,竟然還妄想模仿他的字迹!簡直就是侮辱人!
他沒好氣,直接把那休書燒了。
想了想,又提筆寫了一封情詩,李代桃僵的塞回了《女論語》的書頁中。
這輩子,他寫給自己妻子的,都不可能是休書!
想都别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