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因爲景熹藏身在繁密的樹枝間,所以兩人一時并沒有認出他來,隻知道樹上藏了一個人。
不知是男是女,也不知是好是壞。
薛錢隻道:“嘿,你還挺會躲的。不過你再會躲也逃不開我們的火眼金睛,趕緊下來吧,追兵已經走了!”
他雖是這樣說着,右手卻是緊緊的按在了腰間的佩刀上。
還不确定此人身份,若是個圖謀不軌的,直接就手起刀落了。
景熹在聽到腳步聲靠近的時候,便已經屏住了呼吸。
他當追來的是雲三那老東西的人,因此一動也不敢動。
想着自己躲的隐蔽,應當不會這麽輕易就被發現,可沒想到對方如此警覺老練,竟然直奔他藏身的這棵大樹而來。
那時他整顆心都涼了一截,卻沒想到說話之人的聲音卻有些熟悉。
竟然是認識的人。
景熹狠狠的松了一口氣,沉聲道:“是我。”
“你是哪個阿?”薛錢皺眉,一嗓子嚎了回去,“鬼知道你是誰?”
盛廷蹙眉,上前了一步,尾音略略上揚:“雲閣主?”
“……啊……”薛錢恍然大悟,“原來是雲閣主,我說這聲音怎麽這麽難……這麽熟悉呢。”
景熹居高臨下狠狠瞪了薛錢一眼,别以爲他沒聽到,這人剛才明明是想說難‘難聽’的。
“盛爺!”景熹叫了一聲盛廷,算作是他的回應。
“雲閣主受傷了?”盛廷舉起燈籠,仰頭看景熹,“你自己可還能跳的下來?”
這樹倒也不是很高,景熹道:“你們讓開些。”
說罷就跳了下去。
薛錢離他近一下,在他跳下來的之後便扶了一把,問道:“雲閣主這是怎麽了,遇到壞人了嗎?”
不過在看到景熹的臉時,卻驚了驚,竟然一臉的老态,便問:“雲閣主怎麽這般打扮,若不是你的聲音擺在這裏,就是面對面我一時也不敢認。”
景熹面無表情的站了起來,又将胳膊從薛錢的手中甩脫。
他甩的挺用力的,這令薛錢有些尴尬。
薛錢道:“雲閣主,我隻是好心扶你起來,絕對沒有任何冒犯的意思。”
“…………”景熹咬了咬牙,額頭青筋跳了跳,“實不相瞞,你捏到我的傷口了。”
“啊!”薛錢擡手一看,掌心果然沾了些血,他忙舉起雙手道歉,“對不住了啊,我不知道你傷在手臂上。”
“無妨,不知者無錯。”景熹幽幽的說着,眼神卻恨不得在薛錢身上剜兩個洞出來。
他說完,又轉頭看向盛廷:“我記得盛爺就是鸠城人士,不知道盛爺此刻是要去哪裏?”
盛廷道:“現在便是要回鸠城去。”
“哦?”景熹微微挑眉,心中已經開始算計,“現在這個時辰,城門早就關閉了,盛爺還進的去?”
盛廷淡淡嗯了一聲,其餘什麽也沒多說。
景熹也不再追問,隻盯着盛廷,直白道:
“那麽不知道盛爺可否帶我一同進城?我身上的傷需要處理下,另外也得找個地方落腳。”
盛廷還沒應下,薛錢的問題就來了:“等一下雲閣主,請恕我冒昧,在我們帶你進城之前,你能不能告訴我們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景熹早已經想好了說辭,聲音粗嘎道:“出來做點買賣,沒想到卻得罪了人。”
“做買賣啊,”薛錢疑惑道,“雲閣主做買賣還要喬裝打扮的嗎?我瞧着你現在這個樣子比平時要蒼老幾十年歲呢。”
景熹眸光微頓,随即勾唇看向薛錢:“實不相瞞,做的并不是什麽普通的買賣。而且我的樣子又太特殊,我怕連累了讀書閣,所以才改了裝扮。”
薛錢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我沒其他疑問了。”
景熹便沖薛錢勾了下唇,皮笑肉不笑的。
随即又看向盛廷:“怎麽樣盛爺,可以帶我一同進城嗎?盛爺放心,我絕對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可以。”盛廷打着燈籠往林子外頭走,又在一匹馬前停了下來,道,“雲閣主請上馬。”
景熹絲毫也沒客氣,直接翻身上了馬。
盛廷看着景熹流暢如行雲流水般的動作,皺起了眉,怎麽會有連上馬動作也那麽相似的人。
盛廷牽着馬,馬馱着景熹,一步一步的朝鸠城而去。
一行人離鸠城越來越近了,城樓上的火光在夜風中微閃。
這一閃一躍的火光,仿若人的心跳。
也不知是不是城樓上忽然來了一陣疾風,景熹隻覺得那火光閃的更快了。
奇異的是,他的心也跟着快速跳動了起來。
這一刻,他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麽了。
隻覺得心慌無比,甚至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起來。
他總覺得眼前的這座城很熟悉。
可是他怎麽會生出這種錯覺呢?
過去的二十多年裏,他一直都生活在洛城。
這是他活到今日,第一次來鸠城這個地方,怎麽會莫名其妙有熟悉的感覺呢?
景熹猛的低頭去看胳膊上的箭傷,該不會是這箭上有毒吧?
景熹皺眉,想了想,沉聲對盛廷說:“盛爺,幫人幫到底。不知道一會兒你能不能直接送我去最近的醫館,我應該是中毒了。”
盛廷聞言,停下了腳步:“不知能否讓我看下你的傷口?”
“有勞了。”景熹卷起袖子,将胳膊遞了過去。
薛錢提着燈籠過來爲盛廷照明。
他順便也跟着看了一眼,隻見景熹胳膊上的傷口并無異色,甚至連血也慢慢止住了,并不是很嚴重的樣子。
一看就不像是中了毒。
盛廷看後,得出來的自是與薛錢一樣的結論,隻問了句:“麻不麻,癢不癢?”
景熹皺眉:“不麻也不癢。”
盛廷點了下頭:“那就是沒中毒,雲閣主大可放心,回去撒點藥,包紮一下即可。”
可景熹心裏還是慌的一批,而且越往前走越慌,他問:“盛爺确定嗎?”
“絕對錯不了!”薛錢道,“就這種小傷,我們盛爺根本就不當一回事的,連藥都不用上。”
景熹捶了捶心口,沒再說話,心想等進了城,一定要找個真正的大夫好好瞧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