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喜在謄寫藥方,這是芳藥師的手筆,有些潦草。
她看着不太方便,所以重新用楷書抄寫一遍。
就連慕容玉在她門口站了好久她都沒有發現。
還是慕容玉敲了敲門,她才擡起頭來。
此時她看着他,已經沒了昨晚心跳加快時候的悸動,目光有些淡淡的。
慕容玉見她這般,眸光一緊,心裏像是悶了一口氣,但他還是微微笑了笑:
“芳先生走了?”
景喜嗯了一聲:“進來說話吧,坐。”
慕容玉走過去在她對面坐了過來,目光竟然毫不避諱的,一動不動的盯着她看,好像生怕下一刻就再也不能見。
她便擱下筆問:“你和遙山早就見過了吧?”
“嗯。”
景喜忽然笑了。
“爲什麽笑?”
景喜看了慕容玉一眼:“我就知道我那天并沒有看走眼,真的有人在跟蹤我們對不對?”
慕容玉垂了垂眸:“是的,隻是不是你看到的那個人罷了。”
“那看來還是我看走了眼。”
“景喜……”慕容玉忽然很不想聽到‘看走了眼’這樣的話,總有種她還意有所指的感覺。
他歎了聲,忽然大膽的握住了景喜的手:“芳先生果然還是沒有給我機會,其實我想自己向你說清楚的。”
景喜的眼睛落在他的手背上,把手往回抽了抽,沒抽動:“那你這就要走了嗎?”
“不是的,”慕容玉皺眉,身子微微向前傾,手上更加用力了,“因爲不想走,所以才瞞着沒有告訴你。”
他的目光真誠而懇切:“我想自己處理好,等一切定下來的時候再告訴你,或者永遠不讓你知道。”
這樣的話,景喜倒是可以理解的:“當真?”
見她微微笑了,慕容玉松了一口氣:“你看我幾時騙過你?”
景喜存了心的想要逗一逗他:“那也許你是想拿我練練手呢?”
慕容玉有些不敢置信,微微瞪着景喜,一張白玉般的臉都氣的紅了:“我在你心裏竟然是那樣的人嗎?”
“你生氣了?”景喜還是頭一次看到他急紅了臉的樣子,立刻也不逗他了,“好了我是開玩笑的,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她說着,将自己的另外一隻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之上,動作果斷,目光堅定。
他的手心是熱的,但是手背卻微微涼。
他眉宇間終是染上笑意,一顆心滾燙,于是又抽出一隻手來,大手緊緊包住了她的。
有人敲了院門。
四喜一邊吆喝着一邊往外走:“是誰呀?”
“四喜,是我。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嗎?”
“哦,原來是盈娘啊。這……是盛元嗎?”
景喜聽到院子裏的動靜,對慕容玉說:“應該是盈娘來找我看病了,我要出去了。”
慕容玉皺了下眉,聲音溫柔似水:“再等一會兒不好嗎?”
景喜好笑:“人家都已經進來了,一會兒祥雲也要過來的,你快點放開我。”
“那好吧。”雖然嘴巴上應下了,但是手卻一點也沒有要放的意思。
景喜仰頭笑:“那你倒是放啊。”
慕容玉看着她,目露不舍:“你不知道,我已經很努力了。”
腳步聲漸近,景喜故作嚴肅的看了眼慕容玉。
慕容玉隻好将她手放開,站了起來:“那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景喜叫住了他,“我還沒來得及問你呢,遙山呢?你把他給打發走了?”
慕容玉點點頭:“打發他去找我表哥了,讓他告訴我表哥,我在這裏與你一起制藥供給齊軍也是一樣在幫他。”
“其實……”
“什麽?你說。”
景喜沖慕容玉笑了笑:“這座小院在我心裏是溫暖的家,而不是牢籠。如果你想飛,我才不會折斷你的翅膀。”
慕容玉聞言,心中動容:“阿喜,倘若我有羽翼,定是用來庇護我所愛。”
四喜帶着杜盈娘過來了,微微驚訝:“哥……哥哥也在呢。”
有外人在,四喜蹩腳的喚着慕容玉爲‘哥哥’
……
杜盈娘小心翼翼的坐了下來,依舊帶着瘦骨嶙峋的盛元。
景喜給她們娘倆一人倒了一杯水。
終究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孩子怎麽會這麽瘦?我給他也看一下吧。”
“好!”杜盈娘目中含淚,立刻将盛元的袖子卷了起來,露出了一截手腕。
景喜替孩子把了脈,眉頭緊皺:“他的身體太虛了,是連吃喝也跟不上了嗎?”
杜盈娘低頭垂淚:“是我無能,我這副殘敗的身子也護不住他的。”
景喜深吸了口氣,忽然打開門向外喊了一聲:“四喜!四喜你來一下。”
四喜很快就來了:“主子,什麽事?”
“你帶着這孩子去隔壁找祥雲他們玩吧,給孩子們拿點吃的。”
“好的!”
杜盈娘摸了摸孩子的頭:“你去吧,祥雲是你的堂弟,那邊還有你的堂妹,你去和他們一起玩吧。”
四喜帶着孩子離去,景喜将房門關了。
“你身子差管不了,那孩子的爹呢?他也不管嗎?”景喜并不想當着孩子的面說這些。
杜盈娘搖頭:“買那座小院子高秀秀的娘家是拿了錢的,我不過一個妾,我哪裏有資格說話。至于孩子爹,對孩子的事也不過是睜隻眼閉隻眼。”
“他與高秀秀又經常意見不合大吵大鬧,若是吵鬧起來高秀秀的娘家又會來人撐腰。現在家裏又添了一個小的,孩子多了又鬧騰,有時候他就幹脆宿在私塾不回來了。”
“…………”景喜無語的勾起了嘴角,“沒想到盛昌後來變了這麽多。”
“不過我已經求了他了,盛元也大了,也到了開蒙的年紀。我求他帶孩子去私塾上學,哪怕是住在私塾不回家也行。”
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情,況且她和杜盈娘也不是很熟,景喜也不好過多插手。
“這種情況其實住在私塾更好,孩子的飲食你得多加注意,如果連盛昌也苛待孩子的話,你可以去找奶奶試試看,奶奶的話盛昌應該會聽。現在先來給你看病吧。”
杜盈娘起身去關了窗,轉身便開始寬衣。
景喜微微皺眉:“這是做什麽?”
“我的病在身上。”杜盈娘苦澀的笑了笑,敞開了衣裳。
景喜一見,觸目驚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