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初露鋒芒


由于天色将晚,龐統留宿于司馬徽家中,王氏隻得再收拾一間屋子,另做客房。隻是王氏沒想到的是,這間客房收拾好,龐統卻從未住過一宿,就連躺下歇息都沒有,一直放着不動。

“早些時候,操德與令叔伯龐德公通信,他在信中提及你這個侄兒。”司馬徽微笑的說道,“前些日子去過荊州襄陽,本想前去拜會龐德公,隻是家中事務耽擱,無奈隻能作罷。”

龐統恭敬的回道:“先生之名,亦是家叔提及,盛贊‘水鏡先生’學究天人,通曉古今。學生初出茅廬,遊曆四方,慕名而來。學生前來,乃是有事請教,還望先生給予些許建議。”

司馬徽笑道:“龐德公都無法解決的問題,操德又如何有答案。”

“此言非也!”龐統連忙說道,“家叔龐德公曾說過,當世以學問來說,能與先生相匹敵的唯有儒學大師宋忠。但是,宋忠大師專于一門,而先生卻是精通道學以及其它學術,學生之所問并非儒學。”

“自大漢朝武帝之始,罷黜百家之言,獨尊儒術,使得儒學在本朝盛行。現如今大漢朝日益衰落,天子之權已然旁落,隻怕大漢江山将不久矣!彼時,中原軍閥甚多,天下門閥甚多,其中又以雄踞許昌曹孟德兵力最強盛,不久以後曹孟德必定會攻打袁紹。”

“原本袁紹兵力強盛,爲人忠厚得軍心,奈何其弟袁術是個有勇無謀之人,又好大喜功,可袁紹任其妄爲,甚至讓袁術掌管大權,無異于自取滅亡,袁紹也不過是螢火之光。”

“益州牧劉璋手握重兵,有謀士法正等謀士出謀劃策,擁有良好的基礎,隻可惜劉璋性子柔弱寬容,缺乏威信謀略,并無王者之氣,更與漢中軍閥張魯有深仇大恨,麾下将領對他也不是真心依附,怕是益州不久以後便會發生内亂。”

“劉表占據荊州等地,恩威并施,群民心服口服,又開經立學,愛民養士。并且,劉表也有一些謀略,遠交袁紹,近結張繡,占據數千裏地域,手握大軍十餘萬,稱雄荊州。隻可惜,劉表爲人多猜疑,隻求自保不求安定天下,無四方之志,更與江東軍閥孫策有殺父之仇,非明主之選。”

“江東軍閥孫策,其父孫堅乃是一代英雄,有勇有謀,深得民心,隻可惜與劉表一戰去世,孫策繼承其父之志。孫策作爲将領倒是帥才,有智有勇,治軍嚴整,軍紀嚴明;作爲君王也不是明主,年輕氣盛,處事不慎、好勇鬥狠,隻怕得罪不少軍閥勢力,危險将至卻不自知。”

龐統侃侃而談,談論天下群雄割據之勢,又接着說道:“以學生之見,當今天下群雄割據一方,天子之威已然褪去,無可奈何也!無可奈何也!”

司馬徽見龐統将天下形勢分析的十分透徹,料定他必定費了不少功夫,而他所言也正是司馬徽所想。如今天下大勢已去,漢朝江山岌岌可危,随時都有可能出現分崩離析,徹底滅亡。

天下軍閥并起,群雄割據的時代,隻要群雄出現枭雄之人,必定會結束這紛争的亂世。龐統的意思是想請教司馬徽,自己是否此時出山,要是出山,并無明主可投,不出山又無法讓自己聲名大噪,這才讓他無可奈何,心裏十分複雜。

“士元可知《鄒陽列傳》否?”

“此乃《史記》之中記載的故事!”

司馬徽笑道:“既然你知曉這則故事,那你應該知曉‘明珠暗投’的含義。此時出山,以你之才必可受到重用,隻是你該何去何從?莫不是要投奔曹孟德?曹孟德之才能當今天下無人能超過此人。”

“呂奉先何許人也?此乃當今第一勇猛将領,論戰力無人能出其右,千軍萬馬之中取敵人首級猶如探囊取物一般。若是你去投奔曹孟德,勢必受到戰火牽連,要是天下出現明主,你豈不是又要背離舊主,背負着不忠不義的罵名?”

“此外,曹孟德麾下謀臣武将甚多,武将自不必多言,就以謀臣來說,孟德麾下就有郭嘉、荀彧、荀攸等人,就算你前去投奔,何時才有出人頭地之日?郭嘉此人才策謀略,世之奇士也,頗得孟德器重,官拜軍師祭酒;荀彧被稱爲‘王佐之才’,你初出茅廬之人,又如何與他們争奪?”

“先生說的是,請問學生該如何?”龐統思索再三,也認爲司馬徽說的很對,他隻不過是剛剛初出茅廬,并無盛名在外,又如何受到重用,最多也就是當個閑官,又如何有大作爲。

“韬光養晦,四方遠遊!”司馬徽言簡意赅地說道,龐統立即懂得其中意思,也就是讓他暫時别急着投奔,等待時機,待盛名在外時便可出山,那個時候必定有人請他出山。

但是,不可足不出戶,一定要雲遊四方,增長自己的見識,以及看清天下形勢,如此這般才可讓自己更快成長起來。當他的名聲越來越響亮,必定會遇到明主,再自行選擇即可。

龐統心中疑惑消除,他便開始請教司馬徽有關于經學上的知識,司馬徽也沒有藏私,将自己所學與他一一說明,龐統自己也有獨到見解,二人互相交流,而司馬無忌也放下簡書,一言不發,全神貫注地聽着他們二人談論。

龐統與司馬徽二人談古論今,一天一夜,二人都沒有任何睡意,司馬無忌也是聽得精神奕奕,三個不同階段的男子在燭火下不斷地談論眼下局勢,以及古今經學的區别,以及自己的見解。

龐統乃是好學之人,不拘小節,入鄉随俗,司馬徽采桑葉時,他便坐在桑樹下仰起頭與他攀談。王氏見司馬徽顧着與龐統交流學問,忘記采桑之事,也沒抱怨,幹脆讓他下去與龐統好好談論,司馬無忌見王氏獨自一人,也前來幫忙,他是孩童爬樹那可是能手,隻是采桑之事還是需要一些功夫的,有些桑葉根本就無用,不過王氏也沒說什麽,反而耐心指教。

司馬徽與龐統二人聊得歡暢,縱古論今,無所不談。

“先生之子先前所言,足以看出有大才!”龐統回想起那日初來之時,被司馬無忌指桑罵槐的說了一頓,還讓他啞口無言,龐統自問口才不輸于任何人,卻被司馬無忌說的無法反駁。

司馬徽看了一眼司馬無忌,有些自豪,道:“無忌乃是我養子,字改之,并非親子卻一般無二。原本是我的弟子,隻是賤内與我都喜歡無忌,便爲他取名,自此跟随于我生活,日後我的衣缽定然傳授于他。”

龐統瞥了一眼司馬無忌,有些驚訝,司馬徽沒有子嗣這事也曾聽從叔父龐德公提及,卻不想司馬無忌被司馬徽收爲弟子,又直接收爲義子,這事倒是奇哉,他心裏料想此子定然有不凡之處。

“先生,學生想與改之聊聊,還請先生準許!”

“這有何不可!”司馬徽當即答應下來,他喊來司馬無忌,自己卻沒有參與其中,繼續采桑,其實他也想龐統教導一下司馬無忌一些學問,對于司馬無忌而言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我爹說,你有話與我說?”司馬無忌有些納悶,他與龐統初次見面,也不見得有什麽交情,再說了他自己也不過是五六歲的孩童,而龐統的年紀已經二十出頭,比自己大太多,溝通有代溝。

“你是先生的學生,又是義子,那你跟随先生多久?”龐統見司馬無忌如此态度,不生氣也不惱怒,反而詢問起來。

“已經有大半年了!”

“那你想必也跟随‘水鏡先生’學習不少時日!”龐統當即大喜過望,又見司馬無忌木讷的點點頭,笑道:“以你之見,當今天下誰可稱之爲英雄?”

“這事應該不是問我吧!”司馬無忌有些尴尬,他真不知道龐統是怎麽想的,以五歲的孩童來說,這個問題有些朝綱了,又如何回答,隻不過司馬無忌還真的知道答案。

“三人行必有我師焉!”龐統回道,“學無先後,也無年齡之分。你就按照你所想的回答便是。”

“曹操,曹孟德!”司馬無忌見龐統誓不罷休的模樣,他也沒有猶豫,張口便道出。

“爲何?”頓時,龐統便來了興趣。

“曹孟德如今的實力,在天下群雄割據的軍閥之中也不算是最強大的,隻是董卓此賊死後,放眼天下望去,唯有曹孟德稱之爲英雄,無論是用兵、用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準則。”

司馬無忌接着補充道,“曹操既是英雄,也是枭雄,各個參半。昔日呂奉先與袁術攻打沛城,豫州牧劉備早已歸順于曹軍之中,如此一來曹操定然心中憋着一股怒氣,大戰一觸即發。”

“曹操正是枭雄之首,挾天子以令諸侯,卻遲遲不願廢帝位,以其兵力大可以行之。隻是他清楚要是真的如此做,便是天下罪人,時機尚不成熟。可以說,曹操胸襟寬廣,卻有甯使我負天下人之心,非英雄乃是枭雄也!”

龐統本是抱着考量一下司馬無忌的心思,卻被他的一番話說得瞠目結舌,啞口無言。縱然龐統也是學貫古今之人,卻從未如此評價曹操。以目前的形勢來看,曹操當真是英雄,卻沒有人說過他是枭雄,今日之言卻是從五歲孩童口中道出,這讓他很是驚訝。

“此子日後成就必定超越我!”龐統暗暗地贊歎一聲,他猜想司馬無忌有些才學,卻不想今日司馬無忌的話,卻深深地打動龐統之心,也徹底打消他前往曹軍效命的想法。

司馬無忌見龐統目瞪口呆的模樣,他卻沒有絲毫得意之色,這些都是他看得很多曆史書籍,尤其是喜愛三國故事,對于裏面的人物不說全部熟悉,那些重要的人物還真的十分清楚,龐統的問題正中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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