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铄接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陷入短暫的呆滞中,她做夢都想不到葛震會死。
雖然她并不肯承認這是自己的哥哥,但她承認葛震的實力,這樣一個人怎麽突然就死了?不可能,她不相信葛震已經死了。
短暫的呆滞以後,她的腦海裏出現第一次跟葛震見面時候的場景,鼻子情不自禁的開始發酸,眼睛裏有一股熱流想往外湧。
她還記得葛震是怎麽打自己的,同樣也還記得葛震是怎麽把黃金網交給自己的。
一時間葛铄心亂如麻,她都不知道葛震的死會讓自己變得如此。
“消息已經确定,的确是葛震。”小醜低聲對葛铄說道:“我也不相信,我甯願他是活着的,因爲我跟他之間還有一筆賬沒有算。”
他當然不希望葛震死了,死了就沒地方跟對方算賬了,怎能甘心?
“嗯,我知道了。”葛铄點頭。
“說真的,葛震的确是我見過的人當中最厲害的,這一點必須得佩服。”小醜藏在面具下的眼睛掃了一眼葛铄,繼續說道:“事實上他真的挺爲您考慮的,畢竟你們是同胞兄妹。以葛震的性格,他本可以充滿野心,但最終成全了您。或許您不肯承認,但我得說一句,這就是哥哥對妹妹的愛護。”
“滾!”
葛铄眼露殺機。
小醜馬上退出,眼睛裏露出一抹明亮的光芒,他知道,雖然自己被罵,但并非葛铄生氣,而是因爲正處于心亂如麻之中。
他是故意這樣說的,畢竟葛震死了,美化一下可以讓葛铄對自己的态度更好,更加信任自己。
而此時,葛铄一個人坐在屋子裏,抿着嘴唇,眼睛裏開始出現晶瑩的光芒。
“哥……你怎麽就能這樣死了呢?”
這是葛铄第一次充滿情感,心甘情願的叫葛震一聲哥,哪怕曾經被捅過,曾經被打過,可她知道那是她的哥哥手下留情,否則自己早就變成冰冷的屍體。
骨肉親情不管到了什麽時候都不會淡忘,他們流淌着相同的血,他們身體内的基因組是一樣的,哪怕出現再大的變故也會相互吸引,就好比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葛震在哭,葛铄也情不自禁的流出眼淚一樣。
對于葛铄來說,葛震的突然死亡仿佛至于面前巨大的牆轟然倒塌一樣,這是讓她費解的,思索好一會之後才意識到自己早就把這個哥哥當成身前最大的屏障。
“我該怎麽跟他們說?哥,你讓我怎麽跟他們說?”
終于,葛铄的眼淚流淌下來,瞬間模糊了視線。
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跟自己的生父母說這件事,她很清楚生父母可能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或許能承受,應該能承受,也許……
不管能不能承受,她還是把葛獻之跟胡清瀾叫來,要跟他們說這件事。
“葛震……死了。”
葛铄吐出這四個字,事實上她組織了好多語言,想要用盡可能委婉的方式告訴葛獻之夫婦這個件事,可所有的語言到了嘴邊之後,變成了這樣四個字。
再委婉也都得說出事實,在這種事情上面,委婉根本一點用處都沒有。
葛獻之跟胡清瀾愣了一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葛铄。
他們本以爲自己的女兒叫他們過來商量事的,卻沒想到聽到的是這樣一句話。
“在南極去看嫂子的時候被殺了。”葛铄低下頭。
她能明顯感覺到生父母的身體狠狠顫抖一下,那眼睛裏流露出痛苦而又絕望的光芒;她也能感受到生父母身體透出的情緒,悲傷蔓延,痛不欲生。
“确……定嗎?”葛獻之顫聲問道。
“确定。”葛铄點頭。
得到肯定,葛獻之的嘴唇劇烈抖動,他第一時間伸出手臂把妻子胡清瀾摟在懷裏,非常用力,作爲男人,他怕妻子承受不住。
葛震是他們的兒子,是他們引以爲傲的兒子,這些年一個人扛起兵者的旗幟,硬生生的打出兵者的威風,比他葛獻之做的還要好。
沒有誰的兒子比他們的兒子更優秀了!
“兵者爲國,爲國……”葛獻之發出顫聲。
還能說什麽呢?兒子死了對他們是最殘酷的打擊,白發人送黑發人,他現在隻能用這句話來安慰自己,安慰妻子。
葛獻之的眼睛裏噙滿淚水,仿佛瞬間老了十幾歲,看起來就像提前步入了老年。
“我或許應該把這件事藏一段時間,也許我應該……”
葛铄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自己的生父母,真的不知道用什麽樣的方法。
“铄铄……”胡清瀾發出聲音。
她從丈夫的手臂裏掙脫出來,雖然也是滿臉痛苦,但似乎比葛獻之更能沉得住氣,狀況比她的丈夫要好很多,或許這是女人比男人更具韌性。
“你知道唐山大地震嗎?”胡清瀾發出平靜的聲音。
“知道。”葛铄點頭。
“在唐山大地震中有這樣一件事,兩個孩子被壓在廢墟的石闆下,他們的母親要救他們,但隻能救一個,掀開石闆救兒子,女兒就得被石闆的另一邊壓死;掀開石闆救女兒,兒子就得被壓死。沒有時間留給她,因爲救援人員還得去救更多的人。”胡清瀾看了一眼葛震,握着丈夫的手繼續說道:“最終這位母親選擇放棄女兒救兒子,但最終兩個孩子都得救了,她的女兒記恨她一生。”
葛铄咬着嘴唇,等待胡清瀾繼續說下去,她知道這個故事跟她無關,但又跟她有關。
“你知道那位母親爲什麽要舍棄女兒要救兒子嗎?”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但直到必須得在你跟你哥哥之間選一個的時候,我才知道必須得選兒子。”胡清瀾凄涼一笑:“我是女人,是個中國傳統的女人,我得爲我的丈夫留下後。這個理由或許根本不成立,但除了這個理由之外,根本沒得選。铄铄,你可以繼續恨我,但不要恨你的父親。對他來說,最想救的是你……現在,你哥哥死了,隻剩你了。”
事已至此,話也至此,是否能夠理解就是葛铄她自己的事了。
這種選擇太難太難,任何父母都不願意面對,但總得有個選擇的理由。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