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婉瑩顧盼神飛間,越發映襯的她對面的五個臉色鐵青寫滿不服的小白楊,如同鬥敗的小公雞。
圍觀的年輕女學生們可不管那麽多,她們熱情地歡呼起來,高聲喊着胡翠翠的名字。
宋卿的眉頭皺了起來,坦然對坐在他身邊的先生開口道:“看似機智,實則投機取巧,注定不成大器。”
這位令人尊敬的先生,倒是寬容許多,輕聲笑道:“畢竟還是一個小女孩子,又以一對五,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不錯了。”
隻是兩所初中之間的一場小比試,在這位先生看來,就像是兩個幼兒園的小朋友在玩過家家。
當然,兩位中學校長,可不這樣想,瑪麗修女笑眯眯地看向了春晖中學的陳校長,後者的表情,和春晖中學參賽的幾個男學生的表情一模一樣!
毫無疑問,如果瑪麗修女敢于宣布勝利,他必然第一時間提出抗議。
在衆人的心思各異中,袁婉瑩雙臂伸開,兩手平攤,向下壓了壓,于是,充斥全場的歡呼聲快速消失,年輕的女學生們全都安靜下來。
這一幕,終于令始終保持微笑的先生動容,他輕聲道:“這個年輕的女學生,在同學們中間,很有威望啊。”
宋卿一臉的不以爲然,不管這位女學生再做什麽,在他心裏,都已經打上了不堪大用的烙印。
袁婉瑩直接看向了坐在她對面的五隻鬥敗小公雞,微笑道:“好了,剛剛隻是開胃菜,讓大家熱一下場,現在我要正式提問了。”
頓了一下,她客客氣氣地問道:“我先提問,你們不介意吧?”
年輕的男學生們面面相觑,一起搖了搖頭,剛才被對面這個其貌不揚的年輕女學生将了一軍,毫不誇張的說,如果對方說比試結束,他們縱然心中不服,卻也隻能捏着鼻子承認了。
現在,他們不約而同地收起了輕視之心,滿心戰意,決意要扳回一局!
袁婉瑩視線落在了第一個數學選手身上,聲音清晰口齒伶俐:“一飛機距地面1000尺,其速率爲每小時100哩,正對某陣地水平飛行,現欲炸毀該基地,問,飛機應飛至何處,将炸彈擲下,始能有效?”
問題一出,全場默然。
片刻後,年輕的女學生們開始了竊竊私語:“翠翠在說什麽?爲什麽每個字我都認識,合在一起卻全都不認識了?!”
“飛機是什麽東西?”
“炸彈是什麽?”
在女孩子們的低聲讨論中,春晖中學的第一位選手,面色嚴肅地拿起了蘸水筆,開始在草紙上演算起來。
他身邊的同伴,皺起眉頭壓低了聲音問道:“題目很難?”
數學選手頭也不擡的回道:“這裏面不光是數學知識,還需要物理公式,幸好我之前有所涉獵,盡力而爲——”
他的聲音不大,卻也足夠讓身邊的四位同伴聽到,幾人的心裏頓時變得沉甸甸,看來對面的這位同學,不光隻是會投機取巧,還是有一點真材實料的。
他們終于無視了袁婉瑩的女子身份,把她當成了真正的對手對待。
袁婉瑩的視線,落在了第二位國文選手身上,她的聲音不大,卻響徹全場:“這位同學,請你就當前的世界局勢,寫出一篇符合我們國家現狀的國策。”
國,國策?!
國文選手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邊埋頭苦算的同學,剛才還覺得對方碰到了一道跨學科的題目,十分艱難,現在他才知道,最難的是自己!
國文題目,難道不應該是拷問一下經義,再給幾個題目,選擇其中之一做一個命題作文嗎?!
國策?!
他還隻是一個中學生啊!饒了孩子吧!
看到對方一臉無語的樣子,袁婉瑩揚了揚眉,突然開口道:“國文,即是昔日之儒術,前朝萬千學子,過獨木橋,中舉之後,最優者進入翰林院,成爲帝王參謀。”
“主上但有不解,直接問策!”
“修習國文,即是踏上國士之道,你作爲國文之佼佼者,站到此處,卻連成爲國士的自信都沒有嗎?!”
寥寥數句,卻句句誅心,直接拷問進對方靈魂深處。
春晖中學的陳校長,眼中異彩連連,隻覺得這個年輕的女學生十分的對自己的胃口。
旁邊貴賓席上的先生和他的随從們,也不再輕聲談笑,把眼前的一切當作小兒嬉戲。
先生的手指,輕輕敲擊桌面,詢問起了身旁的年輕俊傑:“你們在她這個年齡,有這種覺悟嗎?”
宋卿啞然。
袁婉瑩看着對方被自己逼迫的,宛如一隻抱着胡蘿蔔瑟瑟發抖的小兔叽,無奈地搖了搖頭,退而求其次的道:“好吧,寫不出國策,那寫一篇檄文吧,面對四萬萬同胞,請喚醒他們,參與到護衛家園的戰鬥中來。”
從國策到檄文,真是退了無數步,這一次,國文代表很痛快的拿起了毛筆,開始構思起來。
袁婉瑩的視線,在第三位英文選手身上微微一頓,直接略過他,看向了第四位的地理選手。
衆人心中疑惑,卻沒有人出聲打斷——這個年輕女學生的問題,已經驚豔了所有人。
并且,随着她一前一後兩個問題的提出,先生和他的随從們,隐隐察覺了她的用意。
如果說,給數學選手和國文選手出題的時候,袁婉瑩還一臉的輕松随意,這一次,她終于嚴肅了起來:“現在,北方戰役剛剛打響,若是戰争白熱化,急需馳援,請君規劃出一條從南方最快抵達北方戰場的路線。”
宋卿刷的一下站起來,随即,他就意識到了不妥,緩緩地又坐了下去。
幸好,這個女學生的新問題,同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沒有人察覺到他的異常。
地理高材生眉頭緊鎖,不發一言,如同自己前面的兩位同學一樣,拿起筆,開始了演算。
袁婉瑩不去管他,直接看見了最後一位選手,能夠從春晖中學脫穎而出就沒有傻子,這位曆史選手,臉上的神情,明顯比幾位同學要輕松許多,顯然,他也發現了袁婉瑩提問的規律——
所問一切,皆和時局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