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季在聽到了何仙姑話的瞬間,便明白了苦和尚将‘厚禮’交到他手裏的用意。
毫無疑問,布袋裏裝着的,應該就是何仙姑口中所謂的達摩舍利子和長生咒。
寇季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何仙姑見此,便猜到了寇季已經知道了佛家的用意。
“此計毒就毒在,它不能使人長生,但卻能讓人獲得三百載壽元……”
“确實夠毒的……”
長生對所有人而言,是不可求的。
所以一旦出現了長生法,大部分的智者會将其當成一個笑話。
除了少數追求長生癡迷的人,會盯着長生法不放,其他大部分有智慧的人,都不會在意長生法。
但長壽法就不同。
長壽是可求的。
古人十分重視養生之道,并且有人憑借着養生之道,獲得比普通人更長的壽命。
所以,長壽法比長生法更容易取信于人。
三百載壽元,固然有些誇張。
但比起彭祖八百載的壽元,仍舊遜色不少。
有彭祖這位高壽八百的先賢在前,能獲得三百載壽元的長壽法,就不再是什麽虛無缥缈的東西。
三百載壽元的長壽法,足以讓所有人瘋狂。
最瘋狂的恐怕就是坐在帝位的上的趙祯。
因爲帝王比任何人都渴求長生長壽。
他們哪怕知道長生是一個騙局,也會毫不猶豫的一頭紮進去,爲其興師動衆、勞民傷财。
對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他們尚且如此。
對能看見的,能摸到的東西,他們敢做、能做的事情就更多。
寇季完全可以将苦和尚給他的東西原原本本的交出去,脫離這個麻煩。
可苦和尚既然敢把此物交給他,那就說明苦和尚不怕他将東西交出去。
爲什麽不怕呢?
寇季托起了手裏的布袋,幽幽的道:“裏面可能什麽也沒有……”
苦和尚可以向全天下的人宣揚,他将長壽之法獻給了寇季。
但寇季卻沒辦法向全天下人澄清,他什麽也沒有拿到。
即便是他澄清了,百姓也不會信。
百姓們更願意相信是寇季藏匿了長壽法,不願意交出去。
這便是人性、人心。
佛家巧妙的利用了這一點。
寇季收起了布袋,看向了何仙姑道:“難怪你說打不打開都一樣。”
何仙姑淡然笑道:“打不打開,對你而言,沒有分别,因爲你拿到東西的那一刻,便中了人家的圈套。”
寇季緩緩點頭,曬笑了一聲道:“他們是覺得吃定我了?”
何仙姑臉上帶着笑意,卻沒有開口。
因爲她覺得,佛家的圈套,直指人心,寇季很難破解,人家擺明了吃定了寇季。
寇季對何仙姑道:“你不是說要渡我嗎?不準備幫我一把?”
何仙姑笑着道:“貧道可以在你快要被砍頭的時候救你一命,但卻沒辦法幫你渡過劫難。”
寇季感慨道:“你也不是什麽好人啊。”
何仙姑臉上笑意不變,她并不會因爲口舌之争,對人生怨。
寇季感歎過後,繼續道:“佛家傳承千年,手裏的好東西肯定不少,他們能輕易的交出三百載的長壽之法。那麽五百載、六百載、七百載的長壽之法,佛家必然也有。
你道家有彭祖傳下了壽元八百載的長壽之法,佛家總不可能在這上面輸你們道家一頭吧?”
何仙姑聽到此話,臉色變了。
寇季沒有再理會他,他回頭吩咐身後的随從,“去搬一個火盆過來。”
随從回府,搬了一個火盆放在了寇府門口。
寇季當着路上行人的面,随手就将手裏的布袋扔了進去。
布袋在火盆裏熊熊燃燒了起來。
寇季盯着火焰,不鹹不淡的道:“既然有壽八百的長壽法,就别拿壽三百的長壽法糊弄我。”
說到此處,寇季看向了何仙姑,眯着眼道:“拿不出壽八百的長壽法,可是會死人的,死很多人。”
何仙姑聞言,臉色徹底變了,“此事跟我道家無關。”
寇季淡然道:“佛家的人是出家人,道家的人也是出家人。所以無論是佛家還是道家,在我眼裏都沒區别。你明知道他們算計我,卻不提醒我,你也有責任。
你的責任就算在道家身上。”
何仙姑咬牙道:“你欺人太甚……”
寇季冷哼了一聲道:“是你們先找我麻煩的。你們若是不找我麻煩,我會搭理你們?你們既然敢對付我,那就别怪我對你們不客氣。”
“是朝廷對付我們在先。”
“你也說了,是朝廷先對付你們的。既然是朝廷先找你們的麻煩,那你們找朝廷去算賬好了,一個勁的盯着我不放,是覺得我好欺負嗎?”
“……”
何仙姑有些惱怒的道:“我道家沒有什麽壽八百的長壽之法。”
“那是你們的事情。”
寇季哼道:“你們若是拿不出壽八百的長壽之法,那就等着官家收拾你們吧。你們若是拿一個假的出來,官家活不到八百歲,那你們就等着往後的曆任官家找你們清算吧。
官家也算是一代英主,你們欺騙了他,污了他的英明,你覺得他的兒孫登基以後,會放過你們?”
何仙姑瞪着眼,“你想算計我道家,簡直是癡人說夢。你還是想想如何渡過眼前這道難關吧。”
寇季冷聲道:“那我們拭目以待。”
“哼!”
何仙姑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寇府門口,留給了寇季一個靓麗的背影。
寇季在何仙姑走後,臉上的冷色盡數散去。
他邁步進了府門。
到了書房裏。
派人招來了陸銘。
陸銘到了以後,寇季盯着陸銘道:“随後民間應該會盛傳,我得了佛家壽三百的長壽法。你吩咐下面的人跟着一起傳,就說佛家還有壽六百和壽八百的長壽法,以及積累了千年的十六處藏寶地。
每一處藏寶地所藏的錢财,遠超千萬貫。”
陸銘沉吟了一下,認真的道:“少爺,會不會太誇張?”
寇季眯着眼道:“我會想辦法将其落到實處。”
陸銘眉頭一挑。
寇季沉聲道:“此事我會交給其他人去辦,你無需多問。”
陸銘緩緩點頭,沒有多問,離開了書房去照着寇季的吩咐做事。
寇季在他走後,出了書房到了寇忠養病的院子。
一進院子,就看到了寇忠躺在院子裏曬太陽,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忠伯……”
寇季輕聲呼喚了一聲。
寇忠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看到了寇季以後,疑惑的道:“少爺……”
寇季對寇忠點了點頭,然後吩咐院子裏伺候的丫鬟和仆人先離開。
等他們離開以後,寇季對寇忠道:“忠伯,我需要你派人去一趟海上,告訴曹利用,讓他帶着人,帶着錢,回一趟大宋。”
寇忠略微愣了一下,有些虛弱的道:“曹利用回大宋,萬一被人發現了行蹤,對少爺您而言可是一個大麻煩。”
寇季沉聲道:“事到如今,我也顧不了那麽多了。你派人告訴朱能,讓他帶幾百萬貫的财貨入大宋。在南邊找一個大一些的寺廟,據爲己有。
然後在裏面掘土築室,營造一個有大量錢财掩埋的地下密室。
期間他可以将營造地下密室掘出的土當成金銀财寶運出寺廟。
在他營造完了密室以後,可以做出一個挖掘寶藏暴露的假象。
當地衙門勢必會捉拿他們。
他們在帶着幾百萬貫财貨逃離的時候,可以不斷的将其抛下。
大緻的計劃就是如此。
曹利用是個聰明人,知道我想要什麽,他一定會将所有的細節補全。”
寇忠聽完了寇季的話,愣愣的盯着寇季道:“佛家的人得罪您了?”
佛家用長壽法陷害寇季,确實夠毒。
但寇季的法子更毒。
寇季隻需要派人出去散步一下謠言,稱佛家藏有巨金,并且不止一處,然後在派人營造出一個佛家真有巨金的假象。
以後的佛家就别想消停。
各地的寺廟,會變成毛賊、流寇、土匪、逃兵、地方豪強的遊樂場。
官府有可能也會插手。
隻要謠言中的幾處佛家藏進之地沒有被掘幹淨,佛家就别想清淨。
謠言有可能會傳幾十年,甚至上百年。
佛家也會被跟着禍害幾十年,或者上百年。
面對寇忠的疑問,寇季坦言道:“他們派人給我送了壽三百的長壽法。”
寇忠愣了一下,陷入到了沉默中,許久以後他緩緩的道:“那他們确實該收拾。”
寇季點頭。
寇季在将此事交代給了寇忠以後,陪着寇忠說了一會兒閑話,便離開了院子。
此後幾日。
民間果然傳出了寇季得到了壽三百的長壽法。
傳着傳着就變成了佛家爲了答謝趙祯清理天下廟宇中的惡徒,借寇季之手,向趙祯獻上壽三百的長壽法。
佛家明顯是想将寇季置于死地。
佛家将壽三百的長壽法獻給寇季,和借着寇季之手獻給趙祯,完全是兩個概念。
此事傳到了朝中,被證實了以後。
趙祯将寇季呼入到了宮中。
資事堂内。
趙祯高居首位。
呂夷簡、王曾、張知白三人也在。
寇季入了資事堂以後,四個人的目光齊齊落在了寇季身上。
趙祯臉上沒有任何神情,呂夷簡三人皺着眉頭,臉上帶着濃濃的擔憂之色。
寇季入了殿,施禮過後。
趙祯緩緩開口,“朕聽說四哥得了可增壽三百的長壽之法。”
寇季一臉坦然的道:“什麽長壽之法?臣并不知情。”
趙祯眯了眯眼,繼續道:“朕聽說,有人親眼目睹了一位僧人,将可增壽三百的長壽之法獻給了四哥。”
寇季盯着趙祯道:“那他肯定沒看到我看也沒看,就将拿東西扔到了火盆裏焚了。”
趙祯聞言,面無表情。
呂夷簡三人齊齊松了一口氣。
呂夷簡沉聲道:“世上哪有什麽長壽之法,不過是那些出家人弄出來愚弄百姓,蠱惑世人的罷了。”
王曾贊同的點頭道:“要長壽,也不是别無他法,似醫家的養身之道,便有長壽的功效。出家人的長壽之法,太誇張,也太假,不可信。
臣此前在巡視地方的時候,就曾見過。
出家人亡故,爲了圓長壽之謊,假借童子之身,吹噓什麽返老還童之術。”
張知白在王曾話音落地以後,也跟着開口道:“世人皆知,彭祖壽八百。可世人并不知道,彭祖的壽八百乃是以小花甲計歲之法。
其實際壽數,是一百三十多載。
以小花甲計歲之法論的話,臣等三人,也有幾百歲的壽數。”
呂夷簡三人,幾乎一面倒的抨擊所謂的長壽之法。
他們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爲趙恒的原因。
趙恒爲了追求虛無缥缈的仙道,爲了追求長生,将大宋折騰的不像樣子。
立道官、造道宮、行天書,荒唐至極。
大宋沒有在趙恒折騰下亡國,全是因爲文臣武将們拼死守着大宋江山的原因。
文臣武将若是不拼死守着大宋的話,以趙恒的折騰法,恐怕在檀淵之戰的時候,大宋就會走向敗亡。
若不是寇準拼死逼迫着趙恒上戰場,激勵了戰場上将士的士氣。
遼人很有可能會一路長驅直入。
一旦遼人大舉南侵,占據了大宋一部分的疆土,那就不是一點點的歲币就能平息戰事了。
有可能得割土。
遼國承天太後蕭燕燕和遼皇耶律隆緒可不是遼太宗耶律德光。
他們母子不會像是遼太宗耶律德光那般,在占據了中原一部分的疆土以後,大肆搜刮一番就輕易離去的。
他們母子兩人在遼國境内經營漢化多年,爲的就是占據中原,将中原大地據爲己有。
正是因爲知道帝王追求長生之害,呂夷簡三人才不願意看到大宋好不容易出現的英明之主趙祯,走上追求長生的道路,使得如今形勢一片大好的大宋毀于一旦。
他們在得知了寇季得了長壽法以後,心裏就生出了濃濃的擔憂。
爲此三個人沒少坐下來一起商量,如何勸誡趙祯放棄追求長生長壽。
如今聽到了寇季将那東西焚毀了,他們心裏也松了一口氣。
心裏贊歎寇季識大體之餘,也紛紛開口幫寇季說話。
趙祯聽完了呂夷簡三人的谏言以後,一臉古怪的道:“在三位愛卿眼裏,朕就那麽不堪嗎?”
呂夷簡三人愣了一下。
趙祯侃侃而談道:“自從朕知道了世上沒有什麽神仙以後,朕便知道了世上沒有長生之術。人的壽數是天定的,沒有人能更改,朕也不會例外。
與其浪費時間去追求那些根本就不存在的東西。
還不如用有限的時間,去做許多對我大宋有益的事情。”
呂夷簡三人徹底愣住了。
覺悟這麽高?!
寇季在趙祯話音落地以後,遲疑了一下道:“我之所以将壽三百的長壽之法焚毀了,是因爲佛家還有壽五百、壽六百、壽七百之法,道家還有彭祖傳下的壽八百之法。”
趙祯、呂夷簡、王曾、張知白四人一臉愕然的盯着寇季。
王曾第一個反應了過來,惱怒的呵斥道:“寇季,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那些虛無缥缈的東西,也敢拿來蠱惑官家,你是想當奸佞嗎?”
寇季幹咳了一聲,笑道:“王公不必動怒。剛才張公不是說了嗎?彭祖壽八百,是用小花甲計歲之法,那麽彭祖壽八百的長壽之法,應該就是小花甲計歲之法。
其他的長壽之法,恐怕也是大同小異。”
王曾聽到了寇季此話,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以後說話别大喘氣。”
寇季低聲笑道:“出家人所謂的長壽之法的根本,我們已經知曉,自然不會被他們騙到。既然我們不會被他們騙到,那就可以讓他們将所有的長壽之法獻上來。”
呂夷簡三人齊齊皺起了眉頭。
趙祯則一臉若有所思的盯着寇季,他有預感,寇季肚子裏肯定有生出了什麽鬼主意,出家人要倒黴了。
寇季見趙祯四人沉默不語,就繼續道:“他們的長壽之法可是獻給官家的,一旦被驗證有問題,那就是欺君。君王若是爲此動怒,可不是那麽好平息的。
此前刺殺我的出家人當中,有一個出家人告訴我。
說出家人千年積累的錢财,多到我們難以想象。
我們查出的那些錢财,隻不過是九牛一毛。”
說到了此處,趙祯四人已經明白了寇季的心思。
寇季是想借力打力,趁機再敲詐出家人一筆。
隻是……
“出家人真的積累了那麽多錢财?要知道,我們清查天下廟宇期間,清查出的錢财和田産,已經超過了常人難以接受的數字。”
呂夷簡有些不相信的道。
寇季笑道:“他們有沒有那麽多錢财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他們罪犯欺君,那麽我們要,他們就得給。不給就以勞抵債。
各地衙門在修橋補路,征發徭役的時候,皆可将他們算在其中。
他們要麽出錢,要麽出力。
總要出一樣才行。
畢竟,君王的怒火可不是那麽容易平息的。”
呂夷簡聽到此處,嘴角抽搐着道:“他們不過算計了你一道,你就把他們往死裏逼?”
寇季收起了臉上的笑意,沉聲道:“他們是在算計我嗎?他們是想要我的命。若是官家因爲此事猜忌起了我,那我遲早腦袋得搬家。
他們既然想弄死我,那就别怪我下手黑。”
“咳咳……”
趙祯見寇季将話說的如此直白,略微咳嗽了一聲,道:“朕不可能猜忌四哥,更不可能傷到四哥的性命。”
說到此處,趙祯看向了呂夷簡三人,鄭重的道:“在朕心中,江山社稷遠比長生長壽更重要。若是我大宋能威壓四海,福延千萬年,朕縱然短壽,朕也無怨無悔。”
呂夷簡三人一臉激動的起身對趙祯施禮道:“官家聖明,臣等能成爲官家之臣,實乃三生之幸。”
君臣們吹捧了一番。
趙祯打發了呂夷簡四人離開了資事堂。
一出資事堂,呂夷簡三人臉色就齊齊變了。
一個個盯着寇季像是在看仇人。
呂夷簡盯着寇季喝道:“你既然已經焚毀了長生長壽之術,爲何還要提出讓出家人将其他長生長壽之術獻給官家?
你知不知道官家一旦迷上了長生長壽,我大宋将會迎來多大的災難。”
寇季聳了聳肩膀道:“我也是爲了我們四個人的性命着想。官家現在還年輕,精力旺盛,所以長生長壽之術對他的吸引力并沒有那麽大。
他可以毫不客氣的将其拒之門外。
可是官家年邁了以後呢?
漢武帝的過往,你們三位應該清楚。
漢武帝年輕的時候,英明的不像話,可是年邁以後迷上了長生之術,幹了多少危害大漢社稷的事情?
你們覺得漢武帝不聰明嗎?
不知道長生之術是虛無缥缈的東西嗎?
我覺得他必然知道長生之術是虛無缥缈的東西。
但對于他而言,隻要有那麽一絲絲,一絲絲能多活幾年的希望,他都不願意錯過。
所謂的長生之法,或許不能讓他長生,可如果能讓他增壽,他也不虧。
英明如秦皇漢武,尚且在年邁以後逃不過追求長生的命運。
你們覺得官家年邁以後,就能逃過?
萬一官家年邁以後也要追求長生長壽。
我們今日阻擋長壽之法進宮,便會大大的得罪他。
到時候他對我們下手,絕對不會手軟。”
呂夷簡不屑的道:“等官家年邁以後,老夫等人的陵墓恐怕都被修葺了無數次了。”
寇季笑眯眯的道:“所以……你家的麒麟子呂公著的腦袋是鐵做的嗎?官家年邁以後,砍不了你們,可能吩咐人将你們的墳刨了,就像是李世民刨魏征的墳一樣。
然後再将你們的兒孫砍一個幹幹淨淨,讓他們下去跟你們團聚。”
呂夷簡三人聞言,臉黑的如同鍋底。
呂夷簡和王曾沒有開口。
張知白黑着臉道:“官家殺老夫的兒孫可以,但不應該刨老夫的墳,會擔上污名。彼時你若是活着,應該勸誡一二。”
寇季、呂夷簡、王曾三人驚愕的盯着張知白。
就差喊一句‘你狠’了。
張知白一臉正色道:“爲人臣者,就不該陷官家于不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