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不過是個院正……”
寇季企圖爲自己辯解。
鴻胪寺上上下下的官員,盯着寇季笑而不語。
寇季見自己辯解無用,也就不再辯解,“既然諸位非要以我馬首是瞻,那我就不客氣了。”
“一切全憑寇院正吩咐。”
鴻胪寺上上下下的官員,齊齊向寇季施禮。
寇季點點頭道:“簽訂盟約的地方,可準備好?”
鴻胪寺少卿笑道:“都亭驿内已經騰空了,一應簽訂盟約所需的東西,皆以準備齊全。隻等定下日子,召集各番屬使節,一起簽訂盟約即可。”
寇季思量了一下,道:“今夜元宵,各位都要回家陪着家人,各番屬使節,也要出去看熱鬧。我就不掃諸位的雅興了。
盟約簽訂日期,就定到明日吧。”
“喏……”
敲定了簽訂盟約的日期,将一些瑣碎的事情交給了屬下,寇季就離開了鴻胪寺。
回到城外别院的時候,就看到了向嫣指使着仆人,将一個巨大的蓮花燈,搬上了馬車。
正月十五夜。
朝廷會在金明池放藥發傀儡,權貴們會湊在一起比拼花燈,十分熱鬧。
寇府作爲權貴中的一員,自然不能缺席。
巨大的蓮花燈,是用于比拼花燈用的。
此事是向嫣一直在操持,所以寇季并沒有過多關注。
寇季站在府門口不遠處,一直等到仆人們将花燈裝在車上,拉走以後,才緩緩邁步進入到了府上。
向嫣見到了寇季,喜滋滋的陪着寇季進了府。
到了後院。
向嫣取出了幾身十分華麗的衣服,讓寇季試穿。
寇季一邊在向嫣的擺弄下試穿着衣服,一邊疑惑的問道:“今晚要去見客?”
“不是……”
向嫣一邊忙碌着,一邊說道:“相公從入京到現在,還沒有正兒八經的過過一次元宵佳節呢。汴京城也有數年沒有舉辦元宵盛會,所以今年的元宵盛會,一定十分熱鬧。
到時候所有人都會打扮的十分華貴,相公若是穿的太寒酸,會丢人的。”
寇季失笑道:“你什麽時候變得跟其他人一樣庸俗了。”
向嫣苦笑了一聲,道:“并非妾身庸俗,而是汴京城裏的人都會這麽穿。相公你不在意這些外物,但是别人在意啊。
我寇府既然有錢,那就該穿的華麗一些。
不然有些人總會在背後亂嚼舌根子,說我寇府的人假裝清高。”
寇季搖頭一笑,“那就随你吧。”
左右不過是換一兩件衣服的事情,并不繁瑣,寇季也沒那個心思去計較。
選定了衣服以後。
向嫣帶着人去做準備,寇季一個人回到了書房。
一晃到了傍晚。
向嫣趕到了書房,請寇季出了門。
夫妻二人帶着寇天賜,穿着華貴的衣服,坐上了華麗的馬車,晃晃悠悠的進了汴京城。
馬車裏有一個箱子,很沉。
寇季掂量了一下,疑問道:“裏面是什麽?”
“銅錢啊!”
向嫣十分自然的說。
寇季疑惑道:“帶銅錢做什麽?”
向嫣盯着寇季道:“當然是給百姓們發賞錢啊。”
向嫣見寇季依舊一臉疑惑,就詳細的解釋道:“每逢元宵盛會,官家都會邀請群臣到皇城頭上,跟百姓們同樂。
期間會灑下一些錢财去給百姓們撿。”
寇季吧嗒了一下嘴,感慨道:“此風不可長啊。”
向嫣苦笑了一聲,“相公難道準備奏明官家,取消此事?”
寇季剛想說話,就聽向嫣道:“妾身勸相公不要這麽做,不然汴京城裏的那些貴婦人會恨死你。這可是她們爲數不多的張揚的機會。若是被剝奪了,她們一定會心懷怨恨的。”
寇季略微一愣,搖頭笑了笑,沒有再提此事。
向嫣在一旁歪着頭,笑眯眯的道:“相公現在越來越像祖父了。”
寇季愣了一下,疑惑的看向向嫣。
向嫣笑道:“相公現在像極了祖父出任參知政事的時候。”
寇季下意識的問道:“何以見得?”
向嫣笑容燦爛的道:“心裏總想着國事。”
寇季略微一愣,唏噓道:“是嗎?”
向嫣鄭重的點頭。
寇季盯着向嫣笑道:“時間真的可以改變很多事情。也能讓很多人出現改變。官家在變,你在變,我也在變。”
不知不覺間,大宋在他的影響下,已經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知不覺間,趙祯在他的影響下,從一位仁君,變成了一位霸道的君王。
而他自己,也在大宋的一切影響下,從一個造假的罪囚,變成了一個憂國憂民的朝中重臣。
此事說出去,别人肯定覺得荒誕離奇。
但卻是寇季的親身經曆。
向嫣聽不懂寇季這句話裏的深意。
但還是十分贊同的點頭。
馬車一路沿着官道,進了酸棗門,過了五丈河橋,便到了皇宮附近,沿着大道直行,便到了東華門。
東華門前。
滿朝文武,帶着家眷,乘着馬車,聚在一起。
他們一個個衣着華麗,貴氣逼人。
向嫣說的沒錯。
貴婦人們難得有一個張揚的機會,就恨不得将所有的華麗的衣服穿在身上。
沒有最華麗,隻有更華麗。
一些貴婦人們在到了東華門外以後,看到了其他人傳的衣服比自己好,就立馬打發丫鬟回去,去取一身更加華麗的衣裳。
寇季一家三口穿戴的衣服,跟他們比起了,很普通。
滿朝文武到齊以後。
東華門大門敞開。
滿朝文武攜帶者自己的家眷,一起進入到了皇宮内。
衆人并沒有直奔宮殿而去,而是紛紛上了城頭。
上了城頭以後,就看到趙祯、曹皇後二人,已經準備好了一條宛若長龍的宴席。
趙祯和曹皇後二人笑呵呵的居中而坐,等着滿朝文武以及其家眷們施禮。
滿朝文武帶着家眷們施禮以後,分别落座。
寇季沾了一點兒子的光,坐在了距離趙祯不遠處的位置。
坐定以後,向嫣拽了拽寇季的衣角,指了指身後的城門樓子。
寇季順勢瞧了過去,就看到了一副十分誇張的場面。
陳琳帶着上百宦官,守着上百的大箱子,大箱子裏裝滿了銅錢。
毫無疑問,這些銅錢都是賞賜給百姓的。
“奢侈……”
寇季低聲評價了一句,跟寇季鄰桌而坐的王曾夫人,捂着嘴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王曾撫摸着胡須,瞥了寇季一眼,淡淡的道:“官家已經很節儉了,賞賜的隻是銅錢。先帝在位的時候,賞賜的可是金銀葉子。”
寇季被怼的有些說不出話。
合着論起敗家,官家還不敵先帝百分之一啊。
夜幕緩緩降臨。
汴京城卻并沒有被籠罩在黑暗裏。
而是陷入到了一片燈火的海洋。
萬家燈火,齊齊點燃。
場面十分壯觀。
一條條的長龍,縱橫交錯,一朵朵花燈綻放着光芒。
在萬家燈火照耀下,時隐時現的汴京城,宛如海市蜃樓,十分迷人。
滿朝文武盯着汴京城,神色各異。
有些人見慣不慣。
有些人則癡迷的盯着一切。
“時辰到了……”
不知道誰說了一句。
趙祯對身旁的陳琳點點頭。
陳琳将特質的弓箭,遞到了趙祯手上。
趙祯拿着弓箭,對着天穹,射出了箭矢。
箭矢射出以後,響起了悅耳的哨子聲。
随後,八十位禁軍将士,彎弓搭箭,跟着射出了八十道響箭。
聲音傳的極遠。
金明池守衛的大宋禁軍水軍,聽到了響箭聲以後,點燃了提前準備好的藥發傀儡。
砰砰砰……
一聲聲爆炸聲響起。
一朵朵煙花在空中綻放,勾勒出一個又一個虛幻的人影。
光彩奪目的人影,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
引得百姓們尖叫連連。
金明池旁,一瞬間淪爲了聲音的海洋。
爆炸聲、呼喊聲此起彼伏。
元宵盛會,朝廷若是放藥發傀儡,金明池永遠是最熱鬧的地方。
在金明池,不僅有煙花看,還有各種雜耍、各種花燈看,更有無數的小吃在叫賣。
可惜,寇季、趙祯等人沒有機會去看一看。
那是百姓們玩樂的地方,不是他們玩樂的地方。
他們若是去了,百姓們玩不痛快。
當百姓們的呼喊聲傳來的時候。
滿朝文武皆滿意的笑了。
百姓們過的足夠快樂,笑的足夠大聲,就說明在他們治理下,大宋是太平盛世,一切祥和。
這是他們的功勞,他們自然高興。
“開宴吧……”
趙祯笑着宣告了一聲,宴席正式開始。
貴婦人們在一瞬間變得活絡了起來。
難得有放肆和張揚的機會,她們自然不必再恪守禮儀,拘束的坐着。
曹皇後領頭,一衆貴婦人們很快湊在了一起,樂樂呵呵的說起了話,玩起了遊戲。
當然了,她們并沒有一股腦兒的湊在一起。
她們的地位各有高低,所以湊成了幾個圈子。
貴婦人們離開了,滿朝文武自然而然的湊在一起,開始說起了話。
有吟詩作賦的,有行酒令的,也有談論公事的。
趙祯、寇季、王曾、呂夷簡四人湊在一起,談論的就是公事。
其他文武大臣看到他們四個人湊在一起以後,識趣的離開了他們身邊。
四個人剛湊在一起,趙祯就語氣幽幽的道:“遼人那邊有動靜了。”
寇季、王曾、呂夷簡三人對視了一眼。
呂夷簡沉聲道:“遼人早就有對我大宋用兵的打算?”
遼國使臣離開汴京城才多久,十五天而已。
十五天還不足以讓他們将消息送到遼國的上京城。
所以遼人有了動靜,就說明遼人早有對大宋用兵的打算。
王曾臉色有些不太好看的道:“幸虧我們早做了準備,不然遼人突然南下,我們應對起來,一定會手忙腳亂的。”
趙祯疑問道:“遼人爲何無故對我大宋用兵?”
寇季開口道:“八成跟河西的戰事有關。我大宋本就是對遼國最有威脅的強敵。
我大宋拿下了河西,展露出了我大宋的兵鋒和進取心。
又先後擊潰了黃頭回纥和西夏重兵。
還讓青塘對我們俯首聽命。
遼國感受到了威脅,自然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我大宋坐大。
而且我大宋變強,已經動搖到了遼國的霸主地位。
爲了穩固霸主地位,遼國必然要對我大宋興兵。”
趙祯緩緩點頭,“如此說來,就算我們不主動挑起宋遼兩國的戰事,遼國也會挑起兩國的戰事?”
寇季鄭重的點頭。
趙祯沉吟道:“兩國戰事不可避免,我大宋先行一步,總歸是能占據到不少好處的。看來我們主動掀起戰事的事情,并沒有做錯。”
寇季認真的道:“我們從都到尾都沒錯。”
王曾在一旁道:“依照遼人以往南侵的慣例,遼國的兵馬會在開春之季,出現在我大宋的邊陲上。我們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準備。”
呂夷簡鄭重的道:“曹玮已經先行一步,抵達了真定府。朝廷調遣的三十萬兵馬中,已經有十五萬兵馬,先後抵達了雁門關、飛狐口、保州等地。
老夫明日會彙同李昭亮、楊文廣二人,率領着另外十五萬兵馬趕往真定府。
開春之前一定會抵達真定府。”
王曾點點頭道:“朝廷以充實各地常平倉爲由,将寇季帶回來的五千萬擔糧食,陸續運往了真定府。五千萬擔糧食,足夠三十萬兵馬吃很久。”
呂夷簡補充道:“此次對戰遼國,并沒有征調民夫,而是調動了真定府周邊的數支廂軍充作了民夫。爲的就是防止遼國的小股兵馬,突入到我大宋境内,搗毀我們的糧草。”
“一切都已經準備周全了,還有什麽疏漏的沒有?”
趙祯疑問。
王曾、呂夷簡二人齊齊搖頭。
寇季盯着呂夷簡道:“呂公此次背上坐鎮,切記一定要盯緊了,莫要讓三軍中的任何一支,貪功冒進。最好能約束好軍中的監軍,讓他們不要影響領兵的将領,爲了功勞貪功冒進。”
大宋此前對外的戰事,絕大多數敗在了貪功冒進上。
而絕大多數貪功冒進的敗仗背後,都有一個無良的監軍在指手畫腳。
呂夷簡點點頭道:“老夫知道輕重。此次北上,軍中的一切事由,皆有曹玮作主。老夫隻負責辎重,以及盯着他們,不讓他們有作亂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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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