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季眉頭一挑,遲疑道:“祖父不願意進宮?”
寇準翻了個白眼,斜眼盯着寇季,幽幽道:“官家召見,老夫不好拒絕……要不,你代替老夫去?”
寇季扯着嘴角,幹笑道:“孫兒哪有那個資格……”
寇準吧嗒着嘴,不鹹不淡的道:“你是老夫的孫兒,老夫身體不便,由你出面,再合适不過了。”
寇季撇撇嘴,“現在這個時候,孫兒要是代替您入宮,官家估計會找人把孫兒亂棍打出來。”
寇準哼哼道:“算你還知道輕重……你還不把給老夫準備的東西送過來?”
寇季眉頭一挑,愕然道:“這您都知道?”
寇準不屑的道:“府上的事情,有瞞得過老夫的嗎?”
寇季幹巴巴一笑,“孫兒知道祖父遲早要進宮,所以特地讓府上的匠人做了一個小東西,原本是想給祖父您一個驚喜的。既然您都已經知道了,那孫兒也就沒必要藏着掖着了。”
說完這話,寇季回身,走到了房門口,對着伺候在門外的寇忠吩咐道:“去府上的匠庫,讓匠人們把我要的東西送過來。”
寇忠點了點頭,離開了院子。
沒過多久以後,府上的匠人們在寇忠的帶領下,推着一個小木車,出現在了院子裏。
小木車的造型很别緻,像是後世的輪椅。
小木車是用楠木造的,以鐵釘相連,遠比一般的輪椅要大,輪子足足有四尺高,坐人的地方,以及靠背上,包裹着三層虎皮,非常柔軟。
寇季之所以讓匠人們把輪椅做的這麽大,也是爲了方便寇準居高臨下的跟人說話。
以寇準的身份,他要是在坐着的時候,比人矮一頭,不合适。
寇季做這個輪椅的目的,也是爲了方便寇準出府用。
劉娥、丁謂那些人,以爲寇準卧病在床以後,就沒辦法離開府邸了,朝廷上的事情,他們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
可寇季偏偏不讓他們如意。
雖說坐着輪椅出行,不太雅觀。可以寇準的身份地位,誰又有資格在這上面說三道四?
以前寇季沒把這東西拿出來,是因爲時機還不成熟,寇準不适合出現在朝堂上。
寇準若是不病倒一段時間,很多背地裏投靠了劉娥、丁謂的人,就不會跳出來。
如今,這些人已經全部跳出來了,也該到了讓寇準重新出山的時候了。
小木車被兩個人推着,到了寇準的卧房前。
寇準當即招來了人,擡着他坐上了小木車。
雖然在匠人們依照寇季吩咐造出這東西的第一時間,他就背地裏坐過一次了,可當着寇季的面,他依然裝作是第一次坐。
他坐在了小木車上以後,讓府上的仆人推着他,在院子裏四處轉悠。
不時的發出贊歎聲,贊歎小木車,也贊歎寇季的孝心。
等到寇準坐着小木車,在院子裏晃蕩了一段時間後,他才開口道:“老夫該去見一見周懷正了……他怕是該等急了……”
寇準看向寇季,笑道:“念在你孝心可嘉的份上,老夫帶你去聽聽,周懷正會講些什麽。”
寇季雖然已經猜到了周懷正會講些什麽,但仍舊裝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道:“那孫兒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你推着老夫……”
“嗯……”
寇季上前,從仆人手裏接過了小木車,準備推着寇準出院子。
隻是他手搭載了小木車上以後,使出了十分力氣,才推的小木車緩緩的向前挪動了幾步。
“這麽沉?”
寇季一臉驚愕。
這東西雖然是他讓匠人們做的,圖紙也是他出的,可他從來沒有推過。
他沒料到實木做的輪椅,會這麽重,這麽難推。
仔細思量了一下,他覺得,問題估計不僅僅是實木的問題,很有可能還跟軸承有關,也跟他要求把輪椅加大有關。
“推不動?”
寇準見小木車緩緩往前挪動,就戲谑的笑着問。
寇季幹笑着答應了一聲。
寇準咧嘴笑道:“你這氣力,還需要磨練啊。老夫像你這麽大的時候,能把這東西扛起來。”
寇季幹笑着沒有搭話。
寇準笑道:“行了,你就在老夫身邊跟着,讓其他人推着。”
寇季點點頭,退到了一邊。
寇府的仆人湊上去,推着小木車,往偏廳走去。
一路上跨過了多個府門,寇季發現了一個問題。
在遇到了有門檻的門戶的時候,小木車需要好幾個人擡着,才能過去。
見到這個情形,寇季當即把寇忠叫到了一邊,吩咐道:“回頭找府上的仆人,把府上的門檻全鋸掉。”
寇忠聽到這話,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
寇季一臉疑惑,“有問題?”
寇忠苦笑着道:“小少爺啊……在這汴京城裏,隻有貧民家裏,才沒有門檻。”
寇季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啥。
寇準聽到了他二人的對話,淡然笑道:“就聽寇季的……”
寇忠爲難道:“可是老爺……沒了門檻,别人會笑話咱們府上的。”
寇準咧嘴笑道:“笑話就讓他們去笑話,但是他們在笑話咱們寇府的同時,也會幫忙傳頌季兒的孝心。比起季兒的孝心,那點笑話聲,微不足道。”
寇忠聞言,先是一愣,随後趕忙督促寇季道:“小少爺,您還不趕快謝過老爺。老爺這是在拿自己的顔面,幫您鋪路呢。”
寇忠能夠聽得出寇準話裏的深意,寇季自然也聽得出來。
寇季對寇準躬身一禮,坦言道:“祖父,您沒必要爲了孫兒,委屈自己。”
寇準晃了晃腦袋,感慨道:“老夫現在能爲你做的,也不多了……”
寇季張了張嘴,想說話,卻被寇準擡手給制止了,他不容拒絕的道:“聽老夫的,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了,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寇季感受到了寇準的心意,重重的點了點頭。
說話間,一行人就到了偏廳外。
寇準讓人推着他進了偏廳。
周懷正正在裏面焦急的轉圈,瞧見了寇準,趕忙迎了上來。
“寇相,怎麽勞煩您親自來見呢。”
寇準趕過來見他,确實讓他有些受寵若驚。
雖然他是趙恒的貼身宦官,但是他的身份始終是一個奴婢,還沒有資格跟寇準論地位。
平日裏到了寇府,都是他主動湊到寇準面前請見的。
寇準沒有主動見過他。
如今寇準在重病卧床之季,突然親自出面招呼他,他自然有點受寵若驚。
寇準聞言,淡然笑道:“你帶着官家的口谕,老夫禮當出來親自見你。”
周懷正聞言,咧嘴笑道:“寇相言重了。”
笑過以後,他瞧見了寇準身下的小木車,頓時失聲道:“這是何物?”
寇準笑容燦爛的道:“這東西是老夫孫兒做出來,孝敬老夫的。他看老夫在床上一直躺着,于心不忍。就苦思冥想,做出了這東西。
要是沒有這東西,老夫恐怕還不能出來見你呢。”
周懷正仔細瞧着小木車,雙眼發亮道:“這可是個好東西啊。有了這東西,寇相您可就是如虎添翼啊。來之前,奴婢還擔心寇相的身體,怕寇相身體欠佳,擔不起官家托付的重任。
如今見到了這東西,奴婢這心裏,也就放心了不少。”
寇準笑道:“是不是好東西,老夫不知道。老夫隻知道,季兒對老夫有一片赤誠的孝心。”
周懷正目光停留在小木車上,拔都拔不出來。
他一邊看着小木車,一邊随口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周懷正盯着小木車盤桓了許久,強忍住了問寇季讨要圖紙的念頭,對寇準道:“寇相有此物相助,進宮也就容易了。”
寇準明知故問道:“官家召見老夫?”
周懷正重重點頭道:“官家口谕,召您入宮觐見。”
寇準疑問道:“等老夫到了宮裏,官家隻怕都睡下了吧?”
提到這事,周懷正咬咬牙,低聲道:“爲了見寇相,官家服了一副虎狼藥。”
“嘶……”
寇準和寇季聞言,皆倒吸了一口涼氣。
趙恒本就命不久矣,如今還吃虎狼藥,這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
寇準急忙道:“官家爲了見老夫,連自己身體都不顧了嗎?”
周懷正有意無意的壓低了聲音道:“這說明官家此次召見您,恐怕是有要事相商……”
寇準挑起眉頭,問道:“什麽要事?”
周懷正晃了晃腦袋,鄭重的道:“事關重大,奴婢不敢多嘴。”
寇準瞥了寇季一眼。
寇季聳了聳肩膀。
周懷正不願意說,寇準也沒辦法套話給寇季聽。
他帶寇季過來聽秘密的心思,落空了。
“寇相,快随奴婢進宮吧。”
周懷正急忙催促。
寇準點了點頭。
寇季遲疑了一下,低聲道:“祖父,周公公,既然事關重大,就應該多請一個人做見證。”
周懷正一愣,不明所以。
寇準卻聽懂了寇季話裏的意思,他對周懷正道:“老夫先入宮,你去李府請一下李迪,李迪信得過……”
周懷正聞言,遲疑了一下,說道:“官家并沒有說請李相……”
寇準瞥了他一眼,幽幽的道:“事關重大,沒人見證的話,單憑老夫一張嘴,如何取信于人?”
周懷正一愣,緩緩點頭道:“寇相言之有理。”
寇準點頭道:“你隻管去請李迪,官家那邊,自有老夫幫你說項。”
周懷正重重點頭,“奴婢這就去。”
周懷正當即離開了寇府,奔向了李府。
周壞正一走,寇準歎息一聲,“官家……哎……”
寇準很想說一句,官家隻怕活不長了。
隻是這話犯忌諱,所以他沒說。
寇季聽懂了寇準話裏的深意,當即道:“祖父,命由天定,誰也改變不了。祖父現在能做的,就是幫官家守住江山,幫太子守住江山。”
寇準聞言,重重的點頭,“老夫進宮了……”
寇季拱手道:“祖父一定要記住孫兒的叮囑。”
寇準點點頭。
事關重大,他自然知道輕重。
當即,寇準讓人推着小木車,離開了寇府,前往皇宮。
寇季則留在府裏等消息。
隻是等了許久,沒等到寇準從宮裏回來,趙元俨的人倒先找上了門。
來人是蘇蟬兒。
寇季在寇府偏廳裏見了她。
蘇蟬兒見到寇季,張嘴就問,“那個寇公車,你還能不能再造出來?”
寇季挑起眉頭,一臉疑惑,“寇公車?”
蘇蟬兒焦急的道:“就是那個有兩個輪子,可以推着走的寇公車。”
寇季恍然,“你說的是輪椅啊?你問這個東西做什麽?你怎麽知道這東西的?”
蘇蟬兒幽幽的道:“汴京城裏如今都傳遍了……你還要假裝不知道嗎?”
寇季一臉疑惑。
蘇蟬兒撅着嘴道:“寇公坐着寇公車,從馬行街一路入宮,百姓們都看見了。百姓們打聽了一下,就知道那東西是你爲寇公做的。如今你的孝名,已經在汴京城裏傳遍了。
據說你爲了讓寇公方便出行,還鋸了府上的門檻。
如今這汴京城裏,人人都在說你孝心可嘉。
你還要故作不知嗎?”
寇季一臉愕然。
寇準說要幫他造勢,給他加一個孝子賢孫的名聲,他以爲這個過程需要一段時間,卻沒料到會這麽快。
寇季思量着,說道:“原來如此……這麽說,寇公車這個名字,是百姓們起的?”
蘇蟬兒鄙夷的看着寇季。
她覺得寇季在跟自己裝腔作勢。
寇季見蘇蟬兒一臉鄙夷,就知道蘇蟬兒誤會了他,他也沒有解釋,而是問道:“你這麽急匆匆的趕到寇府,就是爲了寇公車?”
蘇蟬兒瞥向他,撅嘴道:“不是我要,是我們東家要。”
寇季愕然道:“他也癱瘓了?”
蘇蟬兒瞪起眼,沒好氣的道:“你才癱瘓了呢。”
寇季上下打量着她,調侃道:“你不僅漲脾氣了,還挺護主的嘛。看來你新東家對你很好,也很看重你。不然你怎敢這麽跟我說話?”
蘇蟬兒哼哼了兩聲,沒有說話。
寇季也懶得繼續跟她再聊下去,随口道:“回去告訴你們東家,再過十天半個月,我會把圖紙送給他。”
蘇蟬兒愕然道:“爲何不是現在?”
寇季翻了個白眼,“我現在給他,他敢用嗎?你知道什麽叫做避嫌嗎?寇府剛出的東西,馬上就出現在了你新東家府邸上,這不是告訴别人,我們兩家背地裏有聯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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