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我還有幾句話要對蟬兒姑娘說。”
寇季從劉亨手裏抽回了自己的手,緩緩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裝,對着站在床邊的蘇蟬兒拱手一禮。
在蘇蟬兒神色異樣的回禮的時候。
寇季笑眯眯的道:“今晚我跟劉亨兄弟所談的事情,還希望姑娘保密。汴京城雖大,路卻不好走。”
蘇蟬兒半蹲着的身子一僵,擡起頭,臉上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小女子記下了。”
寇季的話,外柔内剛。
看似是在懇求蘇蟬兒,實則是在威脅她。
‘汴京城雖大,路卻不好走’這句話是在提醒蘇蟬兒,隻要她敢洩露今晚寇季跟劉亨商量的秘密,汴京城将再無她容身之地。
以寇、劉兩家在汴京城的實力,碾死蘇蟬兒,比碾死一隻螞蟻還簡單。
“蟬兒是我的人,你不用擔心她會洩露我們之間的謀劃。快些走,我爹今夜照例要去城外的軍營巡視,剛好不在家。”
劉亨回護了蘇蟬兒一句,拉着寇季就走。
寇季意味深長的瞥了蘇蟬兒一眼,跟着劉亨出了蘇蟬兒的閨房。
“少爺!”
“小少爺!”
“三爺!”
“……”
閨房外,二寶、寇府長随、劉亨的跟班,在看到他二人出現以後,立馬迎了上來。
瞧二寶跟劉亨跟班橫鼻子豎眼的,顯然他們中間有些不對付。
寇季笑着沖二寶、寇府長随點了點頭。
劉亨則揮着手,喊道:“打道,回府!”
“得嘞~”
那幾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們瞪了二寶一眼,答應了一聲,如同螃蟹一樣,橫着下了樓,幫劉亨掃清了擋在樓道回廊裏的人。
“小少爺……”
寇府長随湊到了寇季身邊,低聲輕呼了一聲,似乎在提醒他什麽。
寇季一愣,笑着對劉亨道:“現在出去,恐怕不合适吧?這個時辰,城裏已經宵禁。”
劉亨聞言,不屑的撇撇嘴,“巡檢司的人,都是我爹的屬下,他們敢攔我?”
劉亨這話,纨绔本色暴露無遺。
寇季非但沒有覺得讨厭,反而一臉欣賞的看着他。
有權不用,過時作廢;有勢不仰,過時作廢。
似劉亨這種纨绔子弟的做派,是寇季最向往的。
可惜他空有一個天大的靠山,卻仰仗不了。
在劉亨的引領下,寇季主仆三人跟着出了萬花樓。
……
入夜的汴京城,靜悄悄的。
白日裏的喧嚣一掃而空。
遠處河裏的潺潺流水聲,依稀可聞。
有文人墨客,躲在漁船的甲闆上,吹着洞箫,空谷幽揚。
清風吹動着柳枝晃動,發出沙沙的聲響,似乎在爲洞箫伴奏。
“當當當……”
年邁的更夫,挑着燈籠,敲着木梆子,似乎在隔岸附和。
然而。
場面沒有維持多久,就被一隊披甲持刃的禁軍将士們破壞了。
“什麽人……城内已經宵禁,還敢在街上晃蕩,給我拿下。”
劉亨、寇季一行明顯被禁軍将士們注意到了,在爲首的都頭吆喝下,一群禁軍将士手持着長刀圍了上來。
“嘭!”
劉亨拽着前襟,上去就是一腳。
“睜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小爺我是誰?”
劉家豪仆立馬挑着燈籠,照亮了劉亨的面孔。
禁軍都頭生抗了劉亨一腳,眼看要生怒,可當他看到了劉亨的面孔以後,立馬換了一張臉。
他一臉讨好的卑躬屈膝道:“哎呦喂,原來是将軍府上的三公子,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差點大水沖了龍王廟,還望三公子勿怪。”
然後就見他轉身,對身後的禁軍将士們喊道:“你們這群狗才,圍着三公子做什麽,還不把路讓開,讓三公子過去。
要是三公子因爲你們的疏忽,掉了一根頭發,老子要了你們的腦袋。”
禁軍将士們聞言,立馬讓開了道路。
劉亨不屑的又踹了禁軍都頭一腳,罵道:“你算什麽大水,你隻不過是一條亂吠的狗。”
禁軍都頭聞言,非但沒有生氣,反而一臉讨好的笑道:“三公子說的對,小人就是一條狗,公子府上養的狗。”
劉亨嫌棄的撇撇嘴,“找兩個人頭前開路,小爺我可不想再被人攔下了。”
“您請,小人親自爲您開道。”
“……”
禁軍都頭也不去巡邏了,他率領着手下的禁軍将士,一路護送着劉亨、寇季到了劉府。
劉府在城西,距離金明池不遠。
金明池邊上,除了劉府,還有一座府邸。
天波楊府。
昔年,大同軍節度使楊業,在雁門關一戰成名,奠定了楊家在汴京城裏的勳貴地位。
太宗皇帝趙光義賜給了楊家這一座府邸。
當時的楊家,可以說是汴京城裏的新貴,門庭若市。
然而,随着楊業戰死在宋遼戰場上,楊府繼任者楊昭英年早逝,楊府就開始沒落了。
偌大的楊府内,燃起的燈火隻有兩三盞,門楣上挂着的燈籠,伴着清風搖曳,似乎随時都能被風吹滅。
相比而言。
劉府就顯得貴氣逼人。
萬盞燈火齊燃,照耀的劉府金光璀璨。
房頂上的琉璃瓦,在燈光下都清晰可見。
劉亨到了劉府門前以後,并沒有急着進府,而是到了府對面的酒樓前,敲開了緊閉的門戶,請寇季主仆三人進去稍作歇息。
在劉亨回府前,寇季叫住了他,說道:“順便将澄心堂紙、筆墨硯台備好。”
“明白……”
劉亨答應了一聲就匆匆回府了。
寇季在酒樓掌櫃的陪伴下,登上了酒樓的二樓,倚着欄杆,看着遠處的劉府、楊府。
最終,他的目光落在了楊府上。
“楊家将……哎!”
看着沒落的楊府,寇季心裏五味雜陳。
從小他就是聽着《楊家将》的故事長大的,對于楊家,他有特殊的感情。
有劉家做對比,他胸膛裏的特殊感情就更濃烈。
滿門忠烈,卻不敵裙帶關系!
一府熱血,卻不敵溜須拍馬!
何其可悲,可歎!
他同情楊家,可卻沒辦法給楊家應有的榮耀,至少現在沒辦法。
因爲他那個便宜父親惹出的爛攤子,他還沒收拾完。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他現在自顧不暇,何談幫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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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