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的變化,對于大周朝而言,暫時還形成不了太大的影響。
三個月期限一到,整個大周朝似乎都喧嚣了起來。
北郡整肅大軍,軍陣分布, 鐵甲森森。
在邊境開始軍演,喊殺聲震天,散發着鐵血的氣息。
北郡大帳。
澹台玄披戴着铠甲,端坐在帳内,随着三個月期限的到來,澹台玄每天都感覺到氣氛的凝重。
帳下, 墨矩羽扇輕搖, 墨北客裹在厚厚的羊毛大氅中,口中哈着白氣。
“三月之期已到, 這幾日,天下大動,各郡太守都紛紛舉兵,形勢越來越嚴峻。”
澹台玄端坐大帳主位,道。
這三個月,他很疲憊。
雖然沒有戰争,但是,每個人的精神都緊繃着。
而且,他還率領大軍開發龍門,培養修行人軍隊,因爲北郡比起西郡和南郡,對修行人軍隊的開發,慢了太多。
因此, 澹台玄隻能更加的努力, 花費更多的精力和時間。
幸好,他和青龍對上了眼後, 青龍便不會搞太多的事情, 根本不理會闖入龍門的北郡修行人。
澹台玄在這段日子裏, 也打碎了數具兵俑,終是獲得了一縷靈氣,凝氣入氣丹。
這可把他給感動壞了。
“南郡自從十萬大軍被剿滅後,便失去了威脅,而且……唐顯生病重,已經失去了争霸天下的資格,再過不久,或許會傳位給他的三子,唐一墨。”
帳内,墨矩分析道。
“唐顯生也是苦命人,死了兩個兒子,他不喜三兒子,隻因爲這兒子跟他是一樣的出生,結果,仿佛一場宿命的輪回,繼承衣缽的卻正是他最不喜歡的兒子。”
“不過,唐一墨此人,似乎對天下并無太大的興趣,他與霸王一樣,追求修行實力,甚至,比起霸王,他的野心更小。”
墨矩羽扇輕搖,大帳内響徹着他的聲音和分析。
“主公,矩建議北郡先按兵不動,看西郡和大周朝的是和态度。”
墨矩道。
帳下,墨北客包裹的嚴嚴實實,也是點頭,顯然很滿意墨矩的分析。
“有道理,三個月剛到,白玉京的天機止戰令剛撤,我們就迫不及待的發動戰争,這不是明擺着打白玉京的臉麽?”
“就北洛陸平安那臭脾氣,咱們不給他面子,也甭想他給咱們面子……”
“所以,我北郡暫不動兵,正好,多派些兵馬支援天函關,入冬了,西戎那些渣渣玩意,又開始騷擾我北郡邊關。”
澹台玄道。
說到最後,又開始變得罵罵咧咧。
罵完之後,便散了會,出了大帳,找侍從要了一壇烈酒,抱着烈酒往另一大帳而去。
這大帳内,正是被他收押的江漓。
澹台玄擒了江漓後,雖然江漓不選擇歸順他,但是澹台玄倒也不惱怒,每日就是抱一壇烈酒,找江漓拼酒。
雖然每一次都被江漓拼醉,可是他倒是樂此不彼。
……
西郡。
東衍江在奔騰不息。
寒冷的冬日裏,霸王仍舊披裹着森冷的鐵甲,他伫立在東衍江的邊上,望着那奔騰的水流。
他揉了揉眉心,吐出一口熱氣。
“三個月了,我仍舊未曾跨入體藏……”
“體藏之境,爲何會這麽難?”
望着在東衍江中奔騰的龍門,霸王負手,鐵甲上的披風獵獵漂浮。
三個月的止戰,霸王沒有絲毫的放松,他不斷的送西涼勇士入龍門之中曆練,打破兵俑獲得靈氣,成爲修行人。
如今,項家軍的數量暴增了許多,可以說,整體實力獲得的大飛躍。
甚至,還出現了兩位可以闖鐵索橋的天才。
雖然剛剛踏入其中,就險些被紫煙男女給抹殺,若非霸王出手,可能就真的要折損兩位天才。
冬日的殘陽,如火般焚燒。
像是紅色的綢緞,飄揚在天際。
霸王看向了西邊,眉宇蹙起。
隐隐間,他的内心居然有些不安的感覺。
到底是什麽,讓他的内心居然有些不安?
西邊……
那是鬼方部落的方向,那一群鳥東西……能給他帶來不安的感覺?
霸王蹙眉,攥起了拳頭,一步邁出,踏碎了腳下的石頭。
一躍入了那龍門之中。
……
南郡。
止戰三個月,唐顯生卧床三個月。
唐白雲的死,南郡十萬大軍的覆滅,對于唐顯生而言是巨大的打擊,再加上那一日從帝京出逃,暴雨澆淋,畢竟上了年紀,唐顯生扛不住,染了重病。
這三個月,唐顯生躺在床上,倒是明白了許多。
争霸天下的心思也少了。
他能察覺到自己的日子所剩不多,因而也失去了繼續統領南郡的心思。
這三個月,他讓唐一墨掌控南府軍,開始學着統治南郡,處理一些事物。
唐一墨顯然也猜到了唐顯生的目的,不過,卻也沒有說太多。
對于南郡太守的位置,唐一墨沒有太過于抗拒。
因爲他明白,唯有坐上這個位置,位高權重之下,母親和妹妹就能過的更好。
所以,除了修行,唐一墨也在唐顯生的指導下,學習管理事物的能力,甚至唐顯生還專門給他找了幾位儒生來指導他。
唐顯生的房間很幽靜。
他也樂得這般清淨,每日除了卧床,唐一墨的妹妹也偶爾會來攙扶着唐顯生在園林中逛逛。
這倒是讓唐顯生享受到了難得的樂趣。
唐一墨的妹妹唐果,年齡并不大,還是個小丫頭的模樣,因爲吃了很多苦,所以與唐一墨一般比較早熟。
這一日,唐顯生在園林中與唐果說着話,時不時的有笑聲傳出。
唐一墨一身戎甲,臉色冷漠的從園林外走來。
唐顯生看向了唐一墨,滿臉慈祥的點頭。
不過,唐一墨隻是淡淡的點了點頭回應,在揉唐果腦袋的時候,倒是流露出了幾分柔和。
“從一個月前南蠻蠻人攻破南晉城被殺退後,這些日子南蠻蠻人收斂了不少,不過……這幾天有探子回報,南蠻的那些蠻人,動靜似乎并不小。”
唐一墨道:“當初你與南蠻合作的想法很愚蠢,這群人就是野心極大的野獸……”
“我知道,雖是合作,但更多的隻是利用,我早就做好的讓這些蠻人回不去的準備。”
唐顯生靠着木椅,整個人一副病恹恹的樣子。
唐一墨沒有說什麽,事情都已經過去,他也懶得說太多。
“你說這些日子蠻人有動作?什麽動作?”
唐顯生眼簾微垂,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詢問道。
“我們南郡派遣的一些隐匿在密林中的斥候也都沒有了音訊,被那些蠻人故意拔除。”
“一些遊蕩在城外的部落蠻人都消失不見。”
唐一墨道。
唐顯生聞言,睜開了渾濁的眼,微微蹙眉。
“不應該……南蠻遊蕩在城外的部落蠻人,都是散亂無組織,除非發動大型進攻會由部落祭祀号召聚集,否則平日裏他們大多都自由行動,我們的那些斥候所隐匿的位置,都是蠻人難以發覺的位置……怎麽可能會被拔除?”
唐顯生徐徐道。
“南晉城作爲邊戍守城,多派遣些兵馬,你可以讓南府軍派一隊到南晉城……蠻族這些動作,讓老夫覺得有些不安。”
唐顯生沙啞的聲音響徹着。
他的嗅覺比唐一墨還是靈敏一些。
他成爲南郡太守後,與蠻人打了一輩子的交道,從未見過蠻兵這種舉動。
蠻兵都是以部落形勢存在,很難被統一,若真被統一,對于南郡而言,可不是什麽好消息。
“好。”
唐一墨沉默良久,點了點頭。
……
帝京。
夜深。
紫金宮内,老宦官跪伏在地上,道:“陛下,北郡又傳回消息,澹台玄仍舊不放人。”
宮内沒有點燭火,所以顯得有幾分昏暗。
宇文秀端坐在高位,輕輕的應了聲。
三個月了,宇文秀各種手段都用了,可是澹台玄就是不放人。
他也有些無奈,不過想來也是,像江漓這種頂級将帥,澹台玄怎麽可能放回來?
哪怕無法讓江漓歸順,也會選擇軟禁着江漓,放回去就成爲自己的心腹之患。
“罷了,江漓之事便算了。”
“老東西,陪朕去一趟園林。”
宇文秀淡淡道。
跪伏在地上的老宦官身軀頓時一顫。
“陛下……又是照例?”
宇文秀輕笑了一聲,“是啊。”
“最近宮裏不是新進了一批小宦官?”
跪趴在地上的老宦官身軀輕微的顫抖,卻是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麽。
宇文秀起身,負着手,身披金色大氅,離開了宮殿,漫步在園林。
老宦官跟在他的身後,而老宦官身後則有兩個小宦官提着裝滿了生肉的木桶,低垂着腦袋不斷的行走。
來到了園林中。
宇文秀伫立在水池前,水池中,冰冷的水花炸開。
爾後……
一頭模樣有幾分猙獰的黑龍冒出了腦袋,龍鼻與宇文秀的額頭碰撞……
隐隐有黑氣在彌漫和纏繞。
月華下,這一幕顯得有幾分詭異。
老宦官面色肅然。
兩個小宦官卻是身軀抖動不已。
那黑龍給他們帶來的壓迫十分巨大,因爲那黑龍看着他們的目光,帶着幾分興奮。
宇文秀離去了。
他讓老宦官好好安排。
老宦官“喏”了一聲,便恭送宇文秀離開。
他回首摸了摸兩位小宦官的臉頰,臉上帶着幾分悲怆之色。
“去吧,好好喂養陛下的黑龍……”
老宦官道。
兩位小宦官卻早已經吓到雙腿發抖。
他們跪伏在地上,木桶中的生肉灑了滿地,他們求老宦官讓他們離開,這龍……他們不喂了。
然而,老宦官卻是拂塵一甩,轉過了身。
兩位小宦官哭嚎着,而他們的身後,一雙幽幽的眼眸開始綻放光華。
腥風席卷。
兩位小宦官哭嚎的聲音戛然而止。
老宦官回身,隻剩下了滿地散落的生肉和木桶。
老宦官的臉皮子抖了抖,死死的盯着那泛着波紋的水塘,深吸了一口氣。
彎下佝偻的腰開始将生肉一塊塊的拾起。
……
北洛,湖心島。
呂洞玄摸着大金鏈子,在白玉京樓閣前不斷的踱步。
他的面色上滿是糾結。
想了想,他深吸了一口氣,邁開步伐,便欲要強闖樓閣。
然而,一柄蟬翼劍卻是不知道何時安靜的懸浮在了呂洞玄的身前。
“呂閣主,莫要擅闖。”
凝昭道。
“凝昭啊,老夫真的有急事找公子……天下即将有大禍發生啊。”
呂洞玄退了一步,有些無奈道。
“呂閣主,或許你推演到的事情,公子早就知道了……爲何公子要止戰三個月,便是爲了這一場大禍做準備吧。”
“若是打擾了公子閉關,你我擔不起這個代價。”
凝昭認真道。
呂洞玄一滞,不得不說,凝昭說的有道理。
他張了張嘴,可是,凝昭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壓迫感,卻是越來越強。
呂洞玄無奈,隻好歎了口氣,轉身離去。
……
三日後。
西郡。
下了第一場雪。
奔騰的東衍江都仿佛開始凍結。
江岸,霸王伫立,寒風簌簌,他伸出手,有顆粒分明的雪花落在了他的掌心,化作了雪水化去。
洛茗桑裹着裘袍,從大帳内款款而出。
“茗桑……這幾日,隐隐有不安感,是我的錯覺嗎?”
霸王望着漫天飄揚的雪花,道。
“少雲,可能是壓力太大了……入大帳,妾身給你撫琴安神。”
洛茗桑哈了哈氣,白皙的手掌,握住了霸王的大手。
霸王笑了笑。
“好。”
不過,剛準備入大帳。
遠方地平線便有馬蹄聲炸裂,仿佛撕裂了漫天的白雪。
有兩騎自西來,那兒是西郡的邊關虎繞關的斥候。
霸王蹙眉。
讓洛茗桑入帳後,便披上了铠甲,飛速往主帳而去。
“報!”
“大人,虎繞關外,鬼方部落大軍集結,兵臨關下!”
“報!”
“大人,虎繞關西南方,孔雀王朝大軍兵臨關下,有數百光頭孔雀國人,于關外叫陣!”
帳内。
霸王聽着斥候的情報,目光驟然一縮。
帳内的其他西涼大将也是震怒,一掌拍在了椅子護手上。
然而,霸王卻是沒有如其他的武将一般震怒。
若是換了以前,他可能早就震怒。
但是……
如今的他卻是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他在大帳内徐徐起身,身上彌漫一股壓抑而凝重的氣息。
他擡頭望向了東北方向。
眯起了眼,輕聲呢喃:
“這難道便是白玉京止戰三個月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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