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刺客!”
在銀芒乍現的瞬間,剛突破二段氣丹境的陸長空便有了反應。
他身上的錦繡衣衫鼓脹,發出了爆喝。
聶長卿手中的殺豬刀已經抽出,在空中高速旋轉。
凝昭白裙蹁跹,嬌軀一躍,擋在陸番身前,哪怕是吐到虛弱的倪玉也抱着棋盤一臉兇神惡煞模樣。
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仿佛空氣中都彌漫着殺氣。
“滾!”
陸長空低吼。
這一聲,他裹挾上了靈氣,使得聲音,猶如洪鍾炸響。
欲要擋住震懾暴起的刺客。
……
墨六七是位職業刺客。
可是,他,其實不喜歡刺殺。
他讨厭血的味道,然,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而且,墨家培養他成爲天下第二刺客,并不是讓他吃閑飯的。
況且,這一次的任務,是那個女人親口發布給他的,他拒絕不了。
教導他刺殺之術的師父說過,作爲刺客,不能擁有感情。
因爲感情會誤事,會讓他心軟。
可墨六七做不到,所以他是天下第二,永遠都成不了天下第一。
他不是莫得感情的刺客,他有感情,甚至比尋常人更熾烈,他默默的喜歡着一個女人,他壓抑着自己的喜歡,使得他的感情,越發的猶如積攢億萬年的火山。
這一次的任務,他不想接,也不敢接。
刺殺大周國師,儒教夫子,一位擁有諸子級實力的可怕存在……
天下第一那面癱臉都不敢接,他這個天下第二憑什麽敢接?
可是,他無法拒絕,當那女人找到他的時。
他準備好的滿腔拒絕措辭,最後隻化作了一句柔聲的話語,“好”。
因而,他來了。
他做好了回不去的準備。
他不喜歡北洛城,因爲這座城市很邪乎。
然而,盡管他不喜歡,可這座城市,卻要成爲他的埋骨地。
他的人生,哪怕到死,也都是生不由己。
墨六七在驢車上想了很多。
他在路邊攤上買了一支便宜珠钗,用剪刀在珠钗上刻了女人的名字。
若是能活着走出這座城,他定要親手将這珠钗送給她。
……
聶長卿握住殺豬刀,六響氣血炸開。
目光如炬。
殺豬刀揚起,有無形刀氣在他的周身萦繞,靈氣從氣丹中湧出,環繞渾身。
陸長空二段氣丹,發鬓紛飛,戰力也不弱五六響的宗師武人。
兩者橫在刺客之前。
在那把銀色剪刀出現的瞬間,兩人心中便湧現出了一個名字。
天下第二刺客,銀剪墨六七。
刺魂剪無影,弑血行無蹤!
這是世人對他的評價,刺殺之術,僅次天下第一刺客,墨一痕。
墨六七的速度太快了。
假裝成平民車夫,佯裝成意外跌落在地,卻是在瞬間暴起。
這是一場有預謀的刺殺。
沒有宗師武人的體爆異響。
刺客要的是無聲無息。
墨六七面色冷漠,眼眸中鎖定了滿頭白發的國師。
他的速度太快了。
刹那便逼近了陸長空和聶長卿的身邊。
叮叮!
兩聲脆響。
那銀色的剪刀,點在了聶長卿的殺豬刀上,讓他的動作一滞。
待陸長空和聶長卿回過神來。
墨六七已經如影子般掠過了他們的身軀。
這刺客的輕功,堪稱神出鬼沒。
羅嶽恍過神來。
他爆喝,怒目圓瞪,一流武将的氣勢發揮到極緻,挎刀而立,欲要抽刀而出。
然而。
墨六七發絲飄揚,面色冷漠而平靜。
身軀橫着旋轉,腳尖點在了羅嶽抽刀的手上,使得他那抽出一半的刀,又被重新踩了回去。
墨六七沒有殺任何無關的人。
他跟殺戮成性的面癱臉不一樣,他隻殺目标,非目标,他不殺。
羅嶽身軀踉跄後撤了兩步,臉色煞白。
看着如遊魚般,掠過他身軀的墨六七,心中後怕不已。
若是墨六七要殺他,隻要在剛才銀色剪刀抹過他脖子,他便死了。
國師白發蒼蒼,目光渾濁。
面對墨六七風馳電掣般的刺殺,他很平靜。
他早有預料。
難得出帝京,墨家豈會放過這次機會。
“平安,小心了。”
國師蒼老的臉上,浮現出凝重,道。
他怕波及到陸番。
墨家刺客,天下無雙。
并非浪得虛名。
轟!
國師身上衣袍湧動,微微鼓起。
頭頂浩然氣,彙聚而來。
口若懸河,恐怖的浩然正氣化作威壓,要鎮壓那刺客。
陸番坐在輪椅上,撐着下巴,面色淡如水,另一手則是在羊毛薄毯上輕撫。
諸子級強者……豈是說刺殺便能刺殺的?
别看國師弱不禁風,氣血孱弱。
但是……
國師正氣一喝,可喝退千軍。
嗯?
忽然。
陸番眉宇一挑,微微有些詫異。
……
墨六七面色沉凝如水。
這個任務,果然是地獄難度……
儒教浩然氣。
好強!好可怕!
巨大的壓力,讓他連朝國師揮起剪刀的勇氣都沒有了,甚至壓的他,忍不住要跪伏。
諸子級!
墨六七深吸一口氣。
下一刻,眼底閃過一抹決然。
身軀落地,手中剪刀高高揚起。
紮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扯開一道血淋淋的傷口,刺痛感,讓腦海中的恐懼暫時麻木消失。
擺脫了浩然氣的壓迫,他再度如影随形,咬着牙,藏青布袍被吹的狠狠的貼在他的身上。
他距離國師近了。
五步,四步,三步……
他甚至看清楚了國師身邊,那坐在輪椅上唇紅齒白少年似笑非笑的面容。
不過,墨六七不在意,他的眼中,隻有任務目标。
國師衣袍飄飄,手掌往前一推。
咚!
墨六七面色驟變,瞳孔緊縮,整個人仿佛撞在了一面牆上似的,口鼻噴出了血。
一聲低吼從墨六七口中傳出。
手中的銀色剪刀被他抛出。
銀色剪刀上還沾染着血,血珠在空中迸散。
剪刀高速旋轉,裹挾巨力,直逼國師面門。
然而,國師微微側頭,剪刀貼着國師的臉頰,差之毫厘的飛馳而過……
陸番看着這一幕,眉宇微微一皺。
從棋盒中夾起了一顆黑子。
墨六七看着差之毫厘的剪刀,滿臉是血的他,嘴角微微咧開。
沒有失望,反而有松了一口氣的坦然。
“阿珠,我沒有讓你失望。”
墨六七呢喃。
下一刻。
他五指成爪,面容都有些猙獰。
那把飛馳而過的剪刀,居然在空中凝滞,高速旋轉,帶着破空之聲,朝着國師的後腦倒刺而歸!
銀色剪刀距離國師的後腦越來越近。
兩寸,一寸,半寸……
國師身軀也是一僵,有一股死亡的氣息,籠罩渾身。
忽然。
墨六七的面容僵住了。
叮!
一聲清脆之聲,萦繞開來。
倒飛的銀色剪刀……被止住了。
墨六七看到,銀剪刀尖距離國師後腦隻有半寸,卻被一顆漂浮的黑色棋子給抵住。
那半寸,咫尺天涯。
墨六七瞪着眼,視線一轉,落在了國師側方,那坐輪椅的唇紅齒白的少年身上。
卻見少年臉上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有點意思,居然能自行琢磨出‘以意禦刀’之法?”
“是個不錯的苗子。”
“優秀。”
少年嘴角上挑,帶着欣賞,淡淡道。
話語落下。
墨六七便看到少年輪椅周圍有無形氣流湧動,擡起手,朝着他,隔着遙遠距離輕拍一掌。
轟!
墨六七感覺眼珠子都要從眼眶中爆出,膽汁都要吐出。
身軀趴在地上,砸的地面龜裂凹陷,裂痕不斷擴散。
五體投地,動彈不得!
恐怖威壓,宛若山嶽,比起國師的儒教浩然氣,更加霸道,更加壓迫!
無形威壓,最爲緻命。
“阿珠,我失敗了,我遇到了怪物……”
墨六七很悲傷。
腦海中,隻來得及浮現這個想法。
便徹底的暈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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