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神情認真的兒子,平南王妃幾乎是瞬間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居然威脅她這個當娘的!
什麽叫當不好王世子?
這分明是在提醒她,以後王府要靠他。
這個孽子!
平南王妃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立刻請家法。
可那日衛豐受罰後桀骜不馴的樣子在腦海中閃過,那腔怒火一下子憋住了。
這個孽子……說得也沒錯。
長子成了太子,王爺變成這個模樣,王府不靠這個孽子靠誰呢?
這個混賬東西就是看準這一點,竟連她這個母妃都敢威脅了。
平南王妃指尖發冷,渾身打顫,那些嚴厲的話卻沒有像往日那般脫口而出。
她想,對次子的态度需要變一變了,至少不必每次都弄得劍拔弩張。
平南王妃冷靜下來。
“豐兒,你真的看中了王三姑娘?”平南王妃不動聲色留意着衛豐的反應。
倘若兒子流露出對王三姑娘的志在必得,那她甯可另選容貌出衆的貴女,也不能叫一個狐媚子進門。
衛豐見平南王妃态度緩和,語氣随意道:“也算不上看中,就是看着王三姑娘比王大姑娘順眼些。其實兒子根本不想這麽早成親,您若是瞧不中王三姑娘,要不過兩年再說——”
“不成!”
衛豐靜靜看着平南王妃。
平南王妃面色數變,最後歎道:“罷了,既然你中意王三姑娘,那便依你。隻望你記着今日的話,以後别再像個孩子一樣任性,擔起你王世子的責任來。”
“兒子知道了。”衛豐彎唇笑了。
大福寺一别,王少卿府上陷入了焦灼的等待,以至于王大姑娘想帶妹妹去有間酒肆吃酒都沒能如願。
用王老夫人的話說,這幾日都老老實實在府中待着,不許生事端。
不過王老夫人對王大姑娘說這話時,語氣十分溫和。
在她看來,臨别時平南王妃那番反應對大孫女應該是滿意的,如今就等王府那邊一個準信了。
大太太則把王三姑娘叫到屋裏,仔仔細細問了大福寺的事兒。
“這麽說,平南王世子對你很中意了?”
王三姑娘紅着臉點點頭。
大太太眼中異彩閃爍,把王三姑娘攬進懷裏:“三娘,你果然沒讓娘失望。”
就如她當年那樣。
她一個舉人的女兒,能讓老爺喪妻不足半年便一意娶她當填房,靠的就是這副花容月貌。
而今,她的女兒起點遠高于她,自然該嫁得更好。
王三姑娘卻很不安:“娘,王妃更喜歡大姐。”
她雖有自信,可對方門第實在太高,讓她的自信難免打了折扣。
因爲太在意,于是變得患得患失。
大太太勾唇一笑:“沒有不疼兒子的娘。”
如果說王府看不上少卿府,那什麽都不必提。在對方不介意門第差距的情況下,大姑娘與三姑娘能有多大區别?
隻要平南王世子足夠堅持,平南王妃何必令兒子失望呢?
“這幾日你少說少做,最好連院子都少出,且安心等幾日。”大太太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眼神微冷。
就算王府沒有看中女兒,她也有手段把繼女的這門親事攪黃,絕不允許繼女踩到女兒頭上去。
少卿府一時心思各異,氣氛微妙緊繃。
這般熬了幾日,終于等到了平南王府傳來的消息。
“什麽,中意的是三娘?”王老夫人以爲聽錯了,直到送信的人走了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當初王府那邊透露的意思,分明是與元娘相看,三娘本來都沒想着帶去……
意外歸意外,王老夫人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并歡喜起來。
大孫女也好,三孫女也罷,都是她的孫女,哪個能成爲世子妃都是光耀少卿府門楣的事。
隻不過先對大孫女提了相看的事,如今王府選了三娘,若是不說清楚難免讓元娘心存芥蒂。
王老夫人先是打發丫鬟去把大太太與三姑娘請來,告訴了她們這個喜訊。
大太太難掩喜色,笑道:“沒想到三娘還有這樣的造化,都是老夫人教導得好。”
王老夫人聽了這話也順耳,一時間婆媳氣氛十分融洽。
王三姑娘霞飛雙頰,腦海中滿是那道藍色身影。
母女二人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趕往老夫人院子的王大姑娘。
“母親。”王大姑娘屈膝行禮。
大太太此刻看繼女如看塵埃,連磋磨她的心思都淡了,居高臨下點點頭,道:“既是老夫人叫你,就快些去吧,莫要讓老夫人等久了。”
也好早些知道親事落空的消息。
冷眼瞧着王大姑娘往前走出幾步,王三姑娘笑盈盈喊了一聲大姐。
王大姑娘駐足回眸,也笑了:“三妹喊我有事麽?”
看繼母與三妹的反應,看來她們得償所願了。
而她,運氣也終于好了一次。
王三姑娘盯着王大姑娘唇邊那抹淺笑,隻覺刺眼,彎唇道:“以後再去大福寺上香,我與大姐還一起去吧。”
“好。”王大姑娘淡淡應一聲,往前去了。
大太太笑着數落女兒一句:“三娘,你如今和以前不一樣了,莫要與她在面上争。”
曾經她寸步不讓地争,是因爲女兒先天比嫡長女低半頭,必須要争。
而今,卻沒這個必要了。
“女兒知道了。”王三姑娘唇角輕揚。
王大姑娘從王老夫人口中得了消息,一顆心徹底落定,隻是面上半點不露,低頭沉默着。
王老夫人瞧着大孫女這個樣子,難免生出幾分憐惜,歎道:“各有因緣莫羨人,你切莫因此對你三妹有怨言。”
“孫女不會的。”
“那就好。那日你不是說想帶二娘去有間酒肆吃酒,從我私帳上支一百兩銀子,去吃吧。”
“多謝祖母。”
走在去青杏街的路上,王二姑娘還有些懵:“祖母就這麽給了大姐一百兩銀子?”
王大姑娘莞爾:“是啊,我丢了這樣好的親事,多麽可憐。”
王二姑娘撇嘴:“便宜三妹了,以後恐怕要天天看她得意。”
說罷,她挽着姐姐的手又笑了:“罷了,沒有她還解不了姐姐的麻煩,随她得意去吧。”
前方有間酒肆門前的青色酒幌在寒風中飄揚,落在姐妹二人眼裏,卻一片溫暖。
那是駱姑娘開的能讓人偷得一時自在的有間酒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