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成舟臉色陰晴不定，看着從山道履過的陳曉，憑他的神識竟然感知不到陳曉身上任何修爲存在的氣息。
手中按劍，口放恫吓之語，卻沒有一絲殺意，反而面如春風，實在詭異。
若是常人也罷了，偏偏洪泰又親口承認這就是青雲門的麒麟兒。
玉衡宗長老馬素琴突然道：“聽聞青雲門麒麟兒是藥學天才，倒是沒聽過會劍術。”
言外之意，便是覺得青雲門故作玄虛，想要恫吓李雲霄退避三舍。
天樞宗長老傅洞庭皺眉道：“此子……我看不透，若是常人，這氣機也太缜密了一些。”
莫成舟神情數變，随後冷聲道：“雲霄，不必留手，劍道乃是剛猛精進之道，甯可剛而折，不可曲而就。”
李雲霄微微颔首，手中劍勢不停，大江如同飛瀑一般，傾覆而下，仿佛要把季知年的浩氣長河碾碎吞沒。
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這李雲霄的江河萬古流異象，好像要吞噬浩氣長河，壯大己身的勢頭。
而季青城自聽到了陳曉的聲音之後，眼眶便是漸漸的紅了起來，呆立在原地，浩氣長河也變得動搖起來，有崩解的趨勢，若是浩氣長河被卷入其中，恐怕兇多吉少。
李雲霄傲意淩雲藐視季青城道：“河本本就不如江長，自古常遇河水枯，不見江水斷，在意頭上，你就差了千裏，憑什麽跟我鬥？”
李雲霄此話一出，季青城的浩氣長河又散亂幾分，眼見就要被江河萬古流異象卷入其中。
步行到山腰的陳曉頓了頓，駐足原地，搖搖頭惋惜道：“不聽勸。”
随即舉目望着傾覆而下的江河，身上的氣息變得缥缈了起來，緩緩拔劍。
陳曉拔劍的速度不快，哪怕是公園大爺，拔劍似乎也沒有這般拖泥帶水。
如練劍者所見，甚至這一劍可以稱得上極慢，毫無殺傷力，更妄稱救季青城于危厄。
江河萬古流的異象已經瀕臨浩氣長河，水波已經開始侵襲過來。
李雲霄的劍尖也已經距離季青城的衣衫毫厘之分，冷聲道：“給我碎！”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奔流不息的江河，卻是突然一窒，仿佛瞬間被一種莫名的力量凝結住。
下一刻，勢頭闊大的江水中央亮出一道潔白的水線，繼而向着兩邊排開，如同被剪了一刀，攔腰截斷。
大江斷流，後力便難以爲繼，漸漸消解于空氣之中，而李雲霄手中的劍也傳來了一聲輕響……叮！
三尺青鋒，從劍脊處折斷！
當啷一聲墜落在地！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全場氣氛瞬間凝固。
陳曉擡頭輕聲道：“現在江水斷了。”
旋即陳曉收劍入鞘，發出一聲輕響，繼續拾步上山。
從始至終，陳曉的劍隻出鞘一寸！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全場瞬間變得一片嘩然！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李雲霄的大江異象爲什麽突然中斷了？”
“難道是陳曉做的？”
一群弟子全都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從始至終，陳曉身上都沒有展現出任何強大的氣勢，既沒有江河萬古流的闊大氣魄，也沒有浩氣長河的大義凜然。
隻是平平無奇的将劍拔出一寸，都未出鞘，就能截斷這李雲霄強大無比的劍勢？
可是在場中的人，卻是無人出手，除了陳曉還能是誰？
隻有一群内門弟子突然想起了陳曉當日在藥學大試中的模樣，那日陳曉按劍的姿勢和今日如出一轍。
“難道陳曉真的是個用劍的高手？”
……
青雲門衆高層和五大道宗的長老都是勃然變色，死死的盯着陳曉，似乎想從陳曉身上看出什麽來。
一群弟子沒有眼界，不代表他們沒有，剛才他們紛紛感受到了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
倒不是這股力量多強，跟一群金丹高手比，這一股力量還很渺小，但是卻是讓他們在精神上都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
而太一門莫成舟，以及天樞宗長老傅洞庭，這兩個以劍道著稱的門派高人，在剛才那一刻竟然有種遇見天敵的感覺，被壓得喘不過氣的錯覺。
隻是這股力量出現的猝不及防，消失的也是猝不及防，快的他們來不及反應，就已經感知不到了。
傅洞庭臉色蒼白，神情驚疑不定，艱澀道：“這難道是……大成劍意？”
莫成舟也是失魂落魄，默默無語。
……
此時陳曉已經步入了神劍崖，望着半空随時都可能消散的浩氣長河，伸手覆在季青城的頭上。
季青城渾身一震，淚水溢滿眼眶，卻是神情執拗不讓眼淚掉下來，扭頭躲開陳曉的手掌，喊道：“騙子！把手拿開！不要碰我！”
陳曉卻不以爲忤：“你笃信俠義之道，雖然因我而起，但是卻因你心裏有正義的種子，你信它，不是因爲我說了你才信它，而是你從始至終就認爲它是對的，如果沒有我它也遲早會發芽。”
季青城轉頭看向陳曉，咬着嘴唇掙紮道：“你是背信棄義之人，讓我怎麽信你？”
陳曉啞然失笑：“你這孩子，正義難道從小人口中說出來，就不是正義了麽？那正義也太廉價，走你自己的路，總看我幹什麽。”
季青城如遭雷擊，呢喃道：“我明白了！”
一瞬間已經瀕臨崩解的浩氣長河再次凝練起來，比之前初生的時候，還要壯麗三分。
一衆金丹高手紛紛看向季知年，震撼無比，終于明白了季知年剛才說的，所謂俠義之道，不是他所傳授的是什麽意思了。
這俠義之道竟然是陳曉傳給季青城的！
也就是說，陳曉一番話竟然鑄就了一個可能誕生劍意的劍客。
雖然不想相信，可是見到了浩氣長河重聚，又不得不相信。
季青城神情複雜的看着陳曉：“爲什麽要做那樣的事？”
陳曉沉默了半晌，然後笑笑道：“我好像沒有解釋的必要，滾去練劍吧，等你什麽時候能敗了我，我就告訴你答案。”
随即陳曉便是轉身走向李雲霄。
李雲霄則是手持斷劍，雙眼迷亂嘴裏不住的念叨：“怎可能，怎麽會斷……沒道理啊……錯在哪裏了……”
顯然劍意被毀，精神受損，已經有點癡瘋魔障了。
陳曉微微搖頭：“我本不想斷你的前程的，你在青雲門耀武揚威沒關系，你就算殺青雲門的弟子我也不會生氣，但是你偏偏要傷季青城，這我沒法饒你。”
“況且神劍崖是我的機緣，我的東西，除非我不要，不然你不能碰，碰也輪不到你。”
“再次之，算你倒黴，最近我有點暈江水，見到就想斬一劍，隻是你的劍意太弱，沒等我拔劍就散了。”
陳曉點點頭，微笑道：“就說這麽多，你安心上路，我的劍很快，全程無痛。”
莫成舟聽到話，頓時臉色狂變，低吼道：“手下留情！”
大長老陶燕北也是神情一緊道：“陳曉，不要殺他！”
陳曉徐徐回頭，歎息道：“不早說，我說過的，我的劍很快。”
所有人都是一愣，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