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皓月恍然回過神來，順其自然把手帕放回羽絨服口袋裏，脫掉羽絨服，和主創團隊一起到前面的舞台接受采訪。
首映禮的主持人是一檔當紅綜藝節目的主持人，口才了得，抛梗接梗都很快，整個采訪過程愉快又輕松。
提到薛皓月，不可避免地被問道：“作爲一名新人，人生中第一部作品就是和葉導這樣的大導演合作，拍戲的過程中是否遇到困難？”
薛皓月歪了下腦袋，作思考狀，片刻後，腼腆又誠懇地回答：“對我來說，每場戲都很困難——”
這樣坦誠，惹得台上台下的人哄然大笑。
燕北也勾起唇角笑了笑。薛皓月等大家笑完了，繼續說：“感謝葉導以及劇組的演員對我的包容，在演戲方面，我真的很笨，有時候葉導明明白白告訴我該怎麽去演，我還是不能理解，站在鏡頭前就傻眼，大概就相當于班裏的學渣，是他和劇組的演員們一點點教會我成長。雖然還有不足，但我盡了最大的努力交完答卷，希望沒有辜負他們的期望。”
“沒有。大家都看到了，曼筠這個角色被你塑造得很成功，我在台下看的時候都流淚了。”主持人做了個誇張的動作，兩根手指比作寬面條淚，在臉頰上劃了一下，“老實說，上次哭還是在我老婆的産房外。”
這話一說出來，大家又是一陣哄笑。
輪到采訪葉閩中，他聊起了拍這部電影的初衷，聊到劇組在拍攝過程中遇到的難題，誇贊了男女主角的演技，最後才聊起薛皓月。
“平心而論，她在我接觸過的演員當中算是沒有丁點天賦的，但她肯吃苦，挨了罵從不吭聲，生病也不跟任何人說，我還是無意中從助理那裏知道的，她愣是拖着病體拍了好幾天室外的戲。”
葉導說着，看了眼薛皓月，笑容平和：“她是個敬業的好演員。”
他的這番話算是爲薛皓月鋪路了，以後她要是進娛樂圈，别的暫且不論，好口碑肯定是有的。
薛皓月眼睫輕顫，心底湧起股暖流。
她以爲劇組裏除了助理沒人知道這件事，沒想到過去這麽久，葉導不僅知道，還在公開場合表揚她。
——
首映禮圓滿成功地結束了。
薛皓月回到座位拿起羽絨服穿上，低頭拉上拉鏈，邊上突然出現一道身影，是穿着水紅色禮服的陸枝。
她低聲說了句：“你和葉導的關系不錯啊，他很少這麽誇贊一個演員。”
陸枝語氣平靜，聽不出絲毫異樣，但薛皓月心裏莫名的不太舒服，感覺她話裏有話，就好像她當初問她是不是和燕北有關系一樣。
薛皓月搞不懂她怎麽想的，但還是心平氣和地說：“葉導剛剛也誇贊你和張老師了。”意在表明，葉導并不是單單誇了她一個人。
陸枝頓了下，眉心微蹙。
場内的觀衆陸續離場，葉閩中和幾位圈内好友在講話，薛皓月沒有過去打擾，順着過道往出口走。
肩膀突然被人輕輕拍了一下，薛皓月猝然回頭，對上一個紮着雙馬尾的姑娘。小姑娘怯生生地看着她，眼睛卻很亮：“姐姐好漂亮啊，你演的曼筠讓我哭慘了，那個……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薛皓月太過驚訝，以至于許久未反應過來，指了指自己，确定是找她要簽名？
是了，人家小姑娘都說了她演的曼筠很好。
薛皓月吸了口氣，這是她第一次被人要簽名，心情有種說不上來的複雜，更多的是開心：“當然可以，不過我沒有筆。”
“我有。”
小姑娘手忙腳亂地從包裏找出一支馬克筆，還有一個本子。
薛皓月受寵若驚，雙手接過來，正要在本子上簽名，邊上就插進來一道冷淡的男聲：“不要随便在空白的紙上簽名。”
薛皓月一愣。
即使不用擡頭，她也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
燕北的助理看了眼自家老闆，适時替他解釋原因：“薛小姐可能不太清楚，簽在空白紙上的簽名容易讓人做文章，比如後期寫成借條啊、承諾書之類的東西，還是小心點爲好。當然，我不是指這位小粉絲有問題。”
小粉絲像是反應過來，連忙把本子收回來：“抱歉，我忘了。”
說着，她扒下自己的手機殼遞過去：“簽在這裏吧。”
薛皓月蒙蒙地點了下頭，她不太會藝術字的簽名，工工整整地在手機殼上寫了“薛皓月”三個字。
小粉絲激動道：“你這麽好看，一定會紅的！加油！”
薛皓月：“謝謝。”
她把筆還給小姑娘，雙手插兜走出放映廳，與燕北同乘一部電梯下樓。
燕北打量了薛皓月一會兒：“有意向進娛樂圈嗎？”
薛皓月怔忡了兩秒，沒料到他也會問自己這個問題，她還是那個答案：“我暫時還沒想好。”
燕北側目，瞥了眼身後的助理。
助理會意，從兜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薛皓月：“如果薛小姐有這個打算，不妨考慮一下嘉瑞娛樂。”
電影正式上映後，薛皓月飾演的曼筠必定會受到關注，按照以往的經驗，肯定會有經紀公司想要簽薛皓月。
薛皓月盯着遞到眼前的名片，不管她要不要進娛樂圈，這個時候都得給燕北個面子。她雙手接過，鄭重點頭：“好的，我會認真考慮，謝謝燕總。”
電梯到了一樓，金屬門緩緩打開，燕北整理着衣襟走出去，助理緊跟在他身後，薛皓月走在最後面。
司機已經将車從地下停車場開出來，停在影院門口。
薛皓月裹緊了身上的羽絨服，風還是會從下擺鑽進去，要知道，她裏面穿的可是清涼的裙子，當即凍得打了個哆嗦。
她走下台階張望，想要攔一輛出租車回酒店。
燕北坐進車裏，偏頭透過車窗看向寒風中站立的女孩，亦如他當初在片場見到的她，單薄瘦削，一陣風就能吹跑似的。
司機剛要把車開出去，燕北就開了口：“等一下。”
坐在副駕駛的助理扭頭看向他，以爲他有什麽吩咐。
誰知，他降下車窗，朝外面的女孩喊道：“上車，我送你回去。”
薛皓月這回沒有猶豫就朝他走去，實在是太冷了，雙腳都失去知覺了，她的骨氣不允許她繼續等下去。
她看了看前面的副駕駛，有人坐在那裏，于是拉開後座的車門坐進去，輕輕吸了下鼻子：“麻煩了。”
燕北嗯了聲，問：“去哪裏？”
薛皓月報了一家酒店的名字，是世沣集團旗下的酒店，燕北很熟悉，與他回家的路不是同個方向，他吩咐司機：“先送她回酒店。”
司機調轉車頭往相反的方向使去。
車廂裏氣氛沉靜，薛皓月不知道說什麽，低着頭保持沉默，露出一截嫩白的後頸，淩亂的發絲掃在上面，無端的清純誘人。
燕北淡淡掃了眼：“真沒想過要進娛樂圈拍戲？”
薛皓月“啊”了聲，擡頭看向他：“是沒信心，我演技不好。”性格也不算好，不太會待人處事。
燕北淡淡一笑，第一次見人這麽坦然地承認自己的缺陷，她對自己的認知倒是很清醒。這一點在他們這個圈子裏其實很難能可貴，有多少人閉着眼睛撈錢，不在乎自己的業務能力能不能匹配片酬。
就他那次探班旁觀薛皓月演戲的狀态，她确實夠笨的，人也木讷，說話一闆一眼，處事也不夠圓滑，在娛樂圈很難吃得開。
燕北敲了敲手指，沒再讨論這個話題，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
薛皓月等了一會兒，沒聽見他說話，側目看去，映入眼簾的是男人棱角分明的英俊面龐，雙眸微閉，氣質出衆。
車子安靜地行駛，沒過多久就停在酒店門口。
薛皓月張了張嘴，見燕北沒有醒來的迹象，隻能跟前面的助理擺了擺手，以示告别，轉身走進酒店裏。
車子重新開出去，燕北睜開眼睛，透過車窗看向距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倩影，沒有太多的情緒。
薛皓月回到酒店房間，洗了澡躺在大床上，手裏拿着燕北的手帕，上面殘留着淡淡的男士香水味，很特别的味道，她在他身上聞到過。
他沒找她要回手帕，估計也是不在乎這塊帕子。
薛皓月驚覺，她每次跟燕北見面，都從他那裏拿回一樣東西，打火機、毛毯、手帕，想想都覺得神奇。
——
首映禮後，一些影評流傳出去，《無門》這部電影光是預售票房就突破一個億，是個可喜的開頭。
同檔期上映的另外兩部喜劇電影和一部軍事題材的電影票房也很不錯，呈穩步增長趨勢，後期發展如何還不好說。
薛皓月陪着主創團隊在外跑宣傳，大年三十也沒能回家與家人團聚。
這是她第一次沒在家裏過年。
結束當晚的宣傳，一衆人在包廂裏訂了桌豐盛的年夜飯，互相祝賀着新年快樂，導演給每個人都發了紅包。
嘉瑞娛樂那邊的宣發也很到位，電影上映半個月，票房突破了八億，按照這個勢頭，預計的十五億票房是可以達到的。
整個宣傳期結束，薛皓月學會了不少東西，也懂了一些娛樂圈的規則，心裏有了更具體的打算。
她趕在元宵節當天回家，陪父母吃了頓團圓飯。
快吃完的時候，薛皓月鄭重其事道：“我已經想好了，跟娛樂公司簽約，以後就進演藝圈發展。”
薛父和薛母對視一眼，又是一番勸說阻攔，最終沒能動搖薛皓月的決定。
“爸、媽，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好好保護自己照顧自己，努力工作，等賺夠了錢我就提前退休回來陪你們！”
薛皓月拿定了主意，給燕北的助理打了電話，表示願意跟他們公司簽約。
她在家呆了一個星期，便出發前去帝都，這次與她一同前往的還有好閨蜜康梓馨。
薛皓月還是不敢相信：“你真的想好了，要給我當助理？你家裏人同意嗎？還有，我可能連自己都養不活。”
康梓馨：“我爸媽才不管我要做什麽。”
兩人到了帝都，沒有再住酒店，租了一間小兩居住下來。
安定下來後，薛皓月就去嘉瑞娛樂的總部簽約了，這次過來她沒有見到燕北，合同也是按照以往藝人的标準簽的，沒什麽問題。
助理給她安排了經紀人徐姐。除了薛皓月，徐姐手底下還有好幾個藝人，兩人隻見了一面，徐姐就匆匆去忙着談業務了。
薛皓月暫時沒有工作。
這樣的狀态持續了半個多月之久，電影《無門》最終以十六億票房完美收官，成爲一匹殺出重圍的黑馬。
薛皓月飾演的曼筠既驚豔又令人惋惜，是意難平，也是難以忘懷。看過電影的觀衆順藤摸瓜找到薛皓月的微博，她在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裏就收獲了二十幾萬粉絲。
電影比不上電視劇的傳播熱度，能有目前的成績是她意想不到的，打開微博評論，底下也是一緻好評，誇她漂亮，演技有感染力。
經紀人徐姐也終于注意到她，給她安排了一個試鏡，就在這周五下午，是一部都市劇裏的女二号，也就是女主的情敵，白蓮花大反派。
薛皓月的壓力一下子就上來了，緊張得不行。
出電梯的時候差點撞到人，擡起頭一看，正是許久不見的燕北。
他早就從助理那裏知道薛皓月跟嘉瑞簽約了，因爲工作太忙，也因爲旗下藝人太多，沒有對她投入太多的關注。說起來，這還是繼電影首映禮後，第一次見她。
燕北腳步頓了頓，例行問了一句：“最近在忙什麽？”
薛皓月讷讷地道：“經紀人安排了試鏡，最近在準備這個。”
燕北淡淡地點頭，有安排拍戲就好。
兩人沒有過多的交流，錯身離開，一個走進電梯，一個走出大廳。
薛皓月沒忍住，回頭看了眼緩緩關閉的電梯，透過一條狹窄的縫隙，她看到男人低着頭看手機，直到電梯徹底閉合，她才收回視線，滿腹心思。
回想起來，她和燕北之間交集最多的時候就是拍電影《無門》那段時間，包括後期的宣傳。
這樣看來，引起他關注的唯一方式就是站在更高的位置。
薛皓月，你要努力呀。
爲自己，也爲了……他。
想想怎麽覺得有點心酸呢。
所以，皓月後來通過努力，成爲了當家花旦、一線大咖、嘉瑞娛樂閃閃發光的搖錢樹，燕北的目光就都在她身上，這個大豬蹄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