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家人圍着餐桌坐在一起吃餃子,熱熱鬧鬧、喜氣洋洋的,有種大年三十的晚上才有的氣氛。
飯桌上,兩個老太太還在不斷對宋遇進行說教,你一句我一句,話題仍然圍繞着他把自己弄傷的事,開始了久違的說相聲環節。
宋遇自然是一句話都不敢說,默默地聽着,時不時點頭應和一聲。孟漸晚都有點替他委屈了,明明不是開車不小心撞的。
在孟漸晚投來同情眼神的時候,宋遇在桌底下握住她一隻手捏了捏,朝她挑了下眉。兩人之間默契十足,隻一個眼神,孟漸晚就懂了他的意思——你自己找機會補償我。
孟漸晚把手從他手中掙脫出來,夾了一個餃子扔到他碗裏,算是補償過了。
宋遇愣了兩秒,扭頭看了過來,比着口型無聲地說:敷衍。
家裏多了兩個人氛圍就是不一樣,晚飯後,客廳裏簡直就是大型家庭聚會現場,電視機的音量開得非常大,伴随着交流劇情的聲音、嗑瓜子的聲音。
孟漸晚陪着他們坐一會兒就打算回房了,宋遇一把抓住她,裝模作樣地說:“我還有點工作沒處理完,我和你一起上樓。”
聞言,梁如水掃了一眼他的背影,不放心地叮囑道:“小玉,你别太累着自己。相比起工作,更要緊的是身體。你的身體還在恢複中,千萬不能熬夜,知道嗎?”
兩人站在電梯前,宋遇回頭應了一聲。
孟漸晚扶着宋遇的胳膊,湊近他低聲說:“處理工作?”
宋遇對上她的視線,微微一笑。
孟漸晚就知道他是找借口,乘電梯到樓上,她掐了一把他的腰:“你現在說謊是越來越熟練了,臉不紅心不跳的,連媽都敢騙。”
“這是善意的謊言。”宋遇擰了下身子,她掐得一點都不重,隻覺得癢癢的,“不說謊難道要說客廳裏太吵了,我的腦仁都要疼了?”
孟漸晚笑了起來,确實是這樣,老人家耳朵背,看電視要開大聲,說話時要比電視更大聲。
宋遇屈指彈了下她的額頭:“你還說我呢,你還不是一樣想逃跑。”
兩人進到房間裏,關上門,形成一個封閉的二人世界。
“我和你不一樣。”孟漸晚說,“我是光明正大地開溜,你呢,還撒謊說自己是要去忙工作。”
宋遇但笑不語。
孟漸晚把長發挽起來,脫了大大的毛衣,單穿着裏面一件薄薄的白色打底衫。時間還早,她準備玩會兒遊戲,剛摸到手機,她就看到宋遇在收拾衣服,愣了愣,問道:“你想現在洗澡?”
是的,雖然宋遇現在行動自如,但是一個人洗澡還是有點困難,單腿站不穩,拄着拐杖的話就騰不出手來,還很容易把水淋進右腿的石膏裏。所以洗澡這件事基本上是靠孟漸晚幫忙,最初他還不太适應,總是惹出一身火,後來慢慢就品出一點情趣來,十分樂意。
宋遇把待會兒要穿的衣服整理好,背對着她,嗓音溫潤:“沒有,就是随便整理一下,你玩你的。”
孟漸晚不管他了,打開手機裏的遊戲,全神貫注地在戰場上大殺四方。
玩了大概一個小時,她放下手機抻了個懶腰,對宋遇說:“洗澡吧。”
宋遇:“好~”
他剛剛一直在安安靜靜地用平闆看資料,沒有打擾她玩遊戲,聽到她主動邀約後,他就溫馴地放下平闆。
對于幫他洗澡這件事,孟漸晚是沒什麽怨言的,這種事她不幫忙别人也幫不上忙。但是有時候她也會抱怨一兩句:“我現在就跟保姆一樣,每天的任務就是吃飯睡覺幫忙洗澡。”
一般宋遇會這樣反駁:“保姆沒這個待遇。”
孟漸晚也沒惱怒,眼珠子一轉就換一種說法:“我覺得自己養了一條寵物狗,每天都得幫他洗澡。”
這話宋遇就沒法反駁了。
浴室裏,宋遇受傷的那條腿擱在矮凳上,避免被浴霸的水淋濕,兩隻手交叉握住毛衣的下擺,從下到上拽起來脫掉,然後是褲子。
孟漸晚的視線下移,在他腰腹間停留了幾秒鍾,伸手捏了捏他的腹部,搖着頭感慨:“我就說這兩天捏的手感不一樣。宋小玉,你的腹肌沒有了,一塊都沒有了。現在還沒有贅肉,你再喝喝補湯不運動的話,過幾天沒準就會長贅肉,哈哈哈。”
“……”宋遇低頭一看,果不其然,以前那些線條分明的腹肌都不見了,努力吸肚子都凹不出溝壑分明的線條。
宋遇仰了仰頭,突然悲從中來,好難過啊。
沒良心的孟漸晚還在那兒笑,他更難過了。
孟漸晚在笑岔氣之前打開了花灑,水流淅淅瀝瀝地淋下來,她用手試了試水溫,等了一會兒才出來熱水,舉起來澆在宋遇身上。
“你現在站得很穩了啊,不能自己洗嗎?”孟漸晚看着沒有拄着拐杖也能站住的男人,面露懷疑。
宋遇一手扶着牆穩住自己的身體,聲音在霧蒙蒙的水汽裏不甚清晰:“都是你的錯覺,我站不了太久的。”
孟漸晚沒有糾結這個問題,打濕他的身體,把沐浴露擠在掌心,揉搓出泡沫塗抹在他胸膛上。
她覺得,大概是當初被醫生的話吓到了,說什麽如果骨折期間不仔細照料,骨頭長歪了日後會跛腳,她就格外小心,有時候比宋遇自己還要在意他的腿。
孟漸晚柔軟的手在他身上摸來摸去,宋遇漸漸地呼吸重了些,每當這個時候他都逼迫自己轉移注意力,偏過頭去盯着牆壁瓷磚上的花紋。
這麽多天下來,他都能把花紋的每一條紋路記下來了。
宋遇看了一會兒花紋,覺得不太能行,開始想剛剛看到的工作上的資料,耳邊忽然傳來“啧”一聲。孟漸晚仰起頭,發現他根本沒有在看自己,于是朝他臉上吹了一口氣:“你有這麽饑渴嗎?怎麽每次都……”
“你别說話。”宋遇啞着嗓子說。
她不開口還好一點,一出聲更要命。
他剛開始認識孟漸晚的時候就發現她的臉和聲音不相符,一張臉是極緻明豔的,帶刺的薔薇花一般,綻放在幽深的黑夜裏,可遠觀不可亵玩。聲音卻偏軟,故意調戲人的時候甜得能拉出絲來。
尤其是眼下這種氛圍,滿室氤氲着水汽,她的聲音也像裹了層水霧,緻命的撩人,小鈎子似的刺撓着他的心。
她也不想想,他能扛住這種誘惑嗎?
孟漸晚就喜歡逗他,高高地昂着頭,努力與他視線齊平。她臉上也被濺了細細密密的水珠,肌膚勝雪,笑起來嬌而不媚:“還不讓人說話了,你怎麽這麽霸道?”
宋遇嗓子更啞了,想咬她一口的沖動被壓下去:“孟漸晚,你别玩了,明知道我行動不便。”
孟漸晚适可而止,飛快替他沖幹淨身上的泡沫,拿了條毛巾給他擦身,基本上每次給他洗完澡,她身上的衣服也濕得差不多了。
宋遇穿好了衣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手撐着洗臉台刷牙,含含糊糊地說:“你就是覺得好玩吧?”
孟漸晚:“誰讓你那麽經不起撩撥,怪到我頭上來了?”她催促道,“趕緊刷牙,我要洗澡。”
宋遇看着她,頓覺不公平,她把他看光了不算,還對他上下其手,她自己倒是捂得嚴嚴實實的。
孟漸晚懶洋洋地倚着牆壁,雪亮的瓷磚微微反光,映着她臉上不加掩飾的笑意:“别以爲我不懂你在想什麽?不是不給你看,這不是怕你忍不住嗎?”
宋遇臉一黑,吐掉嘴裏的牙膏沫:“孟漸晚,你别調戲我。”
孟漸晚看他吃癟的樣子,哈哈大笑。
宋遇:“……”
女魔頭,捉弄人的女魔頭。
宋遇匆匆忙忙洗了把臉就拄着拐杖出了衛生間,胸膛一起一伏,呼吸并沒有比孟漸晚剛剛幫他洗澡的時候平緩多少,一想到她指尖觸碰過肌膚帶起的溫熱酥麻感覺,他的呼吸就平複不下來,腦子裏反反複複地播放一些畫面。
要了命了。
宋遇躺在床上,在心裏默默地數着去醫院複查拆石膏的日子。
窗外的雪終于停了,寒風肆虐,吹着枝丫上的積雪紛紛揚揚落下來,仍能聽到撲簌簌的細微響聲,房間裏加濕器孜孜不倦地運作,噴出細細的水汽。但他耳邊更多的是衛生間裏傳出的動靜,水聲和哼着歌兒的聲音。
戲弄完人,她的心情就這麽好?宋遇憋屈地想。
他翻了個身,壓着沒受傷的那條腿,腦袋枕在手肘上,大半張臉埋在枕頭裏。
孟漸晚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宋遇的狗樣兒,側身背對着她,一條腿蜷着,弓着背,手搭在後腦勺上。
她已經在衛生間裏吹幹了頭發,用手撥了撥發梢,問了一句:“你睡着了?”
片刻後,聽到有人悶悶地哼唧了一聲:“沒。”
孟漸晚笑不可遏,繞到另一邊上床,趴在床上湊近看他的臉:“那你這是……玩什麽藝術呢?”
宋遇掀起眼皮瞄了她一眼,不語。
孟漸晚爬起來,盤着腿坐在床上,看了他一會兒:“難受?”其實不用問,她清楚,上次她幫他弄過,奈何實在不得要領。
……
……
孟漸晚從床上跳下來,沖到衛生間去掰開水龍頭。
宋遇臉埋在被子裏,眼睛裏是淡淡的紅,耳聽着那邊傳來的動靜,彎着唇笑了出來,聲音悶在枕頭裏聽不見。
腳步聲漸漸清晰,到床邊停下,他擡起頭看向床邊的人,孟漸晚居高臨下:“别裝了,我知道你在笑。”
他把人拉到床上,埋在她肩窩裏心肝寶貝地叫,沒再掩飾自己,笑出聲來:“你好像進步了。”
“……并不想得到這種稱贊,謝謝。”孟漸晚面無表情,并且十分想踢他一腳,最好把他一腳踹到床下。
鑒于這樣會讓他傷上加傷,她勉強忍住了這種沖動。
宋遇:“老婆,我好愛你。”
孟漸晚:“……”
不開心的時候就一副狗樣兒,開心的時候就是一副傻樣兒,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看上了他哪一點。
孟漸晚匪夷所思。
“晚晚,我真的愛你。”宋遇摟着她說。
“我知道,你不用強調。”
小八:好愛好愛~(ノ ̄▽ ̄)
有二更昂,老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