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漸晚眼看着孟峤森拉着孟維夏往另一邊看台走去,低不可聞地嗤了一聲,将手裏的折扇搖得呼啦啦作響。
她又不吃人,至于這麽避之不及嗎?
不過這樣也好,免得孟維夏又被戳中了神經,當場鬧起來。
在家裏鬧也就算了,今兒個這麽多人在,要真鬧起來就難看了。
不必再躲着人,孟漸晚手指頂着帽檐下側,往上擡了擡,換了條腿跷二郎腿,手搭在腿上,頗有閑情逸緻的樣子。
場上有人叫了宋遇的名字,問他籃球賽都快開始了,怎麽還不去換衣服。
宋遇身上還穿着深黑色的運動服,拉鏈敞着,裏面是件白T恤。他屈肘跑到看台邊上,朝孟漸晚伸出一隻手:“球衣。”
孟漸晚抓起身側的一個袋子隔空抛過去,宋遇擡手接住,把球衣從袋子裏扯出來,忘了裏面還裝了别的東西。
啪嗒兩聲,兩個東西從裏面掉出來。
除了球場上的人,看台上的衆人也伸着脖子往下看,隻見光可鑒人的地闆上躺着兩片粉色的……衛生巾?
大家定睛一看,還真是女人用的衛生巾,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宋遇。
孟漸晚:“……”
真是幹啥啥不行,出糗第一名。
孟漸晚簡直不忍直視,瞪着宋遇,還愣着幹什麽,不趕快撿起來是想繼續讓大家圍觀兩片衛生巾上的花紋嗎?
宋遇後知後覺,輕咳了一聲,撿起地上的衛生巾,重新裝進袋子裏,從看台欄杆的縫隙裏塞進去,放在孟漸晚腳邊,低聲說:“我忘了……”
賽場上的哥們兒都在等着宋遇,他說完就匆匆跑出了籃球館,去更衣室換上了球衣,加入了隊伍。
這次連熱身賽都沒有了,上來就是正式的球賽。
孟漸晚坐直了身子,單手支着下颌看着賽場中央那群人,一個個身高腿長,打起籃球是好看。
周映雪在一旁激動得兩眼放光:“我的媽呀,這群男人打球這麽帥的嗎?”這是她第一次過來看球賽,沒想到現場這麽刺激。
其實她看不懂球賽裏的規則,隻是單純覺得這場面十分養眼。
耳邊充斥着女孩子們的加油聲,還有偶爾響起的掌聲,場面豈是“養眼”兩個字可以概括的。
那些前幾次比賽都來觀看的公子哥一緻認爲,果然有女人在場,球場上那群人打得更爲賣力。
宋遇進了一個三分球,周映雪又忍不住激動地尖叫起來:“八哥好帥啊,他進球那個姿勢簡直是漫畫裏的畫面!”
她一邊說一邊抽空去看孟漸晚的表情,後者倒是很冷靜。
孟漸晚注意到她在看自己,側目看過去,擡了下眼梢:“怎麽了?”
“八哥進球了欸!”
“我看到了。”
“你不覺得他剛剛那個,兩手舉起來縱身一躍,然後揚手投籃的姿勢很酷嗎?”周映雪眨了眨星星眼。
孟漸晚用扇子擋住臉,微微側過頭,湊近她壓低聲音說:“故意耍帥,他正常情況下投籃不會這樣。”
周映雪:“是這樣嗎……?”
孟漸晚正要說話,那邊宋遇又進了一個球,看台上的觀衆沒有再刻意壓抑歡呼聲,敲鑼打鼓喧鬧起來。
宋遇看向孟漸晚的位置,揚手給她打了個擲飛镖的手勢,意在讓她睜大眼睛好好看清楚他進球的畫面。
周映雪擡眸間恰好撞見這一幕,頓時有點無語,跟中二少年一樣,無法讓人相信他是那個在生意場上冷漠淡然的總裁。
她現在開始相信孟漸晚的話了——宋遇就是故意耍酷。
看台上有位公子哥朝盛音招了招手:“美女,給我拿瓶水,謝謝。”
盛音收回視線,拎着小半箱礦泉水從一旁的台階上去,躬着身從一排人的腿前穿過去,盡量不擋住别人的視線。
她遞給那位公子哥一瓶礦泉水,而後,問還有沒有要水的人,她從箱子裏往外拿,分發給他們。
走到孟漸晚跟前,盛音照例小聲問:“你要喝水嗎?”
孟漸晚轉了下視線,瞥了眼箱子裏的礦泉水,不太想喝白水,于是問她:“有可樂嗎?”
“有的,在外面的冰櫃裏,你要是想喝,我過去幫你拿。”盛音說。
孟漸晚:“那就可樂吧。”
周映雪聞言也舉起了手:“我也想喝可樂,要冰鎮的。有吸管的話麻煩幫我拿一支,沒有就算了。”
“好的,稍等。”
盛音問完了這一排剩下的幾個人,順着台階下去,悄悄地出了籃球館,出去前正好宋遇又進了一個球,滿場歡呼,她情不自禁地駐足,朝那邊望過去。
男人扯着球衣的衣領擦汗,手臂的肌肉線條勻稱緊實,他朝另一個方向揚了揚眉,嘴角帶笑。
盛音斂下眼眸,很快走出了籃球館,從冰櫃裏拿了兩瓶易拉罐裝的可樂,又按照那位小姐的要求,去給她找吸管。
一群少爺小姐,提出的每個要求他們這些服務人員都得滿足。
哪怕俱樂部裏沒有吸管,她也得跑出去現買。
易拉罐外壁冰涼,水珠沿着罐身往下流淌,打濕了她的掌心,一時間内心各種情緒都滋生出來,厭棄又羨慕,兩種矛盾的情緒竟也能同時存在,撕扯着她。
盛音輕輕地吸了口氣,這段時間以來,她做出的所有心理建設好像在不知不覺中一點點崩塌,心裏早就是一片廢墟,卻渴望能開出一朵花來。
她走進籃球館,上半場籃球賽已經結束了,是中場休息的時間。
遠處白底紅字的記分牌上清晰挂着兩個球隊的比分,宋遇這一隊稍勝一籌。男人仰着脖子,黑發濕潤,毫不在意地甩了甩,臉上是張揚明朗的笑容,好像無論什麽時候他都是生活在陽光底下的人。
其他人的女友、女伴、妹妹都拿着礦泉水遞過來,唯獨宋遇,兩手叉在腰間,胸膛一起一伏地喘着氣。
孟漸晚靠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哪怕看懂了宋遇的眼神也懶得動一下,這裏又不是沒有服務生,再不濟他自己也不是沒長手。
盛音見狀,控制不住自己,加快腳步走過去,把右手的冰可樂摞在左手上,兩罐可樂被她單手抱在懷裏,空出來的那隻手拿了一瓶礦泉水遞給宋遇。
孟漸晚笑了一下,這下用不着她了。
宋遇舔了舔唇,像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隻好接過盛音遞來的礦泉水,目光随意一瞥,注意到她懷裏的冰可樂,原本沒有在意,擡眸那一瞬忽然對上孟漸晚的眼神,憑着兩人在一起這麽久的默契,宋遇心裏冒出一個猜測。
“可樂是誰要的?”他問盛音。
盛音剛邁出一步,聞言停下腳步,指了指孟漸晚:“你……你夫人和旁邊那位小姐各要了一罐。”
果然如此。
宋遇拿走了她懷裏其中一罐可樂,擡了擡下巴,說:“這一罐給那位周小姐,不用給我夫人。”
盛音點了點頭,隻拿着一罐可樂走上台階,穿過人群遞給周映雪,然後對孟漸晚說:“抱歉,宋先生拿走了另一罐。”
孟漸晚瞪眼,不用她說,她已經看到了。
宋遇把那罐可樂放在一旁的休息椅上,擰開了礦泉水的瓶蓋,從看台的欄杆縫隙遞上去給她。孟漸晚就坐在第一排,彎一下腰就能夠到,她偏不理會。
宋遇蹙了蹙眉,佯裝勞累:“快點,沒力氣了。”
盛音給周映雪遞完可樂,準備往回走,卻發現自己的前路被宋遇伸過來的手臂擋住,後退也不是,跨過去更不是,隻能呆呆地站在看台上俯視着他。
宋遇抿了下唇:“晚晚。”
周映雪摳開了易拉罐的拉環,一股氣體撲出來,她拆掉吸管外面的透明塑料膜,插進開口裏,含着吸管大口大口喝着冰可樂,斜着眼睛注視着一上一下的兩人。
——宋遇高高地舉着手臂,孟漸晚居高臨下看着他。
周映雪忍不住了,主動幫宋遇說話:“咳咳,那會兒掉出來的衛生巾是八嫂你的吧?女孩子來例假喝冰的不好。”
盛音連忙說:“是我不好,忘了給你拿常溫的,要不我再去幫你換一罐?”
“不用了。”
孟漸晚彎腰接過宋遇手裏的礦泉水,仰頭喝了幾口,宋遇仍舊眼巴巴地看着她,孟漸晚表情茫然。
“沒喝完給我啊,我沒水喝。”宋遇笑。
孟漸晚視線往旁邊一瞥,脫口而出:“那邊不是有很多……”
話沒有說完,她就看到隻剩兩個空箱子,裏面一瓶礦泉水都沒有。中場休息時間,那群在球場上揮灑汗水的男人一人拿了一瓶,還有看台上的觀衆,箱子瞬間就空了。
盛音想說我馬上去補水,孟漸晚就已經把手裏的水給了宋遇,他勾着唇角輕輕一笑,仰頭灌了大半瓶。
盛音抿了抿唇,視線閃躲,無處可依。
她很快從看台上下來,小跑着出了籃球館,往這一層盡頭的儲物間跑去,擡手抹了一下眼角。
盛音想找個人幫忙,周圍沒看到人,隻能像上次那樣,搬起一箱礦泉水往外走,誰知迎面碰上一位穿着黑色長裙的女人,兩指寬的肩帶系着蝴蝶結,恰好到處地露出鎖骨,配上帶鑽的高跟鞋,優雅又知性。
來俱樂部的人,不管是男性還是女性,一般都穿着寬松舒适的運動服,盛音很少見到這種打扮的女孩子。
不過,今天來籃球館的女人,倒是有好幾個是這樣的打扮,大概是那群公子哥的女朋友或者是妹妹。
盛音後退了一步:“你好,這裏是儲物間,不允許非工作人員入内,如果你有什麽需要,我可以代勞。”
孟維夏雙手抱臂,細細的胳膊白得晃眼,她輕扯了下唇角,忽然湊近她:“你……喜歡宋遇吧?”
盛音臉色一變,手脫了力一般,箱子掉在地上,紙箱的一角砸在腳背上,她仿佛失去了知覺,隻顧着慌亂地掩飾自己的心虛:“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孟維夏嘲諷地笑了一聲,像看着小醜一樣:“别裝了,我不吃你那一套。你的眼神能騙得過孟漸晚,騙不過我。”
怎麽感覺夏夏提起孟漸晚三個字莫名寵溺,一定是錯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