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漸晚言出必行,一個人霸占了那間大卧室,關上房門并且反鎖,第一時間鑽進了浴室,打開裏面的燈。
浴室空間非常大,頂上鑲了一圈明亮的燈泡,一打開整間浴室亮如白晝,靠近落地窗那一面牆竟然是透明的玻璃,可以一邊泡澡一邊欣賞外面的風景。因爲酒店的樓層足夠高,不用擔心被外面的人看見。
孟漸晚卻不能适應,一把拉上了簾子,擋住了那面牆。
橢圓形的浴缸裏放滿了熱水,熱氣很快充盈浴室,那面鏡子變得霧氣氤氲,模糊不清。她沒用酒店準備的睡袍,從行李箱裏找出帶來的睡衣放在浴缸邊的木制托盤裏,還給自己倒了杯紅酒。
孟漸晚剛準備脫衣服就聽到外面傳來敲門聲,連着敲了三下,等了一會兒,可能是沒聽見裏面傳出動靜,又敲了一下。
她撇了下唇角,表情有點無奈,這個時間來敲門的除了宋遇也不會是别人了。
孟漸晚趿拉着拖鞋走過去,沒有開門,站在屋裏問外面的人:“幹什麽?”
宋遇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有想到她竟然不給自己開門,說話都得隔着一層門闆。他手扶在門上,語氣無奈道:“酒店服務生送了餐點上來,你要不要吃一點?”
“我不吃了你吃吧,我不餓。”孟漸晚說着話,擡手将長發高高挽起,漫不經心道,“吃完了忙你自己的,不用管我。”
“……”
宋遇隻是例行前來問一聲,整個飛行過程孟漸晚不是吃就是睡,餓肚子的可能性實在不大。
他聳了聳肩,表情一點都不意外,沒辦法,他隻能一個人享用了。
宋遇轉過身的同時解開了袖口的紐扣,将袖子往上翻了幾折,露出一截骨感白皙的手腕,腕表在頂燈的照耀下閃着碎光。他獨自一人坐在餐桌前,手持刀叉,孤獨而優雅地切着餐盤裏的牛排,低低地歎了聲氣。
别人的蜜月旅行是什麽樣的他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他這樣的,明明有老婆,卻好像孤家寡人一個。
隔着一道門的卧室裏,孟漸晚聽見遠去的腳步聲,松了口氣,轉身折回浴室,脫下身上的衣服,緩慢地沉入滿是熱水的浴缸中。
手機就放在托盤裏,她拿起來翻看消息,舒适地靠在浴缸内壁,偶爾啜一口香醇綿長的紅酒,享受一個人的安靜,十分惬意。
孟漸晚泡得格外久,起來的時候渾身都是軟綿綿的,懶得連手指都不想動彈一下,她慢吞吞地擦幹身上的水珠,穿上寬松的睡意,是很保守的T恤和長褲。
手機被她玩得快沒電了,顯示電量的小圖标變成了紅色。她揉着額角蹲在地上的行李箱旁翻找手機充電器,每個角落都找遍了也沒發現充電器。
孟漸晚對着被自己翻亂的行李箱愣了一會兒,想起來充電器裝在小包裏了,包括她的耳機、充電寶之類的小物件。
她撐着膝蓋站起來,拖着慵懶的步伐去開門,誰承想房門一打開差點撞上一堵牆,她往後踉跄了一步才堪堪站穩身子。
孟漸晚猛地擡起眼簾,隻見宋遇手撐在門框上,嚴嚴實實地堵在門口,難怪她剛剛差一點就撞進他懷裏。
她蹙了蹙眉毛,不解道:“你站在門口幹什麽?”
據他所說,他明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不用睡覺也不用做準備工作嗎,居然守在她房間門口。
宋遇站直了身體,明明居高臨下、氣勢凜然,卻委委屈屈道:“堵你。”
孟漸晚眨了眨眼,更不解了:“堵我幹什麽?不是跟你說了今晚分房睡嗎?你安心處理工作,我安心打我的遊戲。”
說着,她推開他擋路的身體,視線在客廳裏逡巡了一圈,在一張單人沙發上看到了那個黑色的小包。
孟漸晚把裏面充電器、耳機、充電寶等等物品一股腦倒出來,隻拿了充電器,轉過身的時候恰好看到宋遇大大咧咧地進了她的卧室。
“宋遇!”
孟漸晚快步走進卧室,見那個男人躺在了那張墨色的大床上,翻滾了一圈,惬意舒适地歎了聲。
她眉頭深深地鎖住,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床邊,拍了拍他的腿:“你起來,你沒洗澡就躺我的床!你皮癢了!”
宋遇撐着床面翻身坐起,頭發因他剛才的動作被蹭得有些淩亂,眼鏡壓着鼻梁,鏡片後面的漆黑眼眸眨了眨,好似會放光,眼睛裏溢出點點笑意:“你的意思是,我洗完澡就能躺你的床?”
孟漸晚把人從自己床上拉起來:“你做夢。”
宋遇人還沒站直就跟沒骨頭似的再次倒下去,這次沒倒在床上,而是砸在孟漸晚身上,他腦袋的重量壓在她肩上:“晚晚,别這樣吧,在家你都沒分得這麽清楚。”
孟漸晚把他的腦袋推開:“我倒是想,但是在家跟你分房睡會讓媽誤以爲我們不和,讓她擔心。”
宋遇氣笑了:“你總是有理由,我說不過你。”他腦袋重新搭過去,說話間,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頸間,“你對我真狠心。”
孟漸晚擰眉,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眼前這人撒嬌賣萌這一套動作演得特别熟練,可以說是信手拈來。
“我怎麽狠心了?”
“就……一點兒不疼我。”
“……”孟漸晚打了個哆嗦,想找東西把他的嘴巴堵住,“你可閉嘴吧,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宋遇直起身,高大挺拔的一隻杵在她面前,白皙面龐帶着淺淡的笑意,嘴唇抿着,眼眸低垂,安靜地看着她,最後頗爲善解人意地說:“行吧,反正我明天要工作,跟你睡也不能做什麽,你好好休息。”
“……”
那你剛剛那一套騷操作是什麽意思?
孟漸晚噎了噎,手裏拿着充電器,細長的白線纏在手上,朝他晃了晃手,意思是好走不送。
宋遇捧着她的臉,低頭在她嘴唇上輕輕啄了下才肯離開,并且是以一步三回頭的姿勢慢慢地走出了卧室,并貼心地關上房門。
孟漸晚抹了一下嘴唇,還沒來得及舒口氣,房門就再次被打開,男人的腦袋探進來:“我明天可能比較忙,有什麽需要你聯系謝詠,讓他替你辦。”
孟漸晚嘴上應着“知道了”,卻沒打算真的麻煩謝詠。
謝詠是他的助理,既然他工作繁忙,作爲助理自然也輕松不到哪裏去,她還是不打擾他了。
卧室的門再次關上,宋遇這次是真的回自己的小卧室了。
孟漸晚站在床邊,撈起床上的手機,插上充電器,手機“叮咚”一聲,她低眸看了一眼,把手機放在床頭櫃上。
她透過卧室整塊落地玻璃窗看着對面林立的高樓大廈,漸漸的,眼前的視線變得模糊,目光沒有落到實處,明淨的玻璃上好似映出宋遇那張英俊分明的臉。
孟漸晚恍惚了一瞬,回過神來看向自己的身後,沒有那個人的身影,她像是覺得好笑,彎唇笑了一下。
宋遇出了孟漸晚那間卧室也沒有閑着,開了筆記本電腦跟國内的高層開視頻會議,關于并購案的細節一再商榷。
會議持續了兩個多小時,其間他讓服務生進來送了一杯黑咖啡。
結束會議後,宋遇渾身疲憊,這才拿着睡衣去浴室洗澡。他可沒有閑情逸緻像孟漸晚那樣泡澡,匆匆洗完就出來了,手裏拿着幹毛巾擦頭發,餘光瞥見桌上的文件,他幹脆站在桌旁,一邊擦着濕漉漉的頭發,一邊翻閱着文件,兩不耽誤。
時間久了,他感到眼眶有些犯酸,便轉移了視線,透過玻璃窗往遠處眺望了一會兒,緩解眼睛的疲勞。
宋遇把頭發擦了半幹,合上了文件夾,準備到床上躺下來休息,聽到門外傳來細微的動靜,他耳朵尖動了動,沒有猶豫就起身走了出去。
站在冰箱旁邊喝果汁的孟漸晚瞧見出現在小卧室門口的人,着實愣了一下,她吞下口中的飲料,驚訝道:“你還沒有休息?”
她在飛機上睡了好幾個小時,再加上時差原因,這會兒沒有困意很正常。宋遇就不一樣了,他一直在看各種資料,幾乎沒怎麽休息。
孟漸晚眨了眨眼睛,視線越過他看向他身後的卧室,大燈沒有開,隻開了一盞壁燈,不禁猜測他這是睡醒了一覺?
宋遇沒跟她說自己是忙工作上的事情忙到現在,故意說:“不抱着老婆睡不着,索性出來走走。”
孟漸晚:“……”
孟漸晚把喝了一半的果汁放回冰箱裏,她就是多餘問了那個問題。
兩人的卧室相鄰,中間僅僅隔着一道牆,孟漸晚進卧室前瞥了他一眼,語氣硬邦邦道:“你早點休息吧。”
宋遇還以爲她會心生憐惜讓他去她的卧室裏休息,看來是他想多了,不過他也沒有很失落,揚起唇角笑着說:“老婆晚安。”
——
隔天,宋遇就正式展開了工作,去對方公司開會,忙得腳不沾地,留孟漸晚一個人在酒店裏。
她也不覺得無聊,把附近好玩的地方逛了個遍,到了吃飯時間也沒有回酒店,找了家看起來不錯的餐廳坐下來享用美食。
中途宋遇給她打了一通電話,問她在做什麽。她那會兒正在一家冷飲店裏吃冰淇淋,兩人說了沒幾句話,那邊就傳來謝詠的聲音,大概是工作上出了點狀況,需要宋遇定奪。宋遇匆匆跟她說了一聲就挂斷了電話。
孟漸晚後來又去逛了摩托車店,買了一個新頭盔,之後就一直待在酒店裏沒出來。
宋遇在晚飯前又打來了電話,語含歉意:“晚晚,我晚上有應酬,可能不能陪你吃晚飯了。你一個人可以吧?”
孟漸晚打開免提把手機放在桌上,單手撐着下巴,另一隻手捏着叉子,紮了一塊沙拉裏的番茄塞進嘴裏,抿着唇角輕笑,覺得宋遇有點小題大做,本來就是工作要緊,他一個集團老闆有應酬很正常,實在沒必要表示抱歉。再者,她也不是三歲小孩,到了飯點會自己點餐,不用他一遍遍提醒。
不得不承認,這個狗男人的一舉一動都讓她越來越無法抗拒,就好比此時此刻,按照她以往的性格是要嗆他兩句的,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哪裏需要他擔心吃飯問題,可是話到嘴邊不自覺就變得柔軟了。
“你是不是工作太忙忘記了,這件事你昨天在車上已經跟我提過了,不用感到抱歉,我都明白。”孟漸晚頓了下,笑着說,“你也不用擔心我,我在吃飯。”
“好。”宋遇抿了下唇,提前跟她報備,嗓音低低地說,“我可能晚點回去,這邊的人都比較難纏。”
這次并購案十分重要,不是應付國内那些小打小鬧的合作商,其中每個環節他都得嚴格把控。
孟漸晚:“我知道了。”
你少喝點酒。
孟漸晚張了張嘴,把這句話咽回去了,應酬哪能不喝酒,别以爲在國外就能例外,他應該有分寸,不需要她提醒這些,再不濟還有謝詠跟在他身邊。她這麽想着,便沒有多餘的叮囑。
結束通話後,孟漸晚支着下巴的那隻手放下來,随手點了幾下手機屏幕,找了部科幻片打開,邊吃飯邊看電影。
異國的夜色似乎沒有什麽不同,華燈初上,對面那一棟棟高樓流光溢彩,似無數星辰降落,底下縱橫交錯的道路車水馬龍,明亮的車燈連成一條條星河,處處都是繁華璀璨,但在人間,不似人間。
孟漸晚吃過晚飯後,靠坐在落地玻璃窗前,手機裏播放着吃飯時沒有看完的那部科幻片,腳邊的托盤上是宋遇吩咐酒店的工作人員準備的鮮榨果汁,大概是他看到她昨晚喝冰箱裏的果汁,以爲她喜歡喝這個。
一直到倫敦時間的淩晨,套房外面的門才被人敲響。
孟漸晚剛在床上躺下,還沒有睡着,聽到動靜後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疑惑地看着房門處。
敲門聲是從客廳外面傳來的,不是卧室的門,宋遇出門時帶了房卡,怎麽會敲門?
孟漸晚心裏費解,趿上拖鞋開了卧室的門,又走過去打開了套房的門,外面的人的确是宋遇,隻不過是被謝詠攙扶着的宋遇。
謝詠看到孟漸晚心裏有點緊張,忙不疊解釋:“宋總在飯局上喝多了,我也幫不上什麽忙。”
孟漸晚沒有責怪他,錯開身子讓人進來。
謝詠不知道兩個人分房睡,徑直把宋遇扶到那間大卧室,把他平放在床上,累得大喘了幾口氣,摸了摸褲子口袋,從裏面掏出一包藥:“這是解酒藥和胃藥,我讓司機提前買的,宋總要是不舒服,你給他吃這個。”
孟漸晚伸手接過他遞來的兩盒藥,垂眸掃了眼,淡淡道:“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謝詠邊說邊擦着額頭上的汗,“有什麽需要您再打我電話,我先下去了。”
“好的。”
謝詠出了套房,随着一聲關門聲,偌大的房間安靜了,隻有床上傳來略粗重的呼吸聲,顯示人睡得很沉。
孟漸晚先去鎖了門,再次進到卧室,看了看手裏的藥,再看一眼歪倒在床上的男人,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宋遇上次喝醉也沒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至少還能自己走路。他在飯局上到底喝了多少酒,竟然醉成了一灘泥。
孟漸晚兩手叉腰站在床邊,黑眸微微眯起,有點苦惱的樣子。
怎麽照顧醉酒的男人來着?
她在腦海裏努力搜刮平時在家裏看到的梁如水照顧喝醉酒的宋宵征的畫面,發現自己真的搞不來。
婚姻生活真他媽難。
孟姐:發愁,令人頭秃,想離婚……
*
其實這個時候,孟姐已經是愛着小八的。由于她是個闖蕩江湖潇潇灑灑的社會姐,對這些情情愛愛的事情不怎麽上心。所以,她是愛而不自知,就覺得這個狗男人對自己那麽好,偶爾對他好一點就不錯了。醬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