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姨下午見到宋遇對孟漸晚的态度,心裏深深地懷疑兩個人鬧了矛盾,更像是吵過架誰也不理誰的相處模式,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她就徹底打消了這種想法。
宋宵征和梁如水一起去參加一個好友聚會,晚上不回來吃飯,餐廳裏隻有孟漸晚和宋遇兩個人。桌上擺了幾道剛出鍋的菜,香味靜靜流淌。
帝都像是一秒入夏,最近的氣溫攀升得迅速,别墅周圍的綠化設施做得好,蟬鳴聲越發響亮聒噪。杜姨又拌了一道涼菜準備端過去給兩人吃,剛從廚房出來,她就看到宋遇用筷子夾起孟漸晚喜歡吃的蝦喂給她,蝦殼已經剝好了,隻剩下鮮紅飽滿的蝦肉,沾滿了湯汁,看着就令人垂涎。
孟漸晚皺着眉毛嫌棄地往後仰了仰脖子,宋遇舉着筷子不動,仿佛她不肯吃他就不放下筷子。在他堅持的眼神下,孟漸晚似是感到無奈,隻好張嘴咬住。這樣的舉動不是第一次,孟漸晚仍不能适應,誰讓她剛把人哄好,得順着點。
她不僅感歎,婚姻生活太累了……
宋遇輕揚了下眉梢,大概是覺得家裏沒人,不需要顧忌太多,趁着孟漸晚不注意湊過去親了一下她的臉頰。
孟漸晚愣了一下,放下筷子就要掐他的腰,宋遇擰着身子躲開。
杜姨看得老臉一紅,輕咳了一聲作爲提醒。
兩個人聽到聲響觸電般分開,各自正襟危坐,面色恢複如常,數秒後,同時朝聲源處看過來,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杜姨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隻是暗自裏笑笑,把那道涼菜擺在餐桌上,也沒說多餘的話,轉身去了廚房。
孟漸晚沒忍住,在桌底下踢了宋遇一腳,擡手搓了搓臉頰被他親過的地方,怒道:“讓你亂來。”
“杜姨又不是沒看過。”宋遇垂下眼眸,夾起一塊涼拌黃瓜放進嘴裏,清爽酸脆,他又夾了一塊,“晚晚,我記得你以前不會害羞,你怎麽還不好意思……”
話沒說完就挨了第二腳,宋遇識相地閉了嘴,不敢再挑戰她的底線,低着頭安安靜靜吃飯。
孟漸晚側目瞥了他一眼,果然打一頓就老實了,實在不行就打兩頓。
一直到兩人吃完晚飯,宋宵征和梁如水都沒有沒回來,宋遇有點擔心,給梁如水打了一通電話,得知他們那邊的聚會還未散場,他叮囑了一句注意安全就挂了電話。
杜姨準備了飯後水果,各種水果切成小塊裝進玻璃碗裏,放了兩個叉子在裏面,端過去放在茶幾上。兩人坐在客廳沙發上,邊看電視邊吃水果,等宋宵征和梁如水回來,他們就上了樓。
宋遇走在前面,看到卧室沙發上放着孟漸晚沒來得及收拾的行李袋,突然想起一件被遺忘的事情。
“你之前在電話裏說回來給我帶杭州特産,你的特産呢?”他下午被她給的“甜棗”迷暈了,一時沒記起來這件事。
孟漸晚慢悠悠地走到沙發邊,弓着身拉開行李袋的拉鏈,手伸到裏面摸索了一會兒,掏出一瓶水遞給他。
宋遇一愣,不明情況:“這是什麽特産?”
孟漸晚:“西湖的水。”
宋遇:“……”
西湖的水,那還真是出名得不能再出名的特産。他現在要做什麽,是不是該配合着演出很感動的表情?
原諒宋遇演技還沒到那個地步,他啼笑皆非道:“這就是你帶給我的特産?”
當然不是。
孟漸晚把行李袋裏的兩套換洗衣服拿出來,掏出一個單獨放的布包,解開紮着布包口的系繩,拿出裏面的兩個小鐵盒遞到他面前:“諾,這回是真的特産。”
宋遇對這種鐵盒子不陌生,掃一眼就知道裏面裝的是茶葉。他伸手接過來,确實是杭州當地有名的茶莊産出的茶。
他和宋宵征都喜歡喝茶,各類名茶包括珍稀的茶家裏都有收集,平時送親朋好友的也都是非常名貴的茶葉。
手裏的兩小盒茶在那些茶葉裏算不上多麽稀有,他卻格外珍重,光是孟漸晚照着他的喜好挑選的就顯得難能可貴。
孟漸晚見他出神,拿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敷衍道:“特産我可帶了啊,别再逼逼叨叨個沒完。”
“……嗯。”宋遇回過神輕輕一笑,一手拿着一個小鐵盒,開心地碰了一下,兩個鐵盒相撞發出清亮的聲響,他頗爲感慨道,“太珍貴了,我都舍不得喝,得留着以後傳給下一輩,就說這是你媽當年送我的第一件禮物。”
孟漸晚:“???”
孟漸晚愣了半晌,擡起一隻手掌讓他先停一下。宋遇身高過人,她不得不微微仰着頭看他,匪夷所思道:“不是,這怎麽就是我送你的第一個禮物了?我以前沒送過你别的東西?我發現你不僅愛逼逼叨叨,還愛胡編亂造。”
宋遇結結實實地愣住了,片刻後,撲哧一笑,心情從未這麽明媚過,眉梢眼角都是散不去的笑意,肩膀顫了顫,笑得根本停不下來。
他怎麽也沒想到,孟漸晚的第一反應是反駁這個,她竟然沒有反駁“傳給下一輩”這句話,那是不是代表她下意識裏并不排斥和他生孩子這件事?
宋遇腦子轉得飛快,趕在她反應過來前,抱着兩盒茶葉出了卧室,去了對面的書房。
孟漸晚是在宋遇離開房間後才意識到自己的側重點錯了,然而時間無法倒流,說出去的話也如同潑出去的水一般無法收回,最關鍵的是宋遇逃了,她連辯駁的機會都沒有。
——
六月初,蘇粲的樂隊被嘉瑞娛樂安排參加一檔音樂類的綜藝節目。
他們幾個人接受了幾個月的培訓,每天聲樂課和舞蹈課交替,辛苦程度跟公司裏簽約的那些練習生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蘇粲過去作詞作曲的那些歌曲,經過專業幕後團隊修改潤色後更爲精良,公司打算等他們正式出道後,這些歌會在獨家音樂平台上線,他也會擁有一筆不菲的版權費。
天色已晚,夕陽收入地平線,夜色悄然來臨。節目組的錄制後台忙得人仰馬翻,走廊時不時傳來匆匆的腳步聲,服裝組、造型組的工作人員都在馬不停蹄地展開工作。
蘇粲和他的隊友在一間獨立化妝間裏做造型。
這是他們第一次公開演出,後期節目會在電視和視頻網站播出,即使他們的舞台經驗已經相當豐富,還是避免不了産生緊張的情緒。
過去那些大大小小的舞台說到底都是非正式的,底下的觀衆不多。這次不一樣,台下不僅坐着專業的評審老師,還有上千位觀衆,更别說節目播出以後成倍數增加的觀衆,他們的心情怎麽能平靜。
面前的化妝鏡四周鑲滿了燈泡,那樣明亮,甚至亮得有些晃眼,能将臉上細微的毛孔都看到。
樊振東把手放在褲子上搓了搓,嘀咕了句:“我手心都出汗了。”他從鏡子裏看到坐在旁邊的蘇粲一臉平靜,微微詫異,“哥,你不緊張?”
蘇粲還沒回答,另外兩個就說自己的心髒快要跳出來了,一想到等會兒數台攝像機對着他們,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拍攝,腿都開始抖了。
蘇粲掀起眼簾,同樣從鏡子裏看他們,扯着唇角淡笑一聲:“多深呼吸幾次,别緊張,平常心就好。”
臉上的妝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蘇粲從褲子口袋裏拿出手機,點開微信,在聊天記錄那一欄看到熟悉的頭像,不由自主點進去。
他和梁沅沅的對話還停留在她說班裏有個男生追她,讓他幫忙給個建議,他給了言不由衷的建議,她的回答是她會認真考慮。
蘇粲心裏莫名煩躁,退出微信,把手機屏幕扣在桌面。
“蘇先生,麻煩閉上眼睛,眼尾部分的妝需要再調整一下。”造型師看了一眼前面的鏡子,又扭過頭端詳蘇粲的臉,最終決定卸掉眼尾一部分妝,他本就是清俊幹淨的面容,唱的又是節奏舒緩的情歌,眼妝過于深邃倒顯得刻意了。
蘇粲閉上眼睛任由造型師擺弄,下一秒,他就感覺到柔軟的海綿擦過眼尾,思緒卻不知不覺飄到了遠方。
梁沅沅會不會來現場看他的演出?
現場來的大部分觀衆都是導師的粉絲,參加節目的選手基本都是新人,或者是半舊不新的歌手,沒有多少粉絲基礎。那幾個導師都很有名,他估計門票不好搶……
“好了。”
耳邊傳來造型師的聲音,蘇粲緩緩睜開眼睛,盯着鏡子裏的自己,分明隻是化了淡妝,他卻覺得像是換了一個人,重獲新生一般。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在胡思亂想什麽,他三番兩次推開梁沅沅,不就是希望她離得越遠越好嗎?
蘇粲,你真是個矛盾的人。他對着鏡子裏的人暗道。
造型師繼續對着鏡子調整他的發型,蘇粲再次拿起手機,發現朋友圈那裏是梁沅沅的頭像。
他頓了一下,點開看到梁沅沅三分鍾前發了一條動态。
【期末考試令人頭秃。】
下面配了兩張圖片,其中一張是手機拍攝的照片,一張原木色的書桌上堆滿了課本和筆記本,攤開的課本上用五顔六色的記号筆畫出重點知識,旁邊還有黑字标注。另一張圖片是秃頭的大頭人表情包。
蘇粲心中了然。
這個時間大學生要爲期末考試做準備,沒空來看什麽綜藝節目。
小八不要着急,明年的這個時候你老婆就會送你一個孩子作爲禮物,就問你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