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芊芊轉身走過去，笑意盈盈地站在桌邊說：“季先生請上坐！能在這麽漂亮的地方吃飯都是你的功勞！”
季柏微微一欠身，說：“Lady first．（女士優先）”
飛雁适時地爲葉芊芊拉開了座位，被人這般細緻地服務，她覺得很受用，對飛雁點頭一笑，正準備坐下去的時候，忽然就想起來她是見過飛雁的。
她仰臉看着飛雁說：“你是上次幫小妖治手腕的大哥哥吧？”
沒想到葉芊芊記得這麽清楚，飛雁淡然道：“小事情，服務客人是我應該做的。”
葉芊芊笑着說：“小妖一直跟我說你幫她治手的時候表情看着超可怕，但你是個好人呢，還會治跌打損傷，很厲害！”
飛雁解釋道：“我認真起來看着比較兇，長得太嚴肅的人很吃虧的。”
“哈哈哈，沒有啦，這次再看也不覺得了，看來是習慣了就好。再次感謝你上次幫了小妖！”
“應該的。”飛雁說着就遞上了菜單，“二位可以點餐了。”
葉芊芊邊看菜單邊說：“上次我在這家店吃的東西就很不錯，今天想試試别的菜。季柏，你想吃什麽啊？需要我推薦嗎？”
“想吃魚。”
“愛吃魚的人都很聰明，可我不太會理刺，吃得少。我今天想喝酒啊，魚下酒嗎？”
飛雁怎麽知道這家店的魚下不下酒，他隻是個臨時工而已，下酒當然是鹵味和燒烤最好，西餐比不過！
季柏知道飛雁不會懂，爲他解了圍：“小羊排和烤蝦配酒都不錯，你可以兩樣都吃。”
光聽就好好吃的樣子，葉芊芊找到了烤羊排的圖片，被烤得外焦裏嫩的小羊排閃着油亮亮的光，隻看圖片都仿佛能聞到香味！
葉芊芊的口水都要飛流直下三千尺了，從善如流地點了一份，又選了些适合配酒的小菜，然後指着198元一支的紅酒，有些心疼地說：“這個，要兩瓶吧！”
一瓶200毫升的紅酒就要198元，品牌看不懂的文字真心好貴啊！這家餐廳真是減量不減價！
葉芊芊的心好痛，但是她真的好想喝酒，管不了那麽多，平時那般辛苦地賺錢，還不能偶爾花錢讓自己高興一下嗎？
飛雁盡職盡責地履行着一個服務員的職責，在葉芊芊點單完畢以後，他轉到季柏身邊來聽候差遣。
季柏輕點了一下手指，飛雁俯身，做出确認菜單的樣子，靠近季柏的唇邊，聽見季柏低聲道：“換成最好的酒。”
飛雁了然。飛雁出去以後，房間裏就剩下兩人，葉芊芊撐着臉頰看窗外的夜景，夜色像能吞噬一切的黑洞，真希望能把心中的陰霾都送給它帶走，這樣的話，天一亮就沒有任何憂愁
了。
季柏于她閑聊道：“很想喝酒？”
葉芊芊回神：“啊，特别想喝！”
季柏也沒多說什麽，隻簡單幾個字：“我陪你。”
葉芊芊上次和季柏喝過酒，他喝得沒她多，不過既不賞臉，又不吵鬧，感覺他喝了跟沒喝似的，仿佛酒量還挺好！她笑起來說：“我家小妖什麽都好，就是喝酒不太行，她本身不愛酒的味道、一喝就上臉，還容易醉，我都不敢約她喝酒，往往我還沒開始她就已經醉倒了，後半場全忙着
照顧她了。
你的酒量如何啊？”
季柏想了想說：“還行。”
葉芊芊追問道：“還行是什麽意思啊？”
“我沒喝醉過，不知道究竟能喝多少，應該還可以。”
葉芊芊聽見“還可以”這個詞，瞬間腦海裏冒出一句話：“北大也還可以撒貝甯”。
是不是厲害的人都這麽傲嬌？
葉芊芊相當驚訝地說：“你沒喝醉過？那你有點厲害哦！
我聽說你們搞工程的喝酒都超兇的，一晚上還是啤酒、白酒、紅酒地輪着來，這樣你都不醉啊？酒量肯定很好了！”季柏才不會一晚上喝那麽多種酒呢，而且就算有飯局，他們這種層面的人聚會也不會有互相灌酒的興趣，都是社會名流，喝不喝酒的自由還是有的，而且這種層面的人所
面對的問題也不可能在酒桌上解決。
通過上次葉芊芊在藍橋沒喝完一瓶就都點醉迷糊了，季柏還保持着清醒的情況來看，他的酒量肯定比葉芊芊好，于是向她保證道：“你放心喝吧，我負責照顧你。”
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啊，人有時候就是特别想要一醉方休呢！
葉芊芊笑得開心極了：“你說的哦！”
她将雙手放在餐桌上，對他做出一個類似跪拜禮的動作：“先爲我即将給您添的麻煩表達真誠的抱歉和誠摯的感謝，我要敞開喝了！”上次季柏專門請她喝酒，她還極理性地說怕喝醉了給人添麻煩，不敢貪杯，這次不再對他客氣，坦然地預警即将要給他添麻煩，那就讓麻煩來得更猛烈一些吧，他可以應
對的！
葉芊芊撐着兩頰，看着季柏說：“呐，我要是喝多了控制不住跟你吐槽起工作上面的事，你會嫌我煩嗎？”
季柏放下水杯說：“不會，盡管說，我懂的就幫你分憂，不懂的我就聽着。”
葉芊芊多想握住季柏的手，熱情地搖晃，感謝他的配合！
成年人各自都有煩惱，一味地對别人傾倒負面情緒是很容易招緻對方反感的，畢竟誰都不想做“情緒的垃圾桶”，所以葉芊芊在開始傾訴以前還是先問了季柏的意思。
就象她曾說的，季柏給人一種特别穩定的感覺，如果她是一隻魚的話，就很想在名爲季柏的海裏暢遊，他讓她感到溫柔、包容和安全。
她一直避免做出交淺言深的事，所以心事不愛說與人知，和季柏認識的時間并不長，卻總覺得他是個可以信任的對象。
她一個忍不住，開口便說：“今天我辭職了。”
“哦。”季柏的反應很淡，“是什麽事情讓你忍無可忍？”
葉芊芊反倒是驚訝了起來，辭職的理由千千萬，他怎麽知道自己是因爲忍無可忍才辭職的？季柏不勞她問：“你很喜歡你的工作，也喜歡解決工作中遇到的問題；你喜歡學生，所以這份工作讓你很有成就感。我認爲你辭職的原因和工作本身無關，發生什麽事了？
”
葉芊芊睜大了眼睛，笑言道：“你真像個神算子！對，我很喜歡這份工作，這兩年讓很多孩子發生了改變，獲得了成長，特别有成就感。前幾個月，我作爲儲備幹部人選被定向培養，今天全公司投票決定我是否升職，結果支持率很低，沒能升職。其實我不在乎職位，做一線員工也挺好，但是呢，領導提拔
了一個業績墊底的關系戶，還是個新人，升任了我的領導。新人靠關系就能升職加薪，我憑實力卻被淘汰，讀書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不公平吧，這次晉升的事情不公至此，對此我很不爽，又覺得自己做人挺失敗的，就問了問同事
們對我到底有什麽意見，會投反對票給我。沒想到，意見還挺多，不過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要麽是無中生有，要麽是以訛傳訛，不提也罷。最讓我感到失望的是，同一個公司的同事，整日價想的不是如何合
作共赢，反倒是時刻提防着。這兩年我和上千位客戶打過交到，有特别難伺候的，但是客戶從來無法傷害到我，因爲在簽約以前我們都是站在對立面的，要不要一路同行，是雙向選擇的結果。但是同
事不一樣，同事是我把背後交給他的人，我從不對同事設防，今天我才發現，有些同事真是時刻準備着要伏擊我，這讓我感到特别害怕。我忍不住把心裏話都說了出來，當然把同事們得罪得更狠了，公司肯定是無法再呆不下去了，隻好辭職。其實辭職也是一種逃避，沒想到像我這麽正面剛的性格，也會選
擇做逃避的鴕鳥。”
一口氣說完自己的真實想法和内心的糾結，葉芊芊瞬間感到輕松了許多，果然傾訴是最能釋放壓力的辦法。人性真的很複雜，葉芊芊的腦中也一直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說她做得沒有錯，這樣的公司不呆就不呆了，受不得這樣的鳥氣；一個說她太過沖動，遇到一點小事就要
辭職，下一份工作就不會遇到困難了嗎？到時候怎麽辦呢，又辭職嗎？
她隻身一人在外地打拼，養活自己是第一要務，一旦辭職，經濟來源馬上就斷了，還要開始付房租，隻有開銷沒有進賬的生活是非常讓人恐慌的困局！
飛雁把菜端上來的時候，食物的香味讓葉芊芊的精神都來了，侍酒師将已經醒好的酒爲兩人倒上。
紅色的酒液流淌進杯裏，葉芊芊聞到一股即将凋零的玫瑰花的清冷幽香，這組合很妙，明明是火熱的豔色，卻散發出冷冽的香氣，像共存在一起的熱情和冷靜。至此，她終于原諒了它賣得那麽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