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龍這個眼神,他太熟悉不過了,當年的老家主姬安每次隻要露出這樣的眼神,整個姬氏就意味着有人要遭殃。
如今在這新神州,隻有他們三個主力,很多事情都要依仗姜子牙的謀略,若是這個時候弄死了姜子牙,那就是在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以前姬安是家主時,他裴晏從來都不敢勸說,因爲那個時候,他在姬家沒有什麽地位,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護衛,可現在不一樣了,他怎麽說也是姬氏三巨頭之一,膽子自然也大了,有些話也敢說出來了。
他甚至想過,若是當時姬安在位期間,他有如今的地位,或許那時候他就勸說姬安了,也不會讓事情後來演變成那樣。
裴晏的話确實打斷了姬龍的思路,他扭過頭看了裴晏一樣,想了想他的話,覺得是有幾分道理,這天下之事,風雲多變,豈是随便就能猜到的,提前謀劃失敗了也是正常事。
隻是,他轉念一想,這裴晏爲何這般急于幫姜子牙開脫?特别是他剛剛說話時,那望向自己的眼神,還帶着一絲懇求的味道。
顯然,他是猜到了自己的心思,既然他猜到了,那日後他會不會将此事告知這位老師,讓自己和姜子牙離心離德?
想到這些,姬龍不由得重新擡頭望向了裴晏,目光很幽深……
……
最近整個大商風雲突變,變化有些太快,很多事情都出乎了絕大部分人意料。
接二連三的怪事頻頻傳出,各地也到處都掀起了腥風血雨,無數家族一夜間被滅門抄家,甚至,他們的大王,帝辛之前剛剛才發布了禁妖令,結果轉眼就朝着妖族舉起了屠刀,将整個妖族血洗的一幹二淨。
雖然這舉動很奇怪,但是天下人還是一片叫好,人妖自古便不兩立,這些仇恨,不是短短時間内就可以化解的,所以之前帝辛說要兩族和平時,才會引起那麽多的反對聲。
不過還好,大王終究還是英明的……
這是許多人内心的想法。
朝歌城,王宮内。
從摘星樓回來後,帝辛就開始了召集群臣,準備将一切的權利慢慢交到紫蘇手中。
說是慢,其實也不滿,應該會在這些日子裏就能完成。
若是以前,或許還會有反對聲,覺得帝辛所謂的女帝計劃簡直就是在拿國事當做兒戲,可現在,沒有人敢站出來反對,帝辛的手腕他們是見識過了,這位他們追随了數百年的君王,看似老了,實則還是一頭猛虎。
最了解帝辛的尤渾和費仲現在也都不敢說自己了解帝辛了,特别是尤渾,他依然記得,在鑄造大帝金身時這位大王和他說過的那些話,當時這位大王神情真切,說什麽要人妖兩族和平共處,甚至連以後怎麽相處,怎麽修改曆史都想好了。
他當時聽了還都以爲是真的,結果不到幾日,掉頭來就把屠刀對準了妖族,殺得一幹二淨,現在看來,這位大王是騙過了所有人啊。
在群臣依次退下,隻留下費仲和尤渾二人時,帝辛帶着這兩個大臣,在偌大的王宮内随意走動起來,就像尋常人家一樣,逛逛這後花園,嘴裏說着一些趣事,看上去很和諧。
“二位,你們跟随我多年,是我最信賴的人,以後紫蘇那丫頭就拜托二位了。”帝辛這次沒有像往常一樣走在最前頭,反而和兩人同行,好像把自己的身份地位放在同一個檔次一樣。
費仲和尤渾看到帝辛的做派,都吓得膽戰心驚,朝中幾位皇子身死的消息他們也知道了,他們不是傻子,自然猜得到是誰做的,隻能驚歎帝辛的心狠手辣,也佩服帝辛的決絕,爲了大商的安定,這位大王,可真是什麽都做得出來啊。
如今聽到帝辛的話,兩人吓得不輕,他們懷疑帝辛是不是故意出言在試探他們,他們要是稍微有些驕縱之心,下一刻就要人頭落地了。
這兩位跟随了帝辛百年,最信賴的老臣立刻磕頭就拜:“大王所托,我等定當竭盡所能,萬死不辭!”
帝辛一左一右立刻托住二人,不讓他們跪下,嘴中道:“這裏沒有外人,就要搞那君臣一套了,在這裏,我們就和以前一樣,我不是大王,你們也不是臣子,我們是朋友。”
尤渾和費仲被帝辛這般托扶着,自然再也無法下跪,隻是聽到他的話後心裏難免嘀咕了一句,信了你的鬼……
在上演了一出君臣和諧的大戲之後,三人繼續前行。
後宮的園内種着來自各地的奇花,這些花朵都是用最好的種子,專門配有最出色的園丁,在王宮内,這些花開的甚是鮮豔,各種花朵齊放,讓人目不暇接。
三人穿梭在花海中,帝辛突然歎道:“當初我是真想讓人妖兩族和平共處的,隻是可惜,很多事情都不能如我所願……”
費仲和尤渾默默聽着,沒有說什麽廢話,隻是寬慰道:“大王仁慈,實乃天下蒼生之福!”
他們嘴上這般說着,心裏其實是不信的,隻當做帝辛和曆代君王一樣,好臉面,畢竟是他自己親口說得,現在卻又食言,這臉面上肯定說不過去,所以才當着他們二人的面故意發出這樣的感歎。
帝辛聽到他們的話,沒有回頭,隻是又歎了一句:“孤知道你們不信的,罷了,不信就不信吧……”
這話又吓得兩人差點沒跪下,内心最真實的想法被帝辛猜到,他們很慌,不過這時候他們偏偏又不能跪,跪了就說明他們心虛啊,說明他們承認了帝辛剛剛所言。
帝辛察覺到兩人的動靜,不過沒有說什麽,隻是繼續往前走着,走着走着,越來越覺得這百花叢中,自己依然是那麽的孤獨。
他知道,到了這個位置,很多事情都不是他所想的那樣了,他現在就算和别人說,别怕我,别人嘴上也會說不怕,但心裏肯定是怕的……
“大王,似乎宮外有動靜?”這時候,尤渾在一旁豎着耳朵,似乎聽到了宮外的動靜。
“是啊,臣也聽到了,好像是打鬥聲?隻是誰這麽不長眼,這個時候居然趕來王宮鬧事?”費仲也在一旁說,他也聽到了動靜,動靜還很大。
尤渾繼續道:“莫非是妖族餘孽?”
帝辛有修爲在身,他聽到的比這兩位要清楚的多,笑道:“孤知道是誰,那個自稱來自女娲宮的收徒,多次闖入我王宮之中,當真以爲我不知道,如今事情已經結束了,他想在闖進來,那就難了。”
費仲和尤渾聽到這話,立刻偷偷相視一眼,他們知道,這位大王話裏的意思就是早就謀劃好了一切,外面這位,以前怕是中套了都不知道。
中套……
确實,尚矣中套了,他自己本人也知道了,在得知下界妖族全軍覆沒的消息後,他也顧不上什麽排除異己,清查内部了……
他立刻急忙趕往朝歌,準備入王宮找妲己問個明白,隻是這一次,他沒有像以前那樣順利,一個人擋住了他的路,那是一個老和尚,一身麻衣僧袍,靜靜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感覺不到一絲修爲的氣息。
這個老和尚他不認識,但是身上那股氣息,他覺得很熟悉,似乎和天外天靈山的那群和尚有些相似,但是又有一點不同。
“老和尚,不想死就滾開。”尚矣居高臨下,看着苦行僧,他臉上很猖狂,不過心中卻警惕起來,這個老和尚不簡單,他不敢有半點大意。
“阿彌陀佛,如今下界修爲受了大帝限制,貧僧一身修爲也施展不出,拿施主毫無辦法,同樣,施主也拿貧僧毫無辦法,施主不若就此退去,沒有必要引起争端。”苦行僧雙手合十,很平靜的說着,平淡的話傳入尚矣耳中,卻讓他很憤怒。
這個和尚就算有些不同,可也始終不過是下界蝼蟻,居然敢說自己奈他不得?
“老和尚,你自己找死!”尚矣暴怒,這時候,他也顧不得隐瞞了,外面妖族幾乎被滅族的消息傳到天外天後,他們這次下界的人,全部都要倒黴,他尚矣身爲女娲宮年輕一代首徒,又是這一次各部妖族聯合推出來的代表,到時候,他的責任肯定是最大。
所以,他要了解清楚情況,問個明白,争取将責任降低到最低。
現在的他,正急着要去找妲己問個明白,甚至,他還想着,等問清楚後,是不是要看情況而定,殺不得帝辛,那就直接取帝辛一隻手臂作爲懲戒?
但是,這個老和尚太讨厭了,擋住了他的路。
尚矣暴怒之後,沒有猶豫,直接雙掌擡起,身後顯現出一道巨大漣漪波紋,波紋不斷搖晃震蕩,裏面出現了一雙灰色的眼眸,不是人眼,是妖物,是女娲一族的眸瞳,是他們與生俱來的天賦。
波紋的大小來分辨施法者的強大,尚矣實力很強,他是女娲宮首徒,這波紋範圍自然很大。
那灰色雙眸在虛空中睜開,死死盯着苦行僧,一道道無形腐蝕之音,在不斷催眠着苦行僧的意志。
這是女娲一族的絕技,經常能越級斬殺對手,無往而不利。
隻是可惜,他遇到了苦行僧,這個老和尚若不是受限于天地界限,要是去了天外天,那可是能和女娲不分上下的存在。
最關鍵的還是,當初新神州初立,這片大地上誕生過阿鼻地獄,後來被大帝一巴掌毀了。
當時阿鼻地獄雖然毀了,可那殘餘的恐怖深淵之力,依然停留在地底下,那時候,苦行僧和衆人相反,去了阿鼻地獄的廢墟之處,取走了地底下的殘餘深淵之力,一身魔性加身,入五髒六腑。
不管是識海還是體内的經脈,那一刻,全部被這深淵之力占領,強大的深淵之力如刀子般在他體内到處亂竄,可是,苦行僧這一世修得是苦行,憑借着頑強的意志,硬是将這深淵之力煉化,爲他所用。
每日不斷煉化,體内的深淵之力也越來越少,而他的實力也是越來越強,早就強過了他的上限,隻是受制于大帝的結界之中。
如今,這催眠的妖音波紋,對苦行僧來說,不是什麽洪水猛獸,而是一個大補藥。
苦行僧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任由波紋入體,波紋入體之後,瞬間就被體内的深淵之力同化,化成了一股助力,讓他的實力又微微提升了一些。
對面的尚矣也發現了異常,他感覺到,這苦行僧不但沒有受到自己的傷害,反而還似乎變強了一些?
這怎麽可能?!
尚矣鄒緊了眉頭,死死盯着苦行僧:“你到底是誰!”
苦行僧沒有回答,隻是搖搖頭:“施主還是退去吧。”
尚矣雖然心有不甘,可是面對這古怪的老和尚,他也不敢在上去找死,隻是嘴裏道:“老和尚,我乃女娲宮首徒,他日天地結界枷鎖打開之日,我女娲宮必定會降臨下界,到時候,你就死定了!”
面對尚矣的狠話,苦行僧面無表情,反而道:“施主,不用等以後了,相信過不了幾日,貧僧就會親自上一趟天外天,路途之中,或許會去一趟女娲宮,找一些故人叙叙舊。”
去天外天?找故人?叙舊?
這一系列的話讓尚矣楞了一下,随後他又笑了,這老和尚當真是會吹牛啊,首先這天地枷鎖不提,就算你這老和尚真能去女娲宮,我女娲宮哪裏有你這蝼蟻的故人?除非你這老和尚是聖人,可是,聖人是沒有辦法下界的,全部到在天外天老老實實待着,所以這和尚,什麽都不懂,還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真是可笑至極。
“哈哈哈,好,那我等着那一天。”尚矣終究還是發出了笑聲,也沒有在繼續停留,既然進不去,又拿這老和尚沒有辦法,那自然不會在自取其辱了,不過,這一筆賬算是記在這老和尚頭上了,等他女娲宮降臨下界的那一日,定要禀告娘娘,取這老和尚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