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看着小宦官的模樣,雙眼微微一眯,語氣有些不滿:“怎麽?還要孤王在說一遍嗎?”
“不…不用……”小宦官下意識回了句,然後發現不妥,猛然閉嘴,他偷偷看了眼帝辛的神色,确定這位大王沒有因爲他之前的舉動而不滿,他心中也松了口氣。
畢竟跟了這麽多年,從那麽多宦官中殺出來的,成爲了帝辛的親信,雖然膽子小了點,可好在辦事還算牢固,每次帝辛交待下來的事情他都能快速的完成。
雖說伴君如伴虎,但是很多時候,還是很多人都想伴着這隻虎,除了能保命之外,還夠威風……
“那小的先退下了,這就将大王的命令傳達下去。”小宦官再次一拜,然後輕聲退下。
等屋内隻剩下帝辛和苦行僧之後,帝辛才随手拿起奏折看了看,嘴中道:“雖然膽子小了點,可這是好事,在王宮中,膽子小的才知道敬畏,才能活的夠久。”
帝辛說完将奏折随意一扔,這些大臣們辛苦寫出來的長篇大論,他都是一目十行而過。
因爲小宦官的緣故,他不由得想起以前他在宮中挑選内侍時,喜歡優先選擇聰明伶俐的,說一句話對方就能會意,可以給他省很多事,不用他多費心。
後來,天下安定之後,他開始讨厭這些聰明伶俐的,因爲太過聰明,時間久了,就開始自以爲是了,開始喜歡揣測上意,開始收賄,開始用手中的權利狐假虎威,到處謀私。
于是,他将這樣的内侍全殺了,他知道内侍掌權的後果,不管君王在如何英明,稍有不慎,讓哪個内侍鑽了空子,就有可能引發一系列的惡果。
然後,他開始喜歡老實憨厚的,甚至笨一點都沒有關系,他不需要靈活的,隻需要自己說什麽他就做什麽的那種,就像剛剛那位,之前他若是說一句拿張紙來,那對方就會立刻拿張紙來,而不是自作聰明的在多拿一支筆……
這樣的内侍,才是帝辛所需要的。
雖然剛剛多嘴插了一句話,不過也無傷大雅,以後在多提醒提醒便夠了。
“百年光陰,大王如今變化甚大,積威已久,再不見當初稚嫩。”苦行僧說話了,他睜着眼,看着之前小宦官離去的位置,笑了笑。
帝辛聽後看着苦行僧,神色裏皆是尊重,道:“百年的磨煉,小子确實學會了不少,不過在大師面前,談不上什麽積威已久,在大師眼裏,在下永遠都是那稚嫩小子。”
帝辛對苦行僧非常的尊重,言語間姿态擺的一直很低,他雖然自認自己人間高高在上的帝王,可在這位面前,他不敢有一絲倨傲,他勝在有自知之明。
苦行僧沒有接話,客氣的話他聽得太多了,真心也好,假意也罷,他都不在意,他有自己的道,所有的過程他都不會刻意去探聽,他隻需靜靜等待最後的結果。
這個結果,如今在帝辛的一番作爲下,已經播下了因果的種子,隻等來日收了這果實了。
……
朝歌城内,有專門向大商其下各郡傳遞消息的機構,都是由修士用靈信傳播,速度極快,很快,各郡的官方勢力便收到了來自朝歌的王令。
王令上都蓋着帝辛的私印,取龍脈之力而成,造不得假。
各地郡守初見王令上的内容,無不大吃一驚,紛紛重新翻看數遍後才确認了自己剛剛沒有看錯,上面清楚寫着王上最新的命令。
而坐鎮朝歌城的官員也是最先收到靈信的,朝歌城内也關押了不少修士,關押的地方自然是專門用來關押修行人用的天牢,都是特殊的材料,就算是修士被關押進去也逃脫不得,一身靈力也别想施展開來。
除了材料特殊之外,裏面還布滿了重重禁法結界,修士進去後,靈力都會被鎖住。
坐鎮朝歌城天牢的典獄長看到信上内容後也沒有廢話,直接下令獄卒執行命令。
看守天牢的獄卒自然也都是修士,他們起初聽到命令時都以爲自己聽錯了,立刻跑去找朝歌城的典獄長确認。
“大人,此事當真?”獄卒皆穿着黑紅色統一服飾,他們一身的佩戴都是特殊的靈器,皆不一般。
平日裏大家私底下相處的都還不錯,那典獄長也沒有擺什麽架子,直接道:“沒錯,是大王的王令,大王親自下的,上面還有私印。”
确認之後,獄卒們猶豫了,道:“獄長,您說,這殺個妖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被抓起來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有弄死他們?是不是太過了?”
典獄長搖頭一歎:“這是王令,裏面的曲折我們就别過問了,大王讓怎麽做,我們就怎麽做,誰敢反對,明天就親自去王宮請罪吧。”
獄卒們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歎道:“我也是爲了大王考慮啊,典獄長,您說,這天牢裏關押着至少數百修士,這還單隻是我們朝歌,要是全殺了,消息傳出去後,這天下人都要震驚吧,到時候輿論恐怕會對大王不利啊。”
典獄長聽後微微沉思片刻,然後道:“不過是幾百個修士而已,這些人膽子太大,禁止殺妖的命令才剛下,他們就頂風作案,這不是在明擺着和大王對着幹嗎?這種不守規矩的人,不管以後幹什麽,都是不守規矩,所以殺了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見典獄長這麽說,獄卒們聽着也覺得有道理,紛紛點了點頭,算是應和,倒是有些人小聲嘀咕了幾句:“大王最近所作所爲都和以前不一樣啊,又是禁止殺妖,又是天青山種桃花的,這說來說去,還不是爲了那個妖妃嘛……”
“噤聲!”典獄長突然擡起頭,眼中殺機閃過,怒視着那群獄卒。
立刻,獄卒們徹底安靜下來,不敢在多言。
這樣的一幕,在大商各郡各地都近乎相同的發生着,提得最多的自然是禁止殺妖和天青山種桃花的事情,都言大王被妖妃迷了眼。
埋怨歸埋怨,任務還是要完成的,被關押在天牢中的那些修士本以爲過些日子就會放了他們,結果,等來的卻是屠刀……
看到那高高舉起的屠刀時,他們驚慌失色,萬分不解,不就是殺個妖嗎,怎麽就要他們命了……
雖然心中非常後悔,可惜爲時已晚,當初他們頂風作案之時還嘲笑那些聽命後沒有繼續殺妖的人,笑他們有錢不賺,慫包一個……
可如今,他們反而羨慕起了那些慫包們……
修士們的死隻是一個引子,在有心人的利用下,很快整個大商到處都在傳着帝辛寵信妖妃妲己,不理朝政,妖妃已經垂簾聽政,禍害朝綱,帝辛現在也隻是一個傀儡,整個大商都成了妲己一言的天下。
于是,民間開始到處有誅殺妖妃的聲音響起,越演越烈。
在這種情況下,大商各郡的官方勢力反而非常的安靜,雖然明面上天天在街上巡邏抓捕傳播謠言者,看上去疲于奔命,整日來回跑動,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可是卻依舊臨危不亂,所以的兵士和修士都分工明确,井然有序的完成着各自手中的任務。
大商這百年來在帝辛的統領下,下面的将士們早就訓練有素,命令到達後絕無二話。
他們這些人,正是大商的頂梁石,護佑着一切。
雖然如此,民間該怎麽傳播謠言還是繼續傳播者,也許有人能看到異常,但是也選擇性的忽視了這一切,他們現在,就是腦子一熱,滿腔熱血,将自己擺放在道德的制高點,做出一副忠君愛國的做派,跟随着大流去辱罵那妖妃……
漸漸地,天青山的桃花也開了,據說開滿了整個擡起手,桃花鮮豔怒放,花瓣到處飛舞,一股濃烈的清香伴随着粉紅的花瓣和風兒在朝歌城的上空中飄散着。
這一日,整座朝歌城四處可見皆是桃花,入眼都是桃花,空氣中都是桃花的清香味。
因爲天青山是靈地的緣故,桃花的清香有養神醒目的功效,嗅一嗅便會覺得頭腦清醒,精氣十足。
朝歌城,王宮内。
“愛妃,桃花開了。”帝辛在聽聞桃花盛開之後的消息後,立刻便找到了妲己,他牽着妲己的手,往宮外走去。
他說過,桃花盛開的那一日,他會丢下手上的所有事,親自帶妲己去天青山看桃花,共同記錄下這一美景。
妲己知道天青山是一塊靈地,可還是驚訝于桃花盛開的速度,她沒有多說什麽,隻是任由帝辛拉着她的手,不知爲何,每次往宮外走一步,這心中的憂愁就多上幾分。
宮外早就停留好了轎子,還有許多護衛,皆是修行界的高手,這些年來都在皇家供奉閣中待着,很少出行,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修煉,他們的任務就是保護帝辛的安全,酬勞自然就是那些修煉的資源,不用他們出去尋找,隻需要待在供奉閣便夠了。
面對這種護衛力量,就算外面真有什麽危險,也很難有人能殺進來接近道帝辛,更何況,帝辛旁邊,還隐藏着一個苦行僧,沒有人能知道他的存在。
帝辛帶着妲己出行,去了天青山,這個消息很快就在朝歌城内傳開了。
這些日子,陸陸續續有許多人都趕到了朝歌城,一是想見一見天青山桃花盛開的景色,二來也是想看一看帝辛和這天下有名的妖妃妲己……
帝辛的車馬在朝歌城内大搖大擺的走着,沒有人敢攔路,紛紛讓開,轎子一路暢行無阻,很快便到了天青山。
觀看桃花的地點選擇在了摘星樓,是帝辛特意命令人建造的,是目前整個大商最高層的樓宇,這裏也是最适合觀看天青山桃花的位置。
登高望遠,帝辛親自引着妲己上了摘星樓,放眼望去,整個朝歌城的一切都盡收眼底,在望去,便是那滿山鮮豔怒放的桃花。
摘星樓上也到處都是飛舞的桃花花瓣,帝辛聞着花香,差點蓋過了妲己身上的清香,這清香,也正是這幾日那熟悉的味道,沒有斷過。
“愛妃,如何?”帝辛看着天青山的方向,笑了笑。
最近,他的笑容越來越多。
妲己有些癡迷的看了眼天青山,當初蠱惑帝辛天青山種桃花雖然是有原因,可同樣,她确實很喜歡桃花。
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在想想帝辛爲自己做得一切,妲己心中既是愧疚,又是感動。
帝辛看着妲己,見她遲遲沒有說話,便又道:“愛妃,你就沒有什麽想和孤王說的嗎?”
妲己聽到這話,下意識擡起頭,看了眼帝辛,她聽得出帝辛的語氣好像變了一點,她還發現,帝辛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好像變成了和之前一樣,又恢複成了那英明神武的帝王……
……
在摘星樓的另一面,一座荒山上。
朝歌城地理位置優越,易守難攻,四面到處都是這樣的荒山或者急流的大河大江,也是常見。
在這荒山上,雖然位置沒有摘星樓好,可是同樣也能看到天青山的景色。
“感覺如何?”荒山上,一位中年男子站在那裏,一身白袍,直直望着天青山的位置,不過,他眼神深處,好像穿透了天青山,實則看的是那摘星樓。
男子身旁還站立着十幾人,高矮胖瘦,千人千面,各有不同。
其中一個精瘦男子也看着天青山的位置,道:“感覺到了這繁華下的落幕,大商的國運也該到頭了。”
白袍男子聽後發出了認同聲:“是啊,本來這天青山靈田米産量可觀,依靠這靈田米,隻要帝辛維持現狀,大商便會不斷的有人才出現,國運也自然永遠昌盛,可惜啊,爲了一個妖妃,他自己在作死,跑去種這桃花,可笑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