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高太尉走到前院之時,發現府中的守衛已經有七八個躺在血泊之中。
顯然,這死的幾個都是不信邪的。
“你們大理寺好大的膽子,竟敢到老夫府上撒野!”
高太尉怒火中燒,忍不住大喝了一句。
“怎麽?聽太公的意思,你太尉府可以淩駕于朝廷律法之上?”
陌子鳴連禮都懶的見一個,沖着高太尉冷冷道。
“你……”
此話頓噎的高太尉說不出話。
“大膽,你小小一個四品官,竟敢對太公無禮?”
站在高太尉身邊的一個侍衛忍不住沖着陌子鳴怒喝。
“行了!”
高太尉擡了擡手,示意手下噤聲,随之瞟向陌子鳴喝問:“你到老夫府中辦什麽案?”
陌子鳴不緊不慢道:“我們接到群衆舉報,說太公意圖謀反……”
一聽謀反二字,高太尉不由臉色驚變,當即口沫飛濺擡手指着陌子鳴怒喝:“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公然污蔑老夫,老夫這就入宮面聖參你一本!”
“抱歉,現在太尉府所有人一個都不許離開,包括太公你。陛下有旨,凡有抗令者,格殺勿論!”
“你……”
高太尉氣得一臉烏紫。
“來人,立即展開搜索,任何角落都不能放過。”
“遵令!”
“你們敢!”
之前喝斥陌子鳴大膽的那個侍衛腦子一熱,又一次跳了出來,而且還拔出了腰間的佩刀。
“找死!”
這下,可就給陌子鳴找到祭刀的借口了,當即拔出禦賜金刀,一刀掠過,血光沖天……
“此乃禦賜金刀,皇權特許,先斬後奏,誰再敢妄動,休怪本官刀下無情!”
“噗~”
高太尉眼前一黑,喉頭一甜,一口老血噴出,身形搖搖欲墜。
“太公!”
“老爺~”
幾個侍衛與下人大驚失色,趕緊上前摻扶。
“小子,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高太尉緩過勁來,沖着陌子鳴擡起一隻顫抖的手大喝。
“欺人太甚?”陌子鳴眯了眯眼,随之語氣一變,怒聲道:
“是誰欺人太甚?葛侍郎無意中發現了你謀反的迹象,你竟指派殺手将其全家老小包括下人盡數滅口。
如此滔天惡行,萬死也不足以謝罪!
所幸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們終于找到一個重要目擊證人……”
“你……你休得血口噴人……”
高太尉再次氣得吐血。
沒錯,葛府血案他的确逃不了幹系,但原因根本不是陌子鳴所說的什麽發現了他謀反的迹象。
隻不過,陌子鳴也不算栽贓,畢竟高太尉本就想謀反,他隻是巧妙地将兩件事拉到了一起,老帳新帳一起算。
如此一來,既破獲了葛府血案,又坐實高太尉謀反之罪。
“呵呵,如若我們沒有鐵證,又怎麽敢擅闖你堂堂太尉府?”
陌子鳴譏諷地笑了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同一時間,一衆手下及禁衛已經分散開來,對太尉府展開了細緻搜索。
“報告大人,前院沒有發現異常。”
“報告大人,東廂院沒有發現異常。”
“報告大人,内花園沒有發現異常……”
一批接一批回報,都說沒有發現異常情況。
如此一來,高太尉終于又來了精神,沖着陌子鳴冷笑道:“小子,别怪老夫沒有警告你,今日你要查不出證據,老夫絕饒不了你!”
陌子鳴不以爲然地笑了笑:“那就拭目以待。來人,随本官一起去查。”
“是!”
陌子鳴率着一衆人查了一圈,最後來到了後花園。
當走到假山邊時,臉色不由一動。
“大人,這裏我們已經檢查過了,沒有發現問題。”
有個手下走上前來說了一句。
“呵呵,沒問題?恐怕是你們的眼睛有問題。你們來看看,這塊突出的石頭明顯比較光滑,說明有人經常摩挲。
如若本官所料不差,這塊石頭很可能是個機關。”
“啊?”
一衆人不由面面相觑。
不過細細一看,的确,這塊石頭的确比四周的山石光滑的多。
陌子鳴細細觀察了一會,随之擡手在石頭上按了幾下……
“轟轟轟~”
這時,耳邊傳來了一陣轟隆聲。
“這……”
一衆人目瞪眼呆地看着假山邊緣突然出現的一個地下入口。
“果然有密室!”
“大人真是慧眼……”
“那隻是你們腦子不夠靈光,這麽大個太尉府,怎麽可能沒有個密室之類?”
“是是是,大人教訓的是!”
“走,下去看看!”
陌子鳴擡了擡手,喝令一衆手下沿着台階下行。
“天啊!”
來到地下密室之後,一衆人不由得眼神發直,驚呼聲聲。
簡直是太壯觀了!
玉床、象牙桌、字畫、各類古董、紅木書架、錦織屏風、黃金油燈……這樣的擺設,恐怕比皇帝的寝宮還要奢華。
地上,還整整齊齊擺放着十幾個大箱子。
這些箱子大小一樣,輕輕松松就能裝下一個人,而且全都上着鎖。
“把鎖砸開!”
“是!”
當砸開第一個箱子檢查時,一衆人呆若木雞,卻又眼神晶亮。
因爲,這一箱滿滿的全是金錠。
第二箱,全是銀錠。
第三箱,也是銀錠。
第四箱,玉器、首飾。
第五箱,各類珠寶。
第六箱,名人字畫。
“可恨,這狗官竟然搜刮了這麽多民脂民膏!”
陌子鳴憤憤地上得前去,一刀将鎖劈開,随之打開箱蓋……
“咝~”
一開箱,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見陌子鳴神色不對,一衆人好奇地圍了上來。
“咝~”
室内,不約而同響起了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是什麽東西令人恐怖如斯?
“這是……龍袍?”
“快,仔細檢查這箱。”
“是,大人!”
兩個手下得令,小心翼翼将面上的那件衣服理了起來,一抖開,果然是一件龍袍。
“大人,還有……還有金刀和玉玺……”
“好個高太尉,還敢說沒有謀反?再檢查,看看還有沒有其它罪證。”
“是!”
之後,又在箱子裏找到了十幾本帳本,以及數十封密信。
陌子鳴随意抽查了兩封,皆是高太尉與邊關大将來往的私信,信中内容足以證明,這老家夥已然将軍隊視作私兵。
等到這些箱子擡到前院時,高太尉臉色驚變,要不是有人扶着,恐怕早就摔倒在地了。
“好你個老賊,還敢說沒有謀反?”說話間,陌子鳴打開中間一個箱子,怒聲道:“你連龍袍、金刀、玉玺都準備好了,分明是擁兵自重,妄圖改朝換代……”
“你胡說,老夫沒有,這龍袍哪來的?對,一定是你們栽贓的,一定是你們嫁禍老夫……”
這一刻,高太尉終于嘗到了被人構陷的滋味。
沒錯,龍袍、金刀、玉玺的确不是他的。
這次行動,陌子鳴早就做好了充分的準備,那間密室他昨夜就已經進去過了,并将箱子裏的東西置換,将龍袍、金刀、玉玺放了進去。
龍袍,其實是永平帝的,真的不能再真。
至于金刀和玉玺……也是在宮中秘密打造的。
說白了,光憑其它東西,比如金銀、書信、帳本之類的倒也可以定高太尉的罪,但不足以震懾人心。
有了龍袍、金刀、玉玺,便可徹底坐實高太尉謀逆大罪,将其黨羽一網打盡,斬草除根。
“老匹夫,你還敢狡辯?先不說龍袍、金刀、玉玺,
僅憑你收受各方賄賂的帳本,以及搜出來的你與邊關大将,地方官員來往的密件,便足以證明你早有謀逆之心。”
“哈哈哈!”
突然間,高太尉不由瘋狂地大笑起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小子,你以爲就憑這點伎倆就能扳倒老夫?你妄想!”
“哈哈哈!”
陌子鳴也随之大笑出聲。
“好一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老匹夫,這不是你一向最擅長的麽?
被你無故加害的朝中大臣、軍中大将不知道有多少。
你仗着手握天下兵權,連當今天子你都不放在眼中,可謂是順你者昌,逆你者亡!
哦,對了,本官還忘了告訴你一件事,禁軍大統領已經換人了……”
“你說什麽?”
高太尉大吃一驚。
畢竟,這可是他手中除了兵權之外的另一張王牌。
隻要兵權在手,再加上甯王爺這邊控制着禁衛軍,便足以與皇帝抗衡,從而立于不敗之地。
“就在本官剛剛出發之際,皇上同時也下旨将費大統領及其一幹親信抓捕,并押入刑部大牢……”
“不可能,不可能,你騙老夫,你敢騙老夫……”
高太尉瘋了一般大吼大叫。
“你先别激動,還有好消息要告訴你。
你所倚重的一幹邊關大将,比如方鵬、孟輝、趙良成、盧敏德……”
陌子鳴一口氣念出了二十幾個人名,其中還包括了高太尉的兩個兒子。
這些人,全都是邊關大将,也或是駐紮在各地的高級武官,品階最低的都是從三品。
陌子鳴每念出一個人名,高太尉的心便跟着跳一下。
這些大将有些屬于衆所周知的,是由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但有一些,關系卻很隐密,是他悄悄拉下水的。
所以,高太尉越聽越心驚,因爲他不知道陌子鳴突然念這些人名用意爲何。
等到陌子鳴念完之後,高太尉便忍不住問:“你提這些大将做什麽?”
“哦,本官是想告訴你,這些人中,大約有一半投誠了……”
“你說什麽?”
“他們說,受你高太尉的威逼利誘,差點行差踏錯,意圖起兵謀反。
如今已幡然悔悟,洗心革面,将功立罪,全力協助穩定軍心,捉拿逆黨……”
“不,不可能,你騙老夫,你騙老夫……噗~”
高太尉又是一口老血噴出。
真不知,他還能噴幾口。
“呵呵,老賊,你太以爲是了。你滿以爲已經掌握了天下兵馬,但,你要知道,大多數将士心裏還是有數的。
這天下,不是你的天下。
你所編織的,并非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古語有雲: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
你能給的,皇帝也能給,而且比你給的更實在。
現在,你明白皇上爲何要等到今日才動手麽?
你們在等待合适的時機,皇上又何嘗不是?
就算本官現在将你就地處斬,軍隊也不會亂,因爲,在你做着春秋美夢的時候,你那些親信該死的已經死了,該換的已經換了。
也就是說,你所有的依仗,一個都沒有了……”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這次,高太尉沒有吐血,而是失了神一般喃喃自語。
“你想知道爲什麽?好,本官今天心情好,那就再告訴你一個秘密。
十二坊,便是你們用于拉各方官員下馬的地方。
你們用金錢、美酒、美人,令得他們徹底淪陷,從此死心踏地爲你們辦事。
不過,你們卻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十二坊裏的姑娘。
她們并非行屍走肉,她們同樣也有追求,同樣也渴望自由。
我答應她們,可以還她們自由。
所以,她們就将知道的一切事情全都告訴我了……”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直到這時候,高太尉方才知道,爲何陌子鳴能夠那般精準地将他的一衆手下一一揪出來。
原來,問題就出在十二坊。
真是成也十二坊,敗也十二坊。
“好了,該說的本官都說了,來人,将高太尉綁了,押入天牢。
其他人等,暫時關押在太尉府,聽候發落!”
“遵令!”
“大人,饒命啊!”
一時間,太尉府哭聲成片。
……
“什麽?高太尉被抓了?”
“不會吧?怎麽可能?”
“千真萬确,已經押入天牢了。”
“活該,這老家夥太張狂了,就算不誅九族,至少也得誅三族……”
消息一傳出,朝野上下頓時沸騰起來。
同時,不少依附于高太尉的官員吓得惶惶不安,有幾個竟然直接上吊自盡,還有幾個幹脆主動進宮請罪……
橫堅也是個死,主動認罪說不定可以保住家人。
甯王與六皇子更是吓得魂飛魄散。
畢竟他們與高太尉三位一體,高太尉已經被抓,他們還會遠麽?
倉惶之下,甯王與手下密謀了一番,竟然喬妝成百姓想要混出城去,結果剛出王府便被埋伏在附近的禁衛捉拿。
獲知皇叔也被抓了,六皇子絕望之下,留下了一封書信,随之懸梁自盡。
因爲,他知道難逃一死,與其去大牢裏受罪還不如痛快一點,早日了結。
朝中一衆大臣紛紛猜測,這一次恐怕會牽連甚多,不知多少人要被殺頭或是罷官。
結果卻出乎意料,永平帝隻是下旨處置了幾個與高太尉三人來往最爲密切的官員,罷了幾個人的官,并未大動幹戈。
如此一來,也令得那些僥幸逃過一劫的官員自愧不已,紛紛入宮面聖也或是上書感謝不殺之恩,并表示以後一定忠心耿耿,盡忠盡職爲朝廷出力。
其實,這其中也不無陌子鳴相勸的結果。
畢竟那些官員大多也是被高太尉等人威逼利誘拖下水的,給他們一次機會,以後必然會感恩戴德。
果然,此次事件之後,永平帝再一次提出編撰《永平大典》一事,朝堂内再無雜聲,一緻表示大力支持。
同時,永平帝還在朝上宣布了另外兩件大事:
第一件:鑒于陌子鳴一力阻止了六皇子、甯王、高太尉密謀叛亂的驚天陰謀,居功甚偉,無形中消弭了大乾朝一場潛在的巨大危機。
故,破格提拔爲龍圖閣學士,官居正三品。
如此一來,陌子鳴可就算是正式踏入了朝廷大員之列。
而且,龍圖閣學士地位特殊,曆來皆是皇帝特别信任的大臣才會獲得此銜,相當于是皇帝身邊的謀臣。
第二件:鑒于太尉一職很容易擁兵自重,故而予以取締。
也就是說,從此以後,兵權還是掌控在天子手中,如此才能最大限度避免出現高太尉之類的情況。
換作以前,群臣一定會激烈反對,說什麽祖宗規矩不能廢雲雲。
但現在這個風頭上誰還敢當出頭鳥?
本來,陌子鳴在協助永平帝平息了謀反一事之後,便提出辭官歸野。
但永平帝舍不得放他走,一再挽留,特許陌子鳴不用上朝,也不用處理其它朝事,隻需偶爾入宮交流一下治國理念,以及協助于清和等人盡快将永平大典編撰完畢。
陌子鳴沒有當場答複,回去與娘子商議了一番,權衡了一番利弊之後最終答應了永平帝。
畢竟,這事對他也有好處。
一旦永平大典編撰完成,那可是流芳千古的大事。陌子鳴雖不在意虛名,但他作爲主編人員之一,功德豈會少了?
對于修仙者來說,功德、氣運看似虛無,實則好處無窮。
還有一點,編撰此書需要大量搜集散落于民間各地的古籍,這一點,陌子鳴占絕對優勢,畢竟他會飛,還可以去到一些人迹罕至的偏遠山區。
于是,陌子鳴先找到永平帝,講了一下自己外出收集古籍的計劃。
永平帝驚喜不已:“太好了,有愛卿親自操辦此事,朕相信一定可以覓到不少早已失傳的孤本,給後世留下一筆寶貴的财富。”
“陛下,此次編撰大典需要不少人手。臣有兩個同窗好友,臣想邀請他們入京幫忙。”
陌子鳴所說的兩個好友正是秦松與呂不平,這是之前就許諾過的事,自然要說到做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