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王石橋村二十餘裏開外,有個令當地百姓談之色變的地方:斷魂谷。
谷裏谷外經常會發現一些殘缺不全的動物屍首。
誤入此谷的百姓,大多也一去不回。
有人說,山谷裏有妖怪,隻有一個頭在天上飄來飄去,見到人或野獸便會撲下來嘶咬。
也有人說是鬼頭,專吸人血。
各種各樣的傳說以及不時發現的人類也或野獸的殘軀,令得此谷越發神秘,越發令人恐懼,故而将之命名爲斷魂谷,一衆百姓敬而遠之。
偏偏,小黑卻選擇了此地作爲臨時藏身之所。
畢竟這家夥第一次幹綁票這活,心裏難免有些驚怕,自然想找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
經與大丁兄弟二人商議之後,最終壯着膽子躲進斷魂谷。
在他想來,萬一對方報了官,想來官兵也不會想到他會躲在人人都怕的斷魂谷。
嗯,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
爲了穩妥起見,小黑還專程找了一處相當隐蔽的山洞躲藏。
“二丁,喂他倆吃點東西,别餓死了。”
進入山洞,小黑便沖着二丁吩咐了一聲。
“哦~”
二丁應了一聲,拿了一些幹糧和水走到呂不平身邊。
爲了防止呂不平主仆二人逃走,他倆的手腳都被綁着的,自然無法自己吃東西,隻能喂食。
“呂大哥,不好意思啊,委屈你了。你放心,小黑哥說了,隻要你配合就沒事,拿到銀子就放了你們。”
“嗯,希望你們說話算話。”
呂不平還能說啥?隻能順着對方的話說。
小黑皮笑肉不笑道:“呂老闆,隻要你那個朋友不耍花樣,乖乖拿銀子來贖人,我保你沒事。”
呂不平一臉譏諷:“這麽說,我還得感謝你的大恩大德喽?”
“當然要感謝,這要遇上真正的山賊,就算拿了銀子也得将你們大卸八塊。”
過了一會,大丁忍不住擡手碰了碰小黑,擡手往山洞深處指了指,意思是想單獨聊聊。
小黑點了點頭,沖着二丁吩咐:“二丁,我與你哥去裏面單獨說說話,你在外面盯着點。”
“好!”
二丁應了一聲。
小黑陪着大丁往山洞深處走了一段,感覺越往裏走越是陰森,渾身也不由起了雞皮疙瘩。
這小子終究還是有點驚怕,于是便停了下來。
“大丁,你想說什麽?”
“老表,我和二丁都是實誠人,也相信你不會虧待咱們兄弟。
隻不過老話說,親弟兄明算帳……”
沒等大丁說完,小黑一副氣憤的語氣打斷:“大丁,你啥子意思?你默倒我拿到錢就不認帳唆?”
“老表,我不是這個意思,說老實話,我現在虛火的很,這萬一……”
“沒的啥子萬一的,人在我們手裏,他們敢亂來唆?
這樣子,你非要要明算帳,那我就現在就挑明了說。
這件事我出力最多,冒的風險最大,肯定要得大頭。
銀子到手之後,我分六百兩,你們兩弟兄各人二百兩,夠意思了吧?”
換作以前,二百兩銀子對于大丁來說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别說二百兩,有二兩銀子他都感覺自己發大财了。
鄉下大戶人家買個丫環也不過幾兩銀子,買畝良田大約十兩銀子。
簡單來說,在山村地方有了二百兩銀子,那便是殷實戶。
但,人的貪念往往是無限的,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吃五谷想六谷。
有這麽一個小故事。
說的是有兩個富人,姑且稱之爲甲、乙。
有一天甲和乙在一起喝酒,不經意探論起人的欲望。
甲堅持認爲人的欲望無限,一山望着一山高。
乙則認爲凡事無絕對,窮人是很容易得到滿足的,隻要有口飽飯吃就會心滿意足。
争論了一番,誰也說不服誰。
于是,便開始打賭。
甲找到了一個乞丐,問:“你最大的願望是什麽?”
乞丐:“我最大的願望是每天都有白面饅頭吃。”
于是,甲便讓下人每天按時給乞丐送白面饅頭,管飽。
一段時間後,乞丐的精神明顯好了許多。
甲又去找到乞丐,問:“現在,你最大的願望是什麽?”
乞丐想了想說:“要是能有點酒肉就更好了。”
于是,甲又讓下人每天給乞丐提供酒和肉。
又過了一段時間,乞丐長胖了,精神也更好了。
這次沒等甲來問他,便主動對下人說:“你家主人心地那麽善良,如若能再讓我有個住的地方就更好了。”
下人回去一說,甲便吩咐下人去準備三間瓦房讓乞丐居住。
有的吃,有得住,按理說乞丐應該滿足了。
沒想到過了一段時間,又開始提條件。
“你看我這一身破破爛爛的,要不行行好,幫我置幾身新衣服?”
衣服置辦好了。
“你看,能不能給你家主人講下,一個月多少給點零花錢?”
甲命下人一個月給乞丐送去一兩銀子,這比一般下人的工錢還要高的多。
沒過多久乞丐又厚着臉皮道:“要是有個暖床的人,我這輩子也就心滿意足了。”
下人回去一說,甲笑了笑:“滿足他!”
于是乎,乞丐身邊又多了個女人,二人什麽活都不用幹,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每個月還能領一兩銀子。
這樣應該滿足了吧?
不!
正所謂飽暖思那啥。
乞丐手裏多少有了點錢,居然學着别人去逛青樓。
這倒也罷了,居然還迷上了一個姑娘,一打聽,說要替那姑娘贖身需要五百兩銀子。
回去後,乞丐輾轉反側。
次日裏居然厚着臉上找到甲的府上去,求甲替那個姑娘贖身。
理由是,這輩子他能納個妾的話,那就真的心滿意足了。
甲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而是派人将乙喚了過來,讓那乞丐又重複了一次之前的要求。
乙無言以對。
甲沖乙微笑道:“如若我這次滿足了他,下一次,他搞不好還會讓我分一半家産給他。”
說完,便命人将乞丐轟了出去,之前提供的所有一切全部收回。
沒過多久,這乞丐便凍死在街頭。
因爲他已經習慣了家裏烤着火盆,出門穿着皮裘,天天有酒有肉的優越生活。
突然被打回原形,竟熬不過寒冬的饑寒交迫,一命嗚呼。
大丁的心态,現在便頗有些與故事裏的乞丐類似。
他的欲望開始急劇膨脹。
于是辯道:“不行,主意雖說是你出的,但要不是我們兩弟兄幫你,你也成不了事。
再說了,家裏頭我是老大,長兄爲父,憑啥子跟二丁平分?
這樣子,你四百兩,我四百兩,二丁分二百兩。”
小黑當然不依:“大丁,你别太過份了,你們兩弟兄隻是幫下忙,加起來比我還分的多?”
于是,二人臉紅脖子粗開始争論起來。
正争議不休時,突然間,小黑擡了擡手:“别說話,好像有啥子聲音……”
“咹?”
大丁心虛地看向山洞深處……不由眼神一縮,聲音發顫:“老……老表,那……那是啥……啥子?”
外面。
趁着大丁與小黑不在,呂不平認爲機會難得,便開始遊說二丁。
“二丁,我知道你們兄弟二人是受了那小黑的蠱惑,一時糊塗才犯了錯。”
二丁慌慌地看了看山洞深處,端起水:“别說了,喝水。”
“我不想喝,你聽我講……二丁,我看的出來你是一個生性善良而又淳樸的人。
人都會犯錯,犯錯不要緊,怕就怕一錯再錯,一條道走到黑。
就算你們拿到這筆銀子,我問你,你心裏踏實不?你還敢住在村子裏不?
到時,官府必然會四處通緝你們,你想一輩子躲躲藏藏麽?
還有大娘,她要是知道你們兄弟倆做出這樣的事,你說她會氣成什麽樣?”
“别說了,求你别說了……”
“二丁,現在回頭還來得及。隻要你放我們走,我保證不追究此事,到時再給你一百兩銀子,如何
”
二丁不吱聲。
不過看他的表情,似乎也在猶豫。
見狀,呂不平心裏一喜,趁熱打鐵:“二丁,世間事皆有因果。佛家有雲,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你若執迷不悟,與小黑同流合污,一定會結下惡果,早晚會遭報應的呀。
現在回頭,還來的及。
正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這麽一說,二丁還真有點吓到了。
畢竟,大多數百姓還是敬畏鬼神的,也深信因果二字。
再加上二丁一向憨厚老實,這次全都是被上黑給拖下水,一時沖動才答應參與此次綁架。
經呂不平一番遊說,二丁作了一番激烈鬥争,又下意識往裏瞟了一眼,沒見到小黑與大黑的身影。
于是,态度終于有了松動:“呂大哥,我知道你是好人,我也是一時糊塗。
我要放你走,你真的不去官府告我們?”
“你放心,隻要你放我走,我絕不去報官,而且到時還會給你一百兩銀子。”
這時候,呂不平沒去多想,隻想着趕緊脫離險境再說。
“好吧~”
二丁終于下定了決心,決定懸崖勒馬,悄悄放走呂不平。
于是趁着小黑與大哥不在,急急忙忙解開捆綁二人的繩索,讓他們趕緊逃離。
“二丁,你最好跟我們一起走,要不然小黑發現你放走我們,不定會做出什麽瘋狂舉動。”
二丁遲疑片刻,終于點了點頭,帶着呂不平二人快步奔向洞口。
就在這個時候……
“啊~”
山洞裏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聽起來像是小黑的聲音。
緊接着又傳來大丁驚恐的聲音,以及一陣紛雜的動靜。
“大哥!”
畢竟兄弟情深,二丁忍不住喚了一聲,戰戰驚驚一邊喚着一邊往山洞裏走。
呂不平感覺事情不對,上前一把拉住二丁:“快走,裏面一定有古怪。”
“不,一定是那小黑對我大哥動手了……”
這時,山洞深處突然飛出一團黑影。
二丁愣了片刻,突然面如死灰,仿佛見鬼一般……
“鬼啊~”
一邊叫一邊掉頭開跑。
什麽大哥二哥的,已經顧不上了。
呂不平也大緻看清了飛出來的東西,渾身驚出冷汗,拔腿不要命地跑……
他還算有點見識,隐隐猜出了斷魂谷的秘密。
剛才飛出來的,應該是古籍上記載的一種異種蝙蝠:圓頭鬼面蝠。
這種蝙蝠長相相當奇怪,張開翅膀之後就如一個人頭一般,五官也與人類似,但卻相當恐怖,猶如惡鬼的一張臉。
故而,被稱作圓頭鬼面蝠,簡稱鬼面蝠。
這種鬼面蝠可不僅僅隻是長得吓人,生性也殘暴嗜血,無論人畜還是野獸,一旦遇上便會群起攻之,不僅吸血,還會嘶咬其肉。
或許這就是斷魂谷經常發現人類或野獸殘缺軀體的原因。
而且,這鬼面蝠經常内讧,一發起狠來連同伴都吃。
正是因爲這一點特性,加之對環境比較挑剔,方才導緻其數量稀少,難得一見。
哪知,呂不平還是低估了這些鬼面蝠的兇殘。
本以爲逃出山洞便沒事了。
哪知,依然有數十隻鬼面蝠沖了出來,窮追不舍。
三人在地上跑,又是山道,怎麽跑得過天上飛的鬼面蝠?
沒過多久,落在最後的随從便慘叫一聲,被一隻鬼面蝠生生撕下臉上一塊肉。
當下裏又有幾隻鬼面蝠俯沖而下……
呂不平不敢回頭救,畢竟他自身都難保。
正當那随從生死一線間時,一聲輕微的破空聲襲來……
“噗、噗、噗~”
幾聲輕響,便見那幾隻鬼面蝠無聲無息跌落地面。
緊接着,天空中又飛來不少樹葉,每一片皆如薄薄的利刃,掠空而過,仿佛長了眼睛一般穿透了那幾十隻鬼面蝠,令之紛紛跌落。
幾息工夫,一隻不剩。
“陌兄,你終于來了……”
呂不平回過神來,看着緩步上前的陌子鳴,不由熱淚盈眶。
“呂兄,受驚了!”
陌子鳴微笑着走上前來,拍着呂不平的肩安慰了一句。
“沒事沒事,隻要陌兄一來,小弟這心裏就踏實了。”
“多謝陌公子救命之恩,多謝陌公子救命之恩。”
随從滿臉是血,但依然還是強忍疼痛,感激地上前磕頭緻謝。
“起來吧……”
陌子鳴虛空擡手将随從托了起來,随之取出一粒藥丸遞過去:“服下這粒藥丸便無礙了。”
“多謝陌公子,多謝。”
随從感激不盡,再次連聲稱謝。
“大俠饒命,都怪小人有眼無珠……”
二丁雖沒親眼見到陌子鳴出手,但卻看到了那些殺人的鬼面蝠全都是被樹葉削死的。
在他眼中,這簡直就是神仙一般的手法,畢竟用樹葉瞬間滅殺幾十隻鬼面蝠,這可不是普通的江湖高手那麽簡單。
陌子鳴一臉冷色,問道:“你是誰?”
“陌兄,他是二丁,剛才是他放我們走的。”
呂不平主動上前解釋。
“哦?那麽還有兩個呢?”
呂不平瞟向山洞方向,喃喃道:“恐怕兇多吉少了。”
“這樣……”
陌子鳴念頭一動,手中憑空出現兩張符紙,随之一手掐決,默念了一句法咒。
再一抛:“變!”
場中突然出現兩個手執長劍的漢子。
呂不平倒是見慣不驚,畢竟他親眼見過陌子鳴用紙片變作美人舞劍。
但那随從卻一臉呆癡。
二丁更是吓得魂飛魄散,連連磕頭,口呼仙師。
“呂兄,你們就在這裏不要随意走動,我去山洞裏看看情況,這兩個紙片人可以保護你們。”
“好……陌兄快去快去。”
呂不平心裏還是有點怕。
“放心,這兩個紙片人至少能撐一個時辰。你拿着這張符,一會隻要你喝它們戰,他們就會戰,叫他們停就會停。”
“好,太好了!”
呂不平驚喜地接過符紙。
“這個二丁先留在這裏,不許離開。”
陌子鳴吩咐了一句,随之走向山洞。
前行一小段,山洞裏變得漆黑一片,不過這并影響陌子鳴的視線,終于發現了小黑與大丁的下落。
正如呂不平所猜的那樣,二人已然兇多吉少。
準确地說,沒有吉,隻有兇。
因爲二人已經成了一具幹屍,血被鬼面蝠吸了個一幹二淨,臉上的肉幾乎也被吞食一空,像骷髅一般。
雖說二人死有應得。
但,既然遇上了如此邪惡的玩意兒,那就順手滅了。
陌子鳴大踏步往山洞深處而行。
行不多遠,一股子濃濃的腥臭味撲面而來,随之耳邊響起了一陣紛雜的動靜。
陌子鳴的闖入,不知驚醒了多少鬼面蝠。
洞中突然刮起一陣腥風,一團團黑影向着陌子鳴飛襲而來……
可惜,卻是自尋死路。
陌子鳴一擡手,一縷金光呈扇形瀉出,如催枯拉朽一般,那些個鬼面蝠一沾金光,猶如水珠滴到火中一般,瞬間化爲氣霧,連渣都不剩。
就算如此,那些個鬼面蝠卻沒有一絲驚怕與退縮,依然還是前赴後繼,源源不斷地沖來。
陌子鳴則一邊大步前進,一邊揮掌滅殺,也不知殺了多少隻。
前行了大約百餘丈之後,突然間一聲怪叫聲傳來,那些鬼面蝠似乎收到了命令,不再湧來送死,而是紛紛往山洞深處飛去。
同一時間,陌子鳴聽到怪叫聲之後,不由眉頭一動:看來,這洞裏隐藏着一隻大家夥。
用神識一探,果然如此,想來是一隻成了精的鬼面蝠王。
不過這又如何呢?
如今的陌子鳴,可是見識過不少大陣仗的了,實力也在持續攀升,自然無懼這什麽鬼面蝠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