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偉很喜歡喝酒,我們調查到,他的所有酒都是在你這裏買的。”魏伯安說道。
“對。”黃奇沒有否認。
“你們兩個認識?”
“十多年前就認識了。”
“這幾個人你認不認識?”
陸文給出了一副投影。
投影上是前幾個死者的照片。
黃奇隻是看了一眼投影,就低下了頭,“認……認識,都認識。”
“你十六年前在德勝公司工作,負責引導遊客去各自租賃的船隻上,我說得沒錯吧?”陸文看着他。
“沒錯。”黃奇低着頭。
“你當時工作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陸文收回了投影,“雖然别的公司也偶爾發生翻船事故,但很少吸引到鲨魚,而德勝公司就不一樣了。”
這家公司的翻船事故幾乎是别的公司加起來的總和。
而且他們公司的船似乎很招惹鲨魚的喜歡。
很多遊客的水性其實不錯,不然也不敢要求自己駕駛船隻去深水區,但翻船之後,他們還來不及等到救援隊,就被鲨魚圍上來。
這很反常。
這裏的鲨魚對人類并不感興趣。
除非船上事先被人爲放置了某些吸引鲨魚的東西,比如魚血或者别的什麽更隐秘的。
“按理說,十多年前的德勝公司,也已經是走過二十個年頭的大公司了,不應該出現這麽多的失誤,那麽我可不可以做一個大膽的假設,假設……”
“長官,我想抽支煙。”黃奇突然開口,打算了陸文的話。
“行,抽吧。”
黃奇從自己的貨櫃上随便取了包煙,點燃一根。
陸文注意到,黃奇點煙的手在輕微顫抖。
“這兩天死了一些人。”他對黃奇說道:“第一位死者呂林在十六年前的德勝公司做船體清潔工作,第三位死者林自強當時負責檢查每天出海的船隻是否有安全隐患;第四位死者,也就是你很熟悉的王偉……”
王偉當時不在德勝公司。
他在一家船廠負責質檢工作。
德勝公司出事後,由于出事的船都是在那家船廠定制的,所以王偉與另一位同事被派遣過去檢查出事的船隻。
“他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所有出事船隻在事發前都沒有任何問題。”
很肯定的結論。
身爲船廠的人,他的話比較有可信度。
并且他還出示了船廠給出的證明。
所以當輿論高漲後,人們隻能将問題歸咎于德勝公司。
“你們四個人的工作都可以接觸到德勝公司的船隻,尤其是你,你負責把遊客引導去各自的船隻,那麽我可以這樣假設。”
“假設呂林在船體清潔期間,将某些可以吸引鲨魚的物質放在了特定的船上,甚至有可能會破壞船體某些結構,導緻翻船事故。”
陸文想了想呂林的慘狀。
現在的幾位死者裏面,呂林是最慘的,被熱油淋頭,燒成焦炭。
“林自強在每天例行船體檢查的時候,故意忽略了那些有問題的船隻。”
“而你,你負責将那些想要自駕去深水區的遊客引導去有問題的船。”
“最後,王偉與他的同事都選擇視而不見,對外界說船體事先沒有問題,所有的破損都鲨魚造成的。”
這麽大的事情,當時的執行局不可能不管。
尤其是涉及到民衆輿論這塊。
“所以當時第十五區的執行局總長杜長慶親自調查,或許他已經查出了問題所在,但就在他想要披露的前一刻……一捆現金被人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
陸文說完了。
他靜靜看着抽煙的黃奇,并沒有着急催促。
一支煙的時間并不算長。
黃奇緩緩吐出一縷縷白煙,将手中的煙頭摁熄滅。
他沉默了片刻,似是在回憶什麽,最終還是開口了。
“那會……我和老林都缺錢,老林他女兒得了癌症,我家裏也有人得了病,需要急用錢,至于王偉,那個時候他家裏人催婚催得急,但他沒車沒房,所以想弄點錢買房娶媳婦。”
或許是時光讓這個中年人有了悔恨之意。
又或許是知道自己逃不過了,所以黃奇選擇了坦白。
“還有呂林……當時呂林才是最缺錢的,他大兒子在外面賭錢,把家裏能輸得都輸得一幹二淨,還欠了一屁股債,那些要錢的人每天都堵着他們家門,真的是窮瘋了,甚至想到了去賣.器官。”
這樣四個人,加上一個貪财的杜長慶。
不對……還有第六個人。
當初和王偉一起去做翻船事故的船隻檢查的同事。
“那個人找到我們,給了每個人一大筆錢,讓我們弄垮德勝公司。”
黃奇歎了口氣。
回憶往事是件很費勁的事情。
他用微微顫抖的手抽出一根煙,再次點上。
“呂林拿了最多的一筆錢,他說那些喪盡天良的事他來做就行了,船體是他事先弄壞的,吸引鲨魚的玩意也是他弄上去的”
白色煙霧在這個不算太大的小賣部内蔓延。
十六年前的事情就這樣在煙霧中慢慢清晰。
“是哪家公司?”陸文問道。
“瀚江。”
黃奇說出了公司名。
當初就是這個公司私下裏找到他們,給了一筆錢。
“那個人說,這種事他們不是第一次做了,兩家公司一直是競争關系,德勝公司剛成立的時候,他們就動手過,隻不過剛剛做了幾起翻船事故,就被當時的執行局盯上了,當時那個總長油鹽不進,所以他們不敢再動手。”
這樣說來。
三十多年前,德勝公司剛成立那幾年,發生過的翻船事故,其實也是瀚江公司在暗地裏弄出來的。
競争……
用無數條人命換來的競争勝利。
瀚江公司得償所願,讓老對手倒閉了。
陸文查了查資料,瀚江在這十多年前發展得非常順利。
“還有什麽沒完成的事嗎?”陸文看着黃奇,“你的下半輩子應該都是在監獄裏度過了,如果現在還有什麽遺憾,可以先去完成了。”
“沒有,感謝兩位長官……說出來之後,心裏好受多了,無論後面怎麽審判,都是我罪有應得。”
黃奇抽完了最後一支煙。
現在的監獄比較人性化,犯人可以适當抽煙,所以他也沒什麽可留戀的。
“對了,這些年間,你還有沒有犯下過什麽比較嚴重的罪行?”陸文忽然問道。
“沒有。”黃奇搖了搖頭。
“怪不得兇手沒有對你動手,可能是還沒輪到你,也可能放過了你,那麽現在剩下的……當初王偉的同事,以及瀚江公司的人。”
“長官,王偉那個同事叫胡千,我沒記錯的話,他前幾年犯了事,現在還在監獄裏。”黃奇說道。
“監獄?”
陸文一愣。
他看向魏伯安,魏伯安也在看着他。
不會又要來一次火燒監獄吧。
“我去問問馮富貴,看那個胡千在哪個監獄。”
魏伯安掏出手機,剛想打給馮富貴,他的手機就“嗡嗡”震動了起來。
來電人正是馮富貴。
魏伯安按下接聽鍵。
“什麽事?”
“哦……”
“明白了,我馬上就到。”
很簡單,二十多秒鍾。
他挂斷電話,看着陸文,說道:“監獄大火,又來了。”
“那就去看看吧。”
陸文看着遠方。
第十五區很大,起火的監獄距離這裏有二十分鍾的路程。
他有種預感,那個兇手似乎已經距離他越來越近了。
……
各位書友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