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輕寒絕望的喊叫似乎爬着昆侖墟漆黑的岩石一層一層爬到了昆侖墟外,在姜輕寒的回音之後,終于有了回應。
回應他的不是姜濂道,而是從上空跌落的姜南霜。
姜輕寒:“姑母!”
己君瀾:“娘!”
己伯毅:“霜兒!”
若不是白珞眼明手快接住姜南霜,隻怕姜南霜會跌進第九層的熔岩裏。
白珞探了探姜南霜的鼻息:“還活着。”
姜輕寒立時扣住姜南霜的手腕将靈力灌入姜南霜的體内。姜南霜悠悠轉醒,輕輕掙脫了姜輕寒:“我沒事,不用擔心。”
己君瀾猛地撲了上去:“娘!”
姜南霜拍拍己君瀾:“娘沒事。”
白珞冷眼看着風千洐。風千洐好整以暇地站在昆侖墟頂端,他的頭頂便是那道**結界。白珞冷道:“風千洐,你要取我們四方神的靈珠,現在牽扯的人是不是太多了。”
風千洐冷冷一笑:“也不是我想要這樣做,實在是昆侖有些人冥頑不靈。”
白珞蹙眉道:“你因爲一己私欲就要屠戮昆侖,風千洐你的罪我會一一清算。”
風千洐戲谑一笑:“白燃犀,你還當你自己是誰?今日之後三界便沒有了監武神君。你當真以爲你那麽重要?”
姜輕寒站在一旁看着姜南霜滿身的傷痕,對付姜南霜的人竟然絲毫沒有手軟。姜南霜身上的傷痕都在要害附近。
姜輕寒嚅嗫道:“姑母,是不是我爹……”
姜南霜由己君瀾扶着站了起來,不置可否地看了姜輕寒一眼。
姜輕寒身子晃了晃:“不會的。爹不是一直對姑母都很好嗎?怎麽會對姑母下手呢?爹一定是有什麽苦衷的。”
姜輕寒擡起頭聲嘶力竭地喊道:“爹!爹!!”
姜輕寒絕望的叫喊回蕩在昆侖墟上空。風千洐站在昆路墟頂端似一個旁觀者饒有興緻地看着白珞等人。
“寒兒。”姜濂道的聲音緩緩從昆侖墟外傳了進來。姜濂道的幻影穿過那一道**,從昆侖墟上緩緩走了下來。
姜輕寒擡頭看着姜濂道。記憶中姜濂道曾是慈愛的父親,從小母親都是母親要嚴格許多。但現在姜輕寒卻覺得眼前的人無比陌生。
他們神農氏不理會昆侖俗務,隻守着昆侖懸圃種植草藥,煉制丹藥。日子雖然過得清淡但卻自在。姜濂道親授姜輕寒岐黃之術,教他如何給人問診,教他救死扶傷,教他心懷天下。
姜濂道在昆侖就像是一個隐士,在淩霄殿上也似乎沒有什麽存在感。這樣的一個人現在卻帶天将圍住了昆侖墟,用刀尖對準了他們。
對準了他的兒子。
曾經的姜濂道是姜輕寒所有的底氣,現在的姜濂道對于姜輕寒來講,卻是一道抓不住的幻影。
姜輕寒顫聲道:“爹,您在做什麽啊?您是不是想找人來救我們?我們沒事了,您怎麽不讓我們出去?姑母怎麽受傷了?是不是有什麽别的事?”
風千洐譏諷一笑,倒是姜濂道臉上帶了些悲憫之色:“寒兒,爲父也不是有意瞞你,隻是你心智不堅難當大任。原本這件事還不急于在此時動手,不過既然監武神君已有所查,我等也沒有必要再隐瞞。”
姜輕寒:“爹,你們想做什麽?”
姜濂道直言道:“我等要開天印更時序,還神族壽數。”
姜輕寒不可置信地看着姜濂道:“爹!您是不是瘋了!若要開天印便要天下浩劫,您知道會有多少人因此喪命嗎?”
姜濂道淡道:“這件事總有人要做。此事與你無關,有任何事由爲父來承擔。”
姜輕寒:“您要怎麽承擔?天下浩劫啊爹!你從小教我救死扶傷,心懷天下……”
“不錯!”姜濂道打斷姜輕寒道:“寒兒,你從小未曾受過什麽磨難,目光還是太過短淺。爲父此舉的确會犧牲一些人。但換來的卻是救了更多人!神族不再受壽數限制,萬世以後後人當會銘記爲父的好。爲父救的人不會比今日犧牲的人少。”
“犧牲?”姜輕寒目光呆滞地看着姜濂道:“您犧牲了七星君,還要犧牲監武神君,執明神君和孟章神君?還有開天印時要犧牲掉的數萬百姓?還有……姑母?還有……”
姜濂道似乎失去了耐性,不耐煩道:“寒兒,這些都是必要的犧牲。你有什麽要問的就等這件事完了再問。”
姜輕寒輕輕一笑:“這件事會完嗎?永遠不會完的。自從您動了那個念頭之後,這件事就收不回了。爹,這人世間生老病死,六道輪回,都是有定數的。”
姜濂道皺眉道:“寒兒,你是個男兒,怎可說這等沒志氣的話?學得像你母親一樣。”
姜輕寒失落地看着姜濂道:“若是母親還在,比不會讓你這樣做。”
“不要再說了!”姜濂道怒道:“我們神農氏說什麽救死扶傷,不過隻能減輕人的痛苦,延緩人的衰老,僅此而已!與尋常郎中尚無差别,更遑論救死扶傷?就是個笑話!若能重新喚醒神族的力量,你母親也許就不會死!”
姜輕寒不解地看着姜濂道:“不死不滅,和魔族有何區别?!”
姜濂道徹底沒了耐心:“我們爲神!與魔族怎可混爲一潭?”
白珞淡道:“神農帝君,你活了如此久卻還是不明白,我們之所以爲神不是因爲我們有更長的壽命,也不是因爲我們有更強大的力量。而是因爲我們有更堅定的心智,肩負更多的責任。”
姜濂道不屑道:“白燃犀,你是與天地共生的神。你當然可以站着說話不腰疼。”姜濂道低頭看着姜輕寒:“寒兒,你若是想不明白你以後還有很多時候想明白。現在先同伏羲帝君出來吧。你以前雖幫過監武神君,但不知者無罪,爲父和伏羲帝君不會怪罪于你。”
姜輕寒看着空中姜濂道的那道幻影。他身披铠甲早已成了一個陌生人。
姜輕寒緩緩地退了一步。姜濂道倏地皺起了眉頭。
薛惑也同樣蹙着眉:“姜輕寒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姜輕寒緩緩搖了搖頭:“不是意氣用事,我心裏有對錯。”
薛惑急道:“姜輕寒你别犯傻!”
姜輕寒怒道:“我若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才是傻!我若連對錯都不知道才是傻!爹,我若是随你走了隻怕我這輩子都想不明白,這輩子都會後悔!”
姜濂道神色一冷:“寒兒,你今日若要選擇與那些人在一起,那你我便不再是父子!我神農氏也不止你一個兒子。你不要以爲自己是神農少主就可肆無忌憚!”
姜輕寒心裏突地一跳,他緩緩擡起頭看了看姜濂道,随後對着姜濂道深深拜下:“父君你有你的野心,我有我要追随的人。”說罷,姜輕寒緩緩走到薛惑身後輕聲道:“今日我不走,随你一起。”
姜濂道的怒意随着他的幻影一起消散在昆侖墟,消散在昆侖墟裏每一塊漆黑的岩石之後。
姜輕寒默默看了風千洐一眼,轉身走向白珞:“監武神君,我先爲你療傷。”
白珞淡道:“不必,有止痛的藥就行。”
姜輕寒從懷裏拿出幾粒黑色的藥丸:“隻有這個了。是我在人界試種的懸圃靈芝,比不上昆侖的但好過沒有。”
白珞元神受損時,姜輕寒幾乎将懸圃靈芝都用光了,如今竟然連傷藥都沒剩下多少。
白珞接過藥丸一口吞下。這藥丸一入喉便滿嘴的腥苦味道,再加上喉頭的血腥味,那滋味惹得白珞都皺緊了眉頭。白珞四下張望一下,身旁沒有一個帶了酒來。白珞擡頭看着風千洐:“風千洐帶酒了嗎?”
風千洐原本一臉戲谑地看着白珞等人,看他們準備如何打算,卻沒想到白珞忽然向他讨酒喝不由地愣了一愣。
白珞不耐煩道:“你沒有讓上面的天将扔一壺下來。天将通常會帶着些。”
風千洐心中又氣又無奈。氣的是白珞在這等情況下還是一臉倨傲,對他這個伏羲帝君呼來喝去。無奈的是自己如果不答應便顯得自己沒了氣度,但若是上去拿了又更是窩囊。
風千洐心中氣惱,隻好在手中捏了個開字訣。頭頂金色的**結界頓時打開了一個容一人通過的縫隙。風千洐手一揮,一個天将頓時從那縫隙中落了下來。隻聽一聲慘叫那名天将直直落入了昆侖墟的第九層熔岩之中。那天将腰際的酒袋子已然被風千洐握在了手中。
風千洐将酒袋子扔到白珞腳邊:“監武神君這可能是你最後一杯酒了。”
白珞也不嫌棄,從地上撿起酒袋子一口将酒飲盡,口中那腥苦的味道才被酒的辣味給壓了下去。
白珞看了看酒袋子:“若是斷頭酒,伏羲帝君就請我喝這個未免小氣了些。”白珞将空了的酒袋子扔到伏羲帝君腳邊:“不過這斷頭酒我定會還你。”
風千洐譏諷一笑:“監武神君估計你沒這個機會了。”
白珞擡頭看着拿道**結界:“風千洐你不會想要用這**一直将我們關在這裏吧?這**與你的靈力相連,會一直消耗你的靈力。你有多少靈力夠消耗的?”
風千洐陰鸷地看着白珞:“監武神君有時間跟本尊這麽耗着,本尊還沒時間跟你耗着呢。難道你就沒有發現這昆侖墟有什麽不對勁的嗎?”
白珞心中“突”地一跳,剛才她的注意力一直在風千洐身上,倒是忽略了昆侖墟的動靜。昆侖墟的确是不對勁!
昆侖墟太安靜了!
仿佛一瞬間昆侖墟的兇獸都消失了一樣!
不對,昆侖墟的兇獸絕對不會全都消失。兇獸與猛獸相同,隻會在一個時間保持完全的安靜。那就是在準備撲倒獵物的前一刻!
白珞腳邊九耳犬忽然九隻耳朵齊齊動了起來。九耳犬忽然暴長數倍,血盆大口長開露出幾排參差不齊的獠牙,身上的毛發上擠出一張一張猙獰扭曲的臉沖着四面八方發出怪叫。
風千洐微微一笑轉身朝着**走去。在要走出昆侖墟的時候風千洐忽然頓了頓。他回過頭看着站在人群中的風陌邶問道:“陌邶,爲父再問你最後一次,要不要随爲父走?”
回答風千洐的是風陌邶手臂中一振而出的封魔刀。
風千洐惋惜地搖了搖頭,踏上了昆侖墟的最後一級台階,随後一拂衣袖将**結界再次封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