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柴房裏,氣氛都陡然變得危險。
葉冥沉聲道:“如果巫月姬就是妘煙離的話,那我們葬入東海的人又是誰?”
白珞冷道:“我們恐怕是葬了妘煙離一根羽毛而已。不過你這麽說倒是提醒我了。天樞星君既然爲了保守秘密連命都不要,那我不如成全他。”白珞低頭看着天樞星君,眼眸中的绀碧色愈發的危險:“你知道什麽人能保守秘密嗎?”
天樞星君胖胖的臉頰一顫:“白燃犀你瘋了不成?你身爲監武神君怎可對神族動手?”
白珞冷冷一笑:“有何不可?我白燃犀何時講過道理。”
白珞拎着天樞星君後脖衣領将他拎了起來。看着胖胖的天樞星君被白珞拎在手裏竟是好不費力:“葉光紀,天樞星君既然被陵光神君救過性命,總該去陵光神君墳前拜祭一下。”
葉冥頓時明白了白珞的意思,沉穩如他也忍不住嘴角浮起笑意。
白珞拎着天樞星君,與薛惑、葉冥一同奔赴東海之濱。夜晚的東海與白日裏所見截然不同。白日裏的東海海天一色,湛藍的天空下碧海呈現出從鑽石到藍寶石的色澤。即便葉冥分開海水,那左右兩側的海水也是晶瑩剔透,帶着有些鹹的微風,水珠灑在衆人身上分外惬意。那海底的遊魚與珊瑚将湛藍的海域襯得五彩斑斓,又如仙境。
但夜裏的東海卻是另一番景象。浪頭拍在沙灘上,沖刷着沙灘。黑漆漆的海水發出一聲又一聲的咆哮,似雷鳴,似野獸,似那昆侖墟第九層的兇獸呼号。海岸上不用白珞召來風陣,也吹得衆人寸步難行。一旦靠近海岸,便覺有一頭巨獸像自己撲了過來,那翻湧的浪頭似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将要人生吞活剝。
白珞将天樞星君放在海岸邊上。天樞星君冷笑道:“白燃犀,你難不成還想把我扔進海裏喂魚不成?”
白珞绀碧色的瞳孔在黑夜裏似兩簇幽冥之火。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天樞星君:“這倒是個好主意。”
葉冥輕輕一笑:“走吧,天樞星君。一起去看看陵光神君。”說罷葉冥手一擡,将海水一分爲二。水牆分成左右兩邊高高地立起。
這夜裏海水成牆,絲毫沒有了白日裏的晶瑩剔透,翻湧的浪頭仍在翻湧,那風中傳來的大海的咆哮穿過水牆之間的通道,将人推着往大海深處走去。
期初還好,至少有空中星辰明月微光落在通道之中。越往裏走便越是黑暗,水牆高聳在兩邊,擡頭隻能看到天空隻剩下一條線來,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兩側水牆之中不是魚的眼睛還是頭頂的什麽東西總是發着幽幽的光在兩側的水牆之中忽明忽暗。好似那水牆之中藏着上萬隻精怪,若是兩側水牆塌下來,數萬精怪便會一擁而上将人皮肉咬噬個幹淨,隻剩下一具白骨沉在海底。
天樞星君原本就是個膽子小的。若不是身上還有些靈力,就是個見到老鼠都會繞着走的人。如今看到這般情景忍不住腿腳有些發軟。但他還是勉力撐着,盡可能不讓自己在白珞面前露怯。
可海底原本就凹凸不平,天樞星君腿腳發軟,走起路來總是不受控制。站在天樞星君身後的薛惑看着天樞星君那有些撐不住的雙腿微微一笑,藏在袖中的手輕輕拂了拂。原本月明星稀的天空忽然之間烏雲密布,這海底便真正是一點光也沒有了。
烏雲一來,那浪頭翻湧的咆哮之聲頓時加劇。咆哮聲似從海底而起,有似從通道中傳來,就好像有一頭巨獸如影随形,在人的身旁發出警告之聲,震得人耳膜生疼。
左右兩邊都沒有光,天樞星君慌張地一擡頭頓時又看到白珞绀碧色的瞳孔似幽冥鬼火一般。天樞星君忍不住腳下一個踉跄,險些就摔在這沙地裏。
薛惑滿意地看着天樞星君,嘴角挑起一個笑來:“天樞星君怎麽路都走不穩了?”
天樞星君站直了身子,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額頭上全是汗水。
沿着通道走到大海的最深處,直到感覺腳下的沙地都開始震蕩,終于看到了通道盡頭處那一具冰棺。漆黑的通道中冰棺泛着藍光,冰棺中的紅衣女子雙目緊閉安安靜靜地躺在棺中。
當初将妘彤葬在東海海底時,三人心中哀痛。如今已是另一種心情。物是人非,并肩走過數萬年原本以爲堅不可摧的情意不知在何時已經變了。
白珞推開冰棺靜靜看着棺中女子:“我曾經懷疑過妘煙離,但最後還是想要相信她。”白珞将玉白的指尖放在妘煙離的脖頸之上。金光沿着妘煙離的筋絡走過她的全身。初時,白珞以爲妘彤身上氣息全無隻是因爲失去了靈珠的原因。
此時方才知道,那種氣息與失去靈珠的搖光星君和天玑星君都不同。那是沒有半分靈力,沒有半分靈魂,一具虛假的軀殼傳來的空洞的死氣。
白珞指尖金光大盛:“妘煙離果然是最擅長制造幻境幻影的人。隻是假的終歸是假的。”話音剛落,四周海水震顫,兩側水牆似要在一瞬間坍塌,将衆人與這冰棺一同埋葬在海底。通道之中一聲虎嘯傳來,妘彤的仙軀應聲碎去,碎成一棺火靈流與一枚落在棺中的朱雀翎羽。
白珞從棺中拿出朱雀翎羽淡淡地看着天樞星君:“行了,有位置了。”
天樞星君一愣,心中預感不好,說話時就連聲音都變了:“你說什麽?!”
還沒等到白珞的回答,白珞已經将天樞星君的衣領一把拎起,将他整個人掼進了冰棺之中。
天樞星君頓時大驚失色:“白燃犀!你敢……”
沒得天樞星君說完話,白珞已經一掌将冰棺的蓋子蓋上。天樞星君發了瘋似地拍打棺蓋,白珞隻做未聞,轉身對葉冥說道:“我們走吧。”
說罷,三人轉身朝着岸邊走去。在三人身後海水一點一點覆蓋在冰棺之上,将天樞星君絕望的叫喊與冰棺一齊壓在深不可測的海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