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河周圍都是密林,一入夜,洛水河黑漆漆的一片,隻有天上一輪玄月透着光。周家做蟲草生意,家底頗爲殷實,在洛水旁買了一大塊地,修了這麽一處宅子。
大概是有錢人家特别的興趣了,宅子很大,裏面裝潢也頗爲講究,就是離鎮上遠了些,出門都要乘馬車。
周家雖爲商賈之家,但自從周老爺做生意掙了錢之後就一心想讓自己的三個兒子修仙,隻可惜三個兒子中隻有小兒子的資質好一些,被周老爺送進了玄月聖殿。
周家宅子用天然的石材建成,古樸雅緻,又适當的放了些金器、玉器,庭院裏布置了假山,造了小橋流水的景觀。若不是這一屋子血腥味、腐臭味的話,這景色當算得上别緻。
是一屋子血腥味,而不是一屋子血。
這是白珞最爲奇怪的地方。
院子裏小橋流水,噪鵑夜啼,金色香爐還在飄着縷縷青煙。屋裏人影憧憧,似風鈴一般挂在房梁之上。風一吹來,便見到黑色的皂靴在眼前晃蕩,挂在房梁上的正是周家的小兒子,玄月聖殿的弟子周淩恒。
元玉竹說道:“周淩恒下山許久未歸,殿中弟子覺得奇怪前來周家尋找,才發現周家出了事。”
周家宅子在洛水邊,遠離鬧市,若不是特意前來,隻怕挂在這裏的屍首風幹了也沒人能發現。
周家宅子裏共十五間廂房,每一間屋裏都挂着兩三個人。
看着樣子不僅周家的人,就連周家的仆婦們都挂在了這裏。
那些挂着的人面色青紫,胸口都有一個拳頭大的洞口。洞口裏面空空蕩蕩的,原本應該在胸腔中的心髒已經不翼而飛。
空洞的胸腔周圍衣服染了些血色,但血量極少。這些心髒都是在這些人自缢之後被挖出來的!
薛惑皺眉道:“死後拿走心髒?即便是食人心髒的精怪也隻願吃活人的心髒吧?哪有吃腐肉的精怪那麽挑嘴的?”
姜輕寒站在周淩恒的屍首旁仔細看了看:“胸腔的破洞口都太整齊了,不像是精怪野獸撕開的。”
“你是說有人用術法取了這一家子的心髒走?”
“不一定。”姜輕寒皺眉道:“也有可能是特别的利刃。”
姜輕寒将周淩恒的屍首從梁上取下,放在一張草席之上細細查探,心中頓時疑雲大起:“玉竹,周淩恒的法術如何?”
“周淩恒才入門不久,算不上是特别出衆。”
“很弱嗎?”
“也不算弱,畢竟也是玄月聖殿的入門弟子,對付尋常精怪是可以的。”
“那就奇怪了。”姜輕寒擡起周淩恒的下颌。
周淩恒的脖頸上有一道清晰的青紫痕迹。
姜輕寒用拇指在那圈青紫痕迹上輕輕一抹:“你們看。這道痕迹十分幹淨,邊緣都十分整齊,一點擦傷都沒有。“
姜輕寒又擡起他的手腕:“還有他的手腕、前臂一點傷痕都沒有。”
白珞皺眉道:“你的意思是,他真的是自殺?”
姜輕寒點點頭:“有可能,至少他自缢之前沒有一點反抗能力。”
元玉竹皺眉道:“周淩恒雖然術法不精,但也不至于如此。”
薛惑走到另外兩具屍首旁看了一眼:“這兩具也是如此。”
“周家莊的人,就屬周淩恒還會些法術。周淩恒都無法反抗,其餘的人也不會有反抗能力。”
謝謹言咕哝道:“誰那麽無聊啊,這麽大本事要挖心直接挖了就好,幹什麽又是讓人上吊又是挖心的?不嫌麻煩麽?”
白珞眉頭一皺,謝謹言雖然有時候笨了些,但直覺還算是敏銳。
忽然之間,窗戶出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似乎是有人翻窗而出。
謝謹言離窗戶最近當先追了出去。
隻聽草叢中一聲響動,灌木顫動抖落一地的樹葉。謝謹言跟着一頭紮進了樹叢中。
“啊!”隻聽謝謹言一聲慘叫。
白珞绀碧色的瞳孔微微一凜,五指間金光聚攏。
隻聽灌木裏又傳出“嗷嗚”一聲叫。
白珞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緊接着就見到謝謹言從灌木裏鑽了出來,手裏拎着一隻小黃狗,脖子上還有狗撓的爪子印。
那小黃狗體型不大,被謝謹言拎着後脖頸子嘴裏還死命咬着一塊肉。
白珞冷道:“謝二公子好生厲害啊!”
謝謹言拎着小黃狗晃了晃:“這小畜牲力氣可大呢!”
“師尊,那隻小黃狗嘴裏好像是心髒。”
果然,小黃狗吃的不是别的東西,正是一顆心髒。隻是這顆心髒微微有些泛白,乍一看像是案闆上的新鮮豬肉。
“嘎!!!”謝謹言一驚,差點就把小黃狗扔了出去,好在謝二公子還記得自己代表着蜀中碧泉山莊的尊嚴,沒有真的扔出去:“難道,難道那些人的心髒都是這小畜牲挖的?”
白珞看了眼謝謹言手裏,那隻就算立起來也沒有到她膝蓋高度的小畜牲,冷道:“你問問他挖不挖得出那些人的心髒來。”
謝謹言看了看白珞又看了看小黃狗,似乎覺得白珞的意思不能忤逆,晃了晃小黃狗說道:“白姑娘問你話呢,你聽到沒有。”
小黃狗:“……”
白珞翻了個白眼,再多跟謝謹言說幾句話估計自己幾萬歲的壽數都不夠折的。
白珞問元玉竹道:“元少主,周家莊周圍你們有沒有好好的搜一遍?”
“搜過,但是除了這些死去的人,沒有發現什麽異樣,也沒有發現哪裏藏有心髒。”
姜輕寒走道謝謹言面前,從小黃狗的嘴裏把那顆心髒拿下來看了看。那顆心髒已經被小黃狗咬了兩口,心髒表面浮着一層白色的破絮一般的爛肉。
姜輕寒拿着心髒放在鼻下聞了聞。
謝謹言看得一陣窒息,幾乎要吐。
姜輕寒拿着心髒轉過身給大家展示了一下:“也那怪玉竹沒有搜到心髒。這顆心髒被扔進水裏已經泡了好些天了。水裏冰,這顆心髒的腐爛程度還不如那些挂着的屍體。還有這上面這些白色的絮狀物,是小魚小蝦吃過後留下的。”
謝謹言拎着那隻小黃狗認真看了看:“這小畜牲這麽厲害。居然會潛水嗎?”
小黃狗:“……”
薛惑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我們走吧,既然這顆心髒能被沖上岸來,我們去看看岸邊還有沒有别的。”
衆人轉身就走,謝謹言急忙跟上:“诶,那這隻小畜牲怎麽辦啊?”
“拎着。”白珞冷道。
“拎着?”
“待會兒炖狗肉。”
謝謹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