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何挽歌低頭鑽進了車子裏,何雲也馬上上車,發動車子的功夫,對方已經帶着何挽歌開車先走了。望着看絕塵而去的白色跑車,他用力砸了一下方向盤,然後腳踩油門,猛地跟了上去。
何挽歌是賭氣上了白知郁的車子,現在坐在他的旁邊,倒有兩分不自在。
打開車窗看看後面,哥哥黑色的跑車在暗夜裏有些不顯眼,一直在緊跟在後面窮追不舍。她回頭哭笑不得地說:“我真沒想到我哥哥會這麽幼稚,今天在晚宴上讓你尴尬了,知郁,對不起。”
何挽歌上了他的車,還這樣向他道歉,可是他并不開心。她替何雲向他道歉,那說明什麽呢?說明在她的心裏,他們才是一家人,而自己隻是個外人。
他的薄唇緊抿着,低聲說:“沒關系。”
隻說了這麽兩句話,兩個人就沉默下來。這樣的沉默令人尴尬,他打開了車載CD,悠揚的音樂飄了出來,是肖邦的小夜曲,他一直就喜歡的。
從前他們兩個是好朋友,他把何挽歌的興趣愛好都摸的十分清楚,她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沒有人比他更在乎。因爲知道她喜歡小夜曲,他也買了CD聽過無數遍,然後裝作自己也很喜歡的樣子,現在聽着熟悉的旋律,卻隻剩下一種物是人非的怅惘。
何挽歌微笑了一下,低聲問他:“你還是喜歡聽這個?”
白知郁淡淡地說:“我喜歡的東西,一般都不會變,隻是有時候會發現的比較晚。”他這話說的别有深意,頓了頓,又解釋:“我第一次聽到這首夜曲,覺得旋律太平淡,不是我喜歡的音樂。可是不知道爲什麽,總是拿出來聽一聽。時間久了才發現,原來是真的喜歡聽。”
他的話說的意有所指,讓她有些不自在起來。他偏頭看她一眼,印象裏明媚開朗的小姑娘微微垂着頭,長長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下好看的剪影。
這麽好的女孩,他爲什麽遇見的那麽晚?
他知道自己現在沒有資格要求什麽,苦笑了一聲,繼續說:“何挽歌,你不要多想,我沒有别的意思。”
她也擡起頭微笑着說:“我知道。”
車子走得不急不緩,正好遇上紅燈,他們在斑馬線前面停下來。何雲的車子終于趕上來,停在他們旁邊,挑釁地大聲按了幾下喇叭。
她打開車窗,沖着一臉怒氣的何雲吐了吐舌頭。那個調皮的樣子讓白知郁有些恍惚,仿佛是回到了從前。可是這樣輕松放肆的表情,她再也不會在他面前做出來了。
紅燈很快就結束,他的車子追了上來,就再也甩不掉,始終和他們并排走着。白知郁還沒有幼稚到要和他在馬路上飙車。畢竟國外的交規嚴格,如果他們這樣公然違反,到時候真的有媒體爆出來,某華人醫生和華人富商公路飙車的新聞,他還真的丢不起這個人。
不過何雲在他們旁邊,時不時就按一下喇叭示威,弄得他們連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就這麽郁悶地到了目的地,何挽歌走下車來,無奈地說:“知郁……真是不好意思。”
眼看着他也走過來,白知郁連忙說:“沒關系,這也不是你的錯。”他深深地望着她片刻,才開口問道,“你打算什麽時候走呢?”
據他所知,何挽歌在這裏的時間已經不短了。而且她需要參加的宴會,他多少也都有數,重要的宴會都去過了,所以她大概不會留下很久了。
果然,她說道:“這邊的事情我也辦的差不多了,如果沒有别的事,我想我大概過幾天就要回去了。”
其實現在已經是歸心似箭,想着家裏的江寒霆,還有不知長高了多少的團團,她的心裏一片柔軟,恨不能馬上插上翅膀飛回去,和他們團聚。
白知郁的眼神黯了黯,但是也馬上說:“你來這裏這麽久,我都沒有好好爲你接風過。現在你就快走了,我怎麽也要請你吃頓飯,就當是我這個東道主,給你這個遠道而來的客人洗塵。雖然晚了點,但是你不要拒絕。”
就算隻是普通朋友,異國他鄉的遇上,一起吃頓飯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更何況他們的情分又何止普通朋友,她不能拒絕,也并不想拒絕。
她點了點頭,剛剛要開口答應,就聽旁邊的何雲插嘴進來說:“白先生,我也是遠道來的客人,有接風宴,怎麽也要算我一個?”
好容易和何挽歌在國外碰面,本來白知郁是打算盡職盡責當幾天護花使者。可是何雲這家夥冒出來,每次去參加宴會,都有這個男人陪着。他不僅見人就要把她貼上江寒霆太太的标簽,而且每當有人敬酒,他想表現一下幫忙擋一擋的時候,這家夥也總是第一個迎上去,讓他毫無表現的機會。
現在他隻想單獨請何挽歌吃一頓飯,這男人居然還要跟來攪局。
他也不是沒有脾氣的,當即不悅地說:“何先生,我想我們并不熟悉,你的接風宴,我恐怕沒有道理來請?”
誰知他爲了妹妹,臉皮厚的賽過城牆,馬上說道:“白先生這樣說就不對了,咱們都是中國人,難得在國外遇上,那就跟一家人一樣。相逢何必曾相識,出門都是朋友,不是麽?”
說完看到他面色不悅,還要添油加醋地說:“男人嘛,講究的就是豪爽。我反正是對白先生一見如故,如果白先生執意不肯請我吃這頓飯,那麽我隻能認爲,是你看不起我這個窮大夫了。”
這一頂一頂的大帽子壓下來,他不同意也要同意了。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說道:“那我就先謝謝何先生這麽看得起我了。”
他居然還笑得出來,舔了舔嘴唇說道:“不客氣,不客氣。”說完馬上就問:“那你打算什麽時候請我們吃飯?”
“我們”兩個字,又把他自己和何挽歌歸爲一類,仿佛在告訴他,他白知郁不過是個外人。他雖然不悅,但是事實的确如此,他除了接受,還能有什麽辦法呢??
他和何挽歌商量道:“你明天有空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