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挽歌皺着眉看着那一罐黑乎乎黏膩膩還散發着糞便一般濃郁臭氣的藥膏,幹脆地拒絕了林健主動要幫自己上藥的提議:“我不想要,好臭!”
“良藥刺鼻利于病。”林健用木勺不斷攪拌着手裏剛取出來的藥膏,生怕膏體幹了喪失活性。熬了一宿的夜,他實在是沒有心情和何挽歌長篇大論地講道理。
何挽歌掩着自己的鼻子嫌棄道:“就不能給它加點香料嗎?我可不想帶着這樣一身臭味過一周,那樣會食不下咽的。”邊說還邊努力地往旁邊移,發誓要離發臭源林健遠一點。
林健接着逼近:“任何華而不實的添加對于這份祖傳的藥房來說都是一種侮辱。”
看何挽歌一直往後縮,并且試圖藏起那隻受傷的腳,林健忽然想起來自己的女朋友。那家夥體質不好喜歡生病,但從來不喜歡吃藥,爲人又嬌氣地很,每次紮針都要掉金豆子,爲了哄她吃藥自己能累掉半條命。
此刻何挽歌像躲避洪水猛獸一樣躲着他,還真有點她女朋友的風采呢!不過她算好的了,想當年林健把這藥膏拿給她女朋友的時候,差點被糊了一臉。
林健深知,對于這種張牙舞爪的紙老虎,你強她就弱,你弱她就強,最好的辦法就是頂住壓力,迎難而上。
于是在浴室的白知郁聽到了一陣殺豬似的嚎叫,白知郁頓了頓,接着刮胡子。反正叫的又不是何挽歌。
“痛痛痛痛痛!你這個女人,怎麽像隻母老虎一樣!”林健捂着自己的胳膊痛叫。他隻是想強行拆紗布上藥而已,哪有這種一言不合就咬人的!和何挽歌相比起來,自己女朋友可真是太可愛了!以後再也不能被女人的外表迷惑。
何挽歌也很愧疚,自從經曆了那些事之後,她自己都能感到身上發生的巨大變化。對外界的容忍度降低了,生病的時候會比平時任性好多,一點都不願意将就。
有時候她在想,如果自己之前任性一點,邪惡一點,主動去對付一直對自己心懷叵測的黃蜜,那麽自己或許就不會經曆無家可歸的痛苦了。或者是,在被賣給江寒霆之前就逃走,或許接下來的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但何挽歌隻是想想而已,時光難倒流,隻要自己今後不那麽蠢就可以了。
“對不起啊林商人,我剛才不是故意的。”何挽歌知道自己做錯了,低着頭不敢看林健。
在美人面前,林健向來是個心軟得不得了,當下露出大白牙地笑了笑:“沒關系,你隻要讓我塗藥就好了。”趕緊塗啊,塗完了就好了,好了我就能調回來了,調回來就能和我親愛的女朋友長相厮守了……林健急吼吼地想。
誰知何挽歌還是不配合。林健幾乎要暴走了:爲你好你還不願意,咋這麽能作呢!早知當初你别讓我給你配藥啊!
林健抱着盒子冷笑:“既然葉小姐這麽不配合,那您就好好養三個星期……”
話未說完,手中的藥盒就被白知郁捏着鼻子拎走了:“怪不得挽歌不願意塗,這味道真的很令人難以承受。”
林健覺得今天出門望看黃曆真是一項錯誤的決定,他和白家簡直犯沖!
白知郁輕飄飄地扔下一句“再配一些不臭的過來”就扶着何挽歌去吃飯了,留下林健在晨光中流下了一行怒斥資本家暴政的眼淚。
何挽歌很感動,她原以爲白知郁會覺得她不懂事的,沒想到卻是站在無理取鬧的她這邊。這樣無條件的寵溺,讓她覺得自己被迫出走也不是一件壞事。至少在這裏,她遇到了這個兄長般溫暖的男人,讓她在失去身份之後,依舊能像個寶一樣被對待。
“看我做什麽,吃飯。”白知郁拿起餐巾拭了拭嘴角:“是不是想減肥?”
“怎麽會!”何挽歌本來就身無二兩肉,而且還是那種狂吃不胖的體型,減肥與她八竿子打不着關系:“我還覺得自己不夠有肉,想要增肥呢!”
白知郁“哦”了一聲:“不追劇,不想減肥,挽歌,你果然和其他女孩不太一樣。”
“那是你對女孩的理解太片面。白先生,你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喜歡宅在家裏,一邊吃着高熱量的零食對着屏幕裏的小鮮肉老幹部花癡,一邊嚷着‘九月不減肥十月徒傷悲’,大多數女孩子還是很有追求的好吧!”何挽歌勇敢地爲女性發聲。
白知郁挑挑眉:“你的意思是,那些愛追劇的宅女都很沒有追求喽?”
诶?何挽歌發現自己被繞進去了,撇撇嘴:“閑聊而已,又不是商業談判,有必要這麽在意我話語中的漏洞嗎?”
“Ok,我的錯。”白知郁摸摸鼻子:“怪不得我現在都沒有女朋友。”
何挽歌擡頭驚異地看着他:“我以爲你們這些精英不談戀愛是因爲不想談,原來是找不到啊!”
白知郁半真半假地遞給她一個幽怨的眼神,引得何挽歌哈哈大笑起來。
看着何挽歌明豔的小模樣,白知郁不禁想起當初第一次見到她的樣子。那時候女孩受了傷,神情不算抑郁,可總帶着揮之不去的憂傷。現在這種憂傷雖然還在,但與之對抗的快樂似乎也在逐漸增加。
白知郁比較相信眼緣,第一次見到何挽歌的時候,他就覺得前世這個女孩一定自己的妹妹。要不然自己怎麽一見她便心生憐意?忍不住想要将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下,細細呵護。如果可以的話,白知郁真的想把何挽歌留在這裏一輩子。
白知郁以前的早餐極簡,一杯黑咖啡足以,但爲了陪何挽歌,他一絲不苟地将放在自己面前的東西吃得幹幹淨淨,甚至還讓方嫂添了碗粥,把方嫂感動得熱淚盈眶。
白知郁上班之前叮囑何挽歌:“要是覺得悶的可以讓小劉載你出去逛一逛,不想出去的話家裏有放映室,你可以去看看我收集的一些老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