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蕭家族會還有最後一天。
帝國的女主人,在寝殿内來回踱步,隻見她柳眉錦簇,一張絕美白皙的臉頰,崩得緊緊的,仿似心緒不甯。
“聖上。”
虹影坊都督,魏語虹上前一步,禀報道“龍脈家主蕭大川,今日再次入宮,造訪宗務院,與清薇長老密談一個時辰之久。”
“大臣們那邊呢?”女帝冷冷的問道。
“據屬下派出的虹影使來報,朝臣們對此次蕭家族會表現得頗爲期待,另外”魏語虹神色猶豫了一秒。
“說下去。”女帝冷然道。
“是。”魏語虹咬牙道“一些一小部分朝中重臣,認爲陛下會在這次蕭家族祭之後,立下皇儲”
“呵呵,魏語虹你知道的東西不少,何必隐晦?”女帝冷笑道“你說的朝中重臣,是支持靈秋公主的“相黨”,還有支持二公主的“軍黨”吧。”
魏語虹臉色微變,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其實,朝臣結黨營私,攀附站隊這些事情,女帝心中了如指掌,不過第一次聽她親口将“相黨”“軍黨”說出來,這還是第一次。
“魏語虹啊,朕其實一直挺好奇的。”女帝邁着一雙大長腿,走了過去,饒有興緻的看着對方“你,是屬于那一黨?”
魏語虹一個哆嗦,立馬跪了下去“陛下明鑒!臣忠于陛下,忠于這天地間的唯一主宰玄月女皇,斷然不敢有任何異心!”
“好了,魏語虹。”女帝輕輕的撫摸着對方發梢,語氣竟有幾分溫柔“你忠于朕,朕自然知道,你放心,等天下底定,朕定會還你一個光明正大的女兒身,可好?”
“我”
魏語虹臉頰泛紅,半晌,道“陛下!臣願意如以前一般,服侍在你左右!”
“不必了。”女帝表情冷淡的道“臣已經告訴過你了,往事已矣,你我從今以後,隻能是君臣關系,而且朕早就知道你的心意,你何必爲難自己?”
魏語虹身子一震,澀聲道“陛下陛下何出此言?”
“你喜歡蕭狄這小子吧,他是你看着長大的,但你卻喜歡他,而且,并非隻是簡單的師徒之情,這朕早就看出來了。”
女帝一邊說着,不待魏語虹反駁,揮了揮手“明天的族會,按祖制,禁軍侍衛一律不得踏入聖獸苑,爲以防萬一,朕要你率領手下三品以上實力的虹影使,埋伏在聖獸苑外,以應對不測——”
“你放心,你若幫朕當好了最後一趟差,朕會考慮将蕭狄從西疆調回來,到時候你跟他如何發展,便是你的事情啦。”
魏語虹目光震動,長久的沉默後,俯首道“此行,臣臣萬死不辭!”
“很好,這事就這麽定了。”女帝淡淡擺手“你退下吧。”
“陛下,還有一事,臣不知道當講不當講”魏語虹道。
“你覺得對接下來的大局有必要就說,若是沒有必要,便裝在心裏。”女帝道。
魏語虹點了點頭,咬牙道“方才臣忘了告訴您,這幾日在朝臣之中,出些了一些前所未有的聲音”
“嗯?前所未有的聲音?”女帝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
“是的。”魏語虹道“一些官員,開始盛談李國師的功業壯舉,對他推崇之至,對四公主殿下在雷雲州的懲奸除惡,也是贊不絕口,甚至”
魏語虹看了看女帝的臉色,極爲小聲的道“甚至在私底下表示,希望四公主爲帝姬,李國師爲國之君侯。”
女帝鳳眸一凝,背過身去,看不清表情。
魏語虹覺得時間仿佛驟停,心驚膽戰!
良久良久,女帝道“将這些官員的名字、所言所行全數記下,明日動身前往聖獸苑之前,遞交給朕,還有——”
“此事你知朕知,斷然不可告知其他人,退下吧。”
“臣遵命。”魏語虹起身告退。
一聲幽幽的歎息,響徹大殿。
空蕩蕩的大殿之上,隻剩下了兩個人。
一個是孤高卓傲的大玄女皇,這聲歎息,自然來自于她。
而另一個則是——
“邱公公,你想說什麽嗎?”女帝對着角落裏,一言不發,仿佛石像一般的老太監說道。
“秉陛下,老奴斷然不敢妄言政事!”邱懷禮惶恐道。
“邱公公,您是看着朕從一個不黯世事的少女,走到如今的九五之位,盡心盡力服侍了朕近三十年,在朕的心裏,你早已不隻是一個奴才,而是朕最信任的人之一。”
“謝陛下賞識!”邱懷禮感動莫名,平息了幾秒,道“老奴認爲,李國師對陛下之忠心,遠遠超過了君臣之誼,他這般驚才絕豔的人,心裏想什麽,老奴不敢妄言,但老奴敢确定,他絕對不會做對不起陛下的事情!”
果然,這話一出,女帝冷若冰霜的臉蛋,頓時緩和了許多。
“也罷,是朕之過,李國師對朕一片忠心,連你都能洞察到,朕方才居然還對他有一絲懷疑,真的是”
女帝搖了搖頭“這幾日東廠劉良的密探,在帝宮的觀測,可發現有什麽異常?”
邱懷禮當然知道女帝想要問什麽,頓時打開一方卷軸,道“回禀陛下,東廠來報,近幾日靈秋公主整日都在禦學監閉關修煉,未曾外出會見任何外臣,想必應該是爲族會作準備”
聽了這話,女帝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笑意“靈秋這孩子,知錯能改,識大體,懂大局,深慰朕心呐。”
“嗯。”邱懷禮接着道“二殿下亦是整日在舞劍坪練劍,一手靈雪劍法,已然臻至至高之境,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
女帝眉頭微皺,嚴肅了起來“她可曾會見了哪些人?”
“沒、沒有。”邱懷禮咬牙道“二殿下至始至終都待在府上,期間并未與任何外臣,有過接觸。”
女帝深知這老仆從來不會騙人,放心的點了點頭,又頗爲好奇的問了一句“三殿下,言霜呢?”
邱懷禮道“言霜公主亦是如往常一樣,讀書寫字,繡花女紅,倒是他的君侍郎,陳鋒愈發的刻苦修煉了。”
女帝欣慰道“嗯,這陳鋒一個平民小子,能娶得我蕭家皇族之女,還爲他誕下子嗣,他如何敢不勤勉奮進?”
“是的,不過有一個人最近造訪了三公主府,爲三公主提前獻上了新婚賀禮,很是出乎老奴的意料。”邱懷禮若有所思道。
“誰?”女帝問。
邱懷禮目光深沉的道“張相之子,江湖新銳榜排行第一的,張淩塵。”
“什麽?這小子來帝都了?”女帝微微詫異,随後又道“罷了,這小子跟張甯輔不同,雖有經天緯地之才,但無心朝堂之事,當個民間富豪他也應該滿足了,對大局沒有影響。”
“是。”邱懷禮道。
第二日。
天未大亮,邱懷禮獨自一人,神色匆匆的去了四公主府。
聽見響動,李然直接迎了出來,聽了對方的講述,大爲震驚“多謝公公再次爲李某說話,不過我那日跟二殿下也隻是談了談漠北戰事罷了。”
邱懷禮搖了搖頭“國師,你你知道嗎,這些其實都是小事,你密令你封地私軍,趕赴帝都,入駐京畿大營的事情,已經被劉良的奸細發現了,這奸細潛入你的私軍之中,将你寄過去的信件,偷了出來,想借我的手,呈遞給陛下,試探她的反應”
李然緊張道“那信現在在何處?”
邱懷禮小聲道“我已經提前毀去了。”
“公公。”李然一臉真摯的道“還是那句話,他日我李然若一飛沖天,必不會虧待公公厚恩。”
“别說這些了,咱家咱家隻是不願意陛下傷心,自從你出現之後,陛下好久沒這麽快樂過了。”邱懷禮感慨道“你還是快些想辦法吧,我雖然毀去了證據,但是這事兒,劉良肯定還會大作文章,他這個人我太了解了,從來不站隊,他隻會讨取陛下的信任跟歡心!”
“那沒事的。”李然微笑道“隻要我掌握了先機,這事便徹底成爲一件好事了。”
“國師何意?”邱懷禮愕然不解。
“東廠衆部苦劉良久矣。”
李然神秘一笑,“從明天開始,劉良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東廠上下,以公公爲尊。”
說完,他揮了揮手,房間裏走出了一名面目慈祥的矮胖太監,正是——
東廠副總管,王忠!
在他的旁邊,伺立着一名高壯憨厚的青年太監,正是國師的貼身護衛,二牛。
“也罷,本國師也是時候,跟陛下好好的叙叙舊了♀。”
李然目光深邃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