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祥雲瘋了。
徹徹底底的瘋了。
送往太醫院的路上,他嘴裏不停念叨着見到了死去的青绫女帝,說是冤魂索命來了,吳震等人完全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李然全程跟在他們的後面,眉頭深鎖,不發一言。
從蕭婉兒見“鬼”,到如今孔祥雲被“鬼”吓瘋,他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這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兇殺案了,這背後必然牽扯着一個巨大的陰謀!
原來,文之榮被發現死亡後不久,翰林院幾名侍講學士去刑部報案說,翰林院鬧鬼了!
而且,這個鬼不是别人,正是前朝身死的青绫女帝!
那刑部尚書趙元樹一聽,這他媽還了得!
這可是帝都皇城!
橫掃八荒,威懾四海的玄月大帝家門口!
便算真的是那位不幸的前朝女帝複活,那……那也得把她給法辦了啊!
于是乎,趕緊又派了一大隊人馬前去翰林院調查,這不,熬到了天亮,除了帶回一個完全瘋了的孔祥雲外,什麽也沒查出來。
正午時分,大理寺少卿李道光站在太醫院門外,來回踱步,他此刻隻覺得頭皮發麻,完全沒有頭緒!
一夜之間,皇城裏接連發生兩件大事,一位尚書被殺,一名大學士被吓瘋,這……這簡直是開了帝國八百年之先例啊!
而他作爲大理寺的二把手,肩上的擔子,可以說已經壓得他喘不過氣了!
“兒啊……這兩件事你怎麽看?可有關聯?”李道光猶豫了許久,還是打算向旁邊的長子求救。
李道光心裏很清楚,李家能有今天之地位,幾乎全是靠着李然算無遺策,一步步的擡起來的。
說起來,李道光至今也很納悶,自己這不學無術了十多年的長子,怎麽一朝之間,就仿佛被仙人賜福開竅了一般,成爲了名震帝都的天降奇才,成爲了現在站在他旁邊,地位無上的“禦前國師”。
“爹,這件事我也說不好,那你若非讓我将兩件事情聯系起來看,我隻能告訴你,孔祥雲這幫大學士見到的“鬼”,很有可能就是殺死文伯的“鬼”。”
看着老爹一臉無助,李然也是無奈道“爹,此事在我職權之外,我不方便插手,待我向聖上請示,看能不能奉谕協查此案。”
“哎。”李道光歎了口氣,握着兒子的手道“是爹沒用,爹心裏清楚得很,我這個大理寺少卿之位,全是靠你一手謀來的,如今遇到一點事情,卻完全素手無策,我對不起你,對不起聖上啊!”
說完,竟然老淚縱橫。
“爹,你千萬别自責,若真像我之前猜測的,是邪道術士殺人,别說是您這等禮部出身的文士,便是六扇門的金字招牌吳震他都不一定有辦法。”
李然安慰了一句,又道“您先跟刑部的人附和着,做做樣子,但記得叫你手下的主簿、武判,把這兩個案件相關的卷宗整理出來,做一個額外的備份,到時候咱們一起看看,能不能查出些什麽。”
“嗯,這個爹知道,你放心。”
……
……
中午,李然打亂了原有的計劃,沒有去武學監跟弟弟見面,也沒有回四公主府,而是直接去了翰林院。
他本來想直接去神女殿跟他的……女皇陛下,好好的交流下這個事情,不過想起昨晚的一些“激烈摩擦”,雙方可能都需要時間,冷靜一下。
于是乎,他選擇先去翰林院。
是的,這一次的事件,加上昨晚蕭婉兒說的話,讓他感覺非常的不尋常,這一切絕對不是巧合!
這或許便是——
變天的前兆!
……
身爲伴讀學士,翰林院李然象征性的去過兩次,還算輕車熟路,沒走多久就到了。
此時的翰林院,已經沒有了往日朗朗的讀書聲。
經由昨晚的鬧鬼事件,大多數學士、内官都已經被暫時安置在了隔壁的國子監,周圍的環境,變得有幾分莫名的冷清陰森。
蕭柳煙的母親,青绫女帝啊……
化身厲鬼索命?
說實話,李然幾乎是一點都不信的。
且不說他這位“第二嶽母”能不能怨氣化鬼,便算是真的成爲了怨鬼邪崇,她最應該複仇的,也是神女殿中,那位當今正統女皇啊。
而且退一萬步講,就算她要複仇,她殺文之榮這種和善老實的閑官有何意義?
好吧,就算文之榮不是她殺的,那她去吓翰林院這幫酸腐文人做什麽?
這他喵的簡直毫無邏輯嘛!
而且這青绫女帝都死了快二十年了,這宮裏也沒見發生什麽奇聞怪事啊。
真要鬧鬼,當年慕容钰破城殺入禁宮,斬首無數,死了那麽多人,那時候就該群鬼亂舞了。
所以,綜上分析,“鬼”大概率是有的,不過李然斷定,對方是一隻被邪道修士操禦的鬼仆。
他來到翰林院的講學堂,此時諾大的院子裏,落葉飒飒,課桌空空蕩蕩的堆放着,高大的圍牆,剛好将陽光擋住,别說,還真有點置身于恐怖電影的感覺。
按翰林院那幾個去刑部報案的學士的說法,女鬼正是出現在講學堂的花園裏。
他本能的使用靈識籠罩四周,一番探查後,倒并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存在。
就在這時,百米外,國子監的方向,隐隐傳來陣陣尖叫聲!
李然心中一凜,運轉真元,腳踏飛劍,飛躍騰空而去。
待他從天而降,踏入國子監園内時,上百名書生打扮的貢生驚慌失措跑了出來。
“死人了!又死人了啊!”人群中爆發出接連不斷的喊叫。
李然眼神如電,瞬間看到了一名身材瘦高的中年男子,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此人正是之前來刑部報案的三名翰林院學士之一,叫作“孔笙”。
他連忙上前,問道“孔大人,發生什麽事了?”
孔笙渾身抖得厲害,目光四處躲閃,哆哆嗦嗦的道“她……她又來了……”
“她?”李然皺了皺眉。
那孔笙嘴唇發顫,已然說不出一句話了,隻是顫抖着舉起手,指向前方一間學館的方向。
李然也顧不得許多了,運起輕身術,直接飛躍人群,落入了前面的國學館内。
走廊外的角落裏,一顆白楊樹下,一名短須圓臉的中年文官,坐在一方石椅上,雙目緊閉,他的腹部插着一把短刀,裂開的腹腔中,血流内髒嘩嘩的流動着,應該是死去不久。
李然瞬間認了出來,死者正是翰林院的修撰,先前跟外面那個孔笙一起報案的翰林院五經博士,袁文忠。
李然目光一瞥,便是看到袁文忠的膝蓋上,放着一個做工别緻華貴,紋着火鳳的玉簪。
仿似在哪裏看過一般,非常熟悉,但又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對了!
女帝鳳冠上的玉簪,好像好像就是這個樣子?
卧槽,難道我大老婆出事了!?
這下李然真的不能淡定了!
他豎指在虛空一劃,祭出了飛劍,正要禦空離開,這時,十來道的身影沖了過來。
正是六扇門的總捕頭吳震和一群金刀捕快,還有……
一個女人。
一個差點将他糟蹋了的女人。
一晚沒見,她的長腿依舊,禦姐範兒的嬌美小臉依舊,連那馬尾秀發,都依舊是那麽的英姿飒爽。
“晴雪姐,你怎麽來辣?”
李然脫口而出道。
“閉嘴,誰是你姐?”
蕭晴雪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似乎也是想到了昨晚房間内的獨處畫面,小臉微紅,連忙将目光掉到一邊。
這時,她的美眸陡然一滞,目光也是落在了屍體身上的玉簪上面。
“二殿下,您認得此物?”吳震低聲道。
李然看得出來,這個鐵面無私的吳鐵頭,對蕭晴雪的态度,倒是極爲的恭敬謙遜,看來蕭晴雪在當朝武人心中的地位,真不是說說而已。
蕭晴雪目光震駭,半晌道“此物……此物是我二姨……青绫女帝的鳳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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