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我無意窺探你的,你别緊張。”
李然趕緊道。
“你就站在那,不許動!”
蕭婉兒明眸圓瞪,從雷鳥身上一躍而下。
“嗯,好的。”
李然面帶微笑,竭力讓自己看起來儒雅随和。
“你看到什麽了?”蕭婉兒來到他身邊,狐疑的問道。
“什麽都沒看到。”
李然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也就這堆木頭靈位,哦,還有……上面這些不知所雲的墓主人名字。”
他還真沒亂說,這些靈位上的名字,全是用毛筆寫就,錯别字百出,唯一正确的幾個名字,諸如什麽“朱一一”、“趙三三”、“劉二二”,一看就是杜撰的。
而且這字迹歪歪扭扭,要多醜有多醜,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傑作。
“不許打攪他們!你跟我走。”
蕭婉兒拽住李然的胳膊就往回拉。
“咦,公主,那些靈位上的人是誰啊?名字好奇怪的樣子,莫非……是這裏去世的靈獸?”
兩人回半山腰的路上,李然裝作一副很好奇的樣子,故意套話道。
他本來想直接問那個山洞的事情,畢竟之前那股強大的妖氣,給他留下的影響實在太深,但是考慮了一下,還是從小處着手。
“你别胡說!”
這招果然見效,蕭婉兒咬着嘴唇,眸光掠過一絲隐痛“他們……他們是我以前的太監侍衛,都是我的好朋友!”
我靠,果然有問題啊!
聽了蕭婉兒這話,李然心中猛烈激蕩。
他早就聽說過,這些年來,在蕭婉兒手下挂掉的太監、近侍不計其數,很多連屍體都沒找到,民間甚至有誇張獵奇的說法,說是這四公主蕭婉兒,生有怪癖,專愛收集虐待屍體。
而她這個“帝都小魔王”的美名,也是由此得來。
不過,在李然現在看來,這些人絕非是蕭婉兒故意害死的。
因爲,眼神騙不了人。
是的,剛才提到這些人的時候,李然分明從蕭婉兒眼中,覺察到了一縷懊悔和悲傷。
「難道……跟上面那個神秘的山洞有關?那裏面……真的隐藏着一頭恐怖的超級妖獸?”
想到這,李然心中一震,繼續腦洞大開“對了,這地方是慕容钰找人修建的,如果真有這種東西,說不定跟這位傳奇大佬脫不了幹系!”
“四公主,不必難過,往事已矣,相信您也是無心的……”
他故意試探性的抛出這麽一句話。
“你胡說,我沒有害他們!”蕭婉兒緊咬下唇,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我……我也不想這樣的。”
“抱歉,是臣冒犯了。”
李然就此打住,不打算再追問下去了,他有一種直覺,再多問一句,這小丫頭恐怕要徹底崩潰了。
“我讨厭你!”
蕭婉兒擡起纖細白皙的小手,猛的錘了李然胸口一拳,騎着雷鳥飛馳而去
“李然!我改注意了!我不要你了!”
山谷中,回蕩着蕭婉兒幽怨的聲音。
“卧槽,别啊,君子一言,八……馬加鞭,這可是您親口說的啊,大佬!”
李然欲哭無淚,腸子都悔青了,簡直禍從口出啊!
——————
李然一臉苦逼的返回公主府别院。
明日開始,便要正常的跟随蕭婉兒讀書習藝了,看後者這個态度,估計到時候不會給他好果汁吃,媽的,功虧一篑啊。
不過好在一番接觸下來,這小丫頭,倒也不太難哄,撸點好感度,不是随随便便的?
「嗯,還有半天時間,正好之前從蕭婉兒那裏騙來了一套練器皿,不如試着開啓我的“飛劍問道”計劃?」
想到這,他心裏頓時充滿了幹勁。
這段時間來,讓他覺得最爽的兩件事,并非是神武門前裝得那場逆天翻盤的“生死之逼”,而是那道牛逼閃閃的符咒「天罡十方墜」,和今天那顆重塑妖獸魔核的「凝魄丹」!
這兩件事,第一次讓他切實的感受到,作爲一名修仙者,我真他媽的強!
老子是全能adc,不是輔助!
想到飛劍在朝自己招手,禦劍飛天即将成爲現實,李然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沒想到,他剛一進門,便看到自己的客廳裏,坐滿了人!
卧槽,什麽鬼?
他一頭霧水,差點以爲走錯了房間。
“喲,李學士回來啦!”
“哈哈,咱們等您好久啦!”
“李兄,您可是在下的偶像啊!在下對您的敬仰,如同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啊!”
五、六個跟他年紀相仿,容貌英俊的少年,紛紛一臉殷勤的圍了過來。
“哦,諸位可是……”李然瞬間認出了這些人的身份,想了半天的詞彙,道“同僚?”
“同僚?”
衆少年面面相觑,半晌附和道“不錯不錯!同僚,咱們都是同僚嘛!”
原來,這些人都是四公主蕭婉兒的準君侍郎,當時在神武門廣場上,李然大多都見過一面,看這陣仗,難道是被他的人格魅力給征服了,打算提前退出競争了?
“李學士,您那首《石灰吟》當真是感人肺腑,發人深省,樸實之中,暗藏哲理,與您之前那首《神女賦》想比,堪稱二絕啊!”
一名豐神俊朗的黃衣少年贊歎的道。
這家夥李然認識,工部尚書黃萬裏的兒子,黃秋生,正宗的文舉人,國子監監生,算是他最大的競争對手之一。
而且在帝都的官二代圈子裏,這家夥曆來是不待見他的,之前更從未有過什麽交情。
“嗨,黃兄過獎了,我這輩子沒什麽出息,除了随手寫了幾句脍炙人口的名作,承蒙陛下賞識,入仕翰林以外,别無建樹,真是慚愧慚愧。”
李然十分謙虛的道。
他這話一出,衆少年心裏都是p,你裝逼也要按照基本法啊,這他娘的太喪心病狂了吧?
不過,衆人表面還都是笑嘻嘻的,一片和氣,這隐約讓李然覺得有幾分不妙。
說起來,這些家夥,不是尚書的兒子,便是禦史的侄兒,最次的也有一個主簿的兒子,都是熟臉,大熟臉啊。
哼,之前,你們對我愛理不理,如今——
我還得跟你們打成一片啊!
李然自然也曉得官場上這一套交際,如今他李家受到女帝提拔,算是小有得勢,神武門廣場一戰,天降才氣,更是讓他聲名鵲起,這些人自然也看清形勢,提前打好關系來了。
其實很多東西,稍微一琢磨就透徹了,如今的玄月朝裏,但凡有什麽肥缺好差,輪來輪去,就這麽幾個人,他們早已形成了嚴密的利益集團,下面的人,根本就上不來。
李然至今相信,之前張甯輔和馬封出面搞自己,便是出于這種
但李然卻知道,越是這種時候,頭腦越要清醒,絕對不能飄,更不能樹敵,因爲,越是備受矚目,就越容易成爲各大利益集團,針對的對象。
于是乎,他笑臉相迎,一一與衆人互相吹捧,接着又叫直殿監的太監,送來美酒,開始推杯換盞,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一群之前毫無交集的人,此時此刻,俨然生死弟兄一般。
至此,這場荒腔走闆的官場情景戲,所有人都投入其中,其樂融融,久久不願散場。
事實上,每個人都很清楚他們之間的真實關系。
一個月之後,隻能留下一位作爲蕭婉兒的君侍郎,而其他人則都會被淘汰!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名副其實的競争對手!
衆少年平日在家裏都是被約束久了,如今好不容易掙脫苦海,都是興緻頗高,酣暢淋漓,不知喝了多久,就連李然都有些許的醉意了。
“兄弟們,我……我他媽給你們說一句實話!”那工部侍郎之子,黃秋生滿臉酒紅的道“我是被逼的啊!我真他媽不想到宮裏來啊!”
他這一番話,頓時引發了全場的真情實感。
“黃兄,說得是啊,誰又真的想呢?要不是我老爹強行逼迫,我他媽甯願娶一個貌美如花的村姑,也不願跟這個四……四……”
另一名禦史公子,周長齡苦歎道,不過他還算比較慫,仍然不敢說出辣個女人的名字。
“周兄,何必忌諱?在座的都是自家兄弟!”
一名身材威武高大的勁裝少年,酒氣沖天的道“說的就是這個蕭婉兒!咱們哥幾個,随便挑一個出去,哪個不是少年精英,人中龍鳳?等不到我心愛的二公主便算了,老子是甯死都不願讓那小丫頭辱沒了啊……”
李然擡頭望去,此人正是六扇門總捕頭,吳猛的兒子,吳坤。
這家夥雖不是聖武院出身,但卻是貨真價實的武科舉人,三品武者,一手家傳的「金剛連環刀」,名震京城。
隻見那吳坤一邊說着,一壺酒猛灌入喉,一雙虎目之中,淚水倏然而下“其實……其實若選中了,老子還就認了,若她相不中,吾一生武名,又何處安放?”
吳坤這番話說完,仿佛被點燃了某種情緒般,衆人前一秒還高歌吟詩,瞬間都偃旗息鼓,唉聲歎氣,哀怨命運之不公……
接下來,沒有一人說話,各自喝着悶酒,氣氛陷入死寂,場面瞬間變得無比之沉重。
“李兄,你呢?也是自願的麽?”就在這時,一名少年打破了沉默,正是都察院右禦史之子,盧浩軒。
他這一出口,衆人紛紛停下手中的酒杯,目光齊刷刷的看向李然。
作爲這次君侍郎競争,公認的最強選手,備受女帝青睐的天降才子,在他們的眼中,李然顔值、才華俱爲頂峰,唯一的缺點,也就是不通武道了。
“我啊?我可能跟大家不太一樣……”
李然搖了搖頭,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我是真心愛着四公主。”
“……”衆人愕然,接着由衷的豎起大拇指,一副“你赢了”的潛台詞。
他們當然不知道,李然這番話并不是說給他們聽的。
此時此刻,一名四品以上的「虹影使」,正如同蜘蛛一般,潛伏在閣樓頂上,偷聽着屋内的一舉一動。
今晚真的很熱鬧啊。
李然心中感慨。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今晚作爲君侍郎入宮的第一夜,此時此刻,在二公主府、三公主府、大公主府都有着這麽一位梁上君子,爲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女大人,探聽虛實呢。
這一屆的女帝,真的很恐怖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