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夢辭低着頭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鳳甯。

她見過這個男人雷厲風行的氣勢，也見過這個男人親自爲她上藥時的溫柔。跌跌撞撞後才明白心頭那點酸楚大概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的心動吧。可惜，她反應的太慢，慢到等她察覺到的時候，一切都結束了。

娘親早就猜到皇上早晚會對畫家動手，一直計劃着讓爹爹尋個機會退隐朝堂。想來等她找到爹娘，一家人就正好趁這個機會離開這個勾心鬥角的地方，去一個南方的城，遠離權謀，遠離戰争，養養花，喂喂魚，去過平凡百姓悠閑平靜的日子。

世界很大，人海茫茫，相遇并不容易，這應該是她和鳳甯最後一次見面。

沒有好好的開始，那便好好的告别。

“祝你今後位極将相，一生順遂。”畫夢辭站直，微微一笑。

罷，她松開手，十分潇然灑脫地轉身離開，離開屋子，離開鳳府。

鳳甯看着她沒入陽光中的背影，又看了看掉落在地上的銀色匕首，腦海中莫名想到一句話——一刀斬前緣，斷未來，從今以後，是路人。

……

某無名荒山。

顧西元狼狽地躺在灌木叢中，一動不動。

身上的灰撲頗衣服破破爛爛，被發黑的血液浸染，散發着難聞的異味。

耳邊能隐隐聽見追兵的腳步聲，想來應該一會兒就能發現他的位置了。就算沒發現，顧西元轉動着眼珠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今早與大皇兄派來的追兵厮殺了一場，他所剩不多的親信們用自己的命掩護他暫時逃脫出來，可惜胸口還是被砍了一劍。

劍上應該是塗了毒，他跑了沒多久，渾身無力，眼神渙散，連站都站不穩。到了現在連擡起手指都擡不起來。

都人快要死的時候冥冥之中是有感應的。

顧西元在心裏自嘲一笑，沒想到他堂堂楚王居然會慘死在這種荒山野嶺的地界。或許就算死後大皇兄都不會放過他的屍首吧。

這時，有腳步聲靠近。

終究還是來了。

顧西元在心裏歎了一聲，然後認命地閉上眼睛等死。

出乎意料，來人什麽動作都沒有，似乎隻是在旁邊站着打量。

是要眼睜睜看着他一點一點血流而盡的慘狀嗎？還真是一個比他還要手段殘忍的人。這個想法剛剛在腦海中閃過，胸口傷口處被撒上冰冰涼的東西，刺激着傷口，疼的顧西元身體一顫，下意識睜開眼。

視線隻能看到寬肥的白袖，擋住了那饒臉，最多隻能看到他偶爾露出來的下颌，還有脖子上挂着的一個金色的鎖頭。那鎖有點眼熟，但顧西元已經沒精力去想自己是不是在哪見過。

顧西元能感覺到那饒手是在爲他塗藥。

許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顧西元詭異地發了一次善心，用極其沙啞難聽的聲音：“你走吧，不用管我。”

那人動作頓了一瞬，下一秒繼續上藥。

“你可知我是誰？是朝廷追殺的叛黨。你救我，你也就成了叛黨，會丢了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