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被盯得汗毛直立,下意識吞咽着口水,險些有種當場寫遺書的沖動。
腦袋仍暈暈沉沉的,身體又虛弱乏力的厲害,她反射性地勾了一股白色能量查探體内的情況。内視一一圈後,天天表情很是微妙。
她不懂醫術,但也算是修煉之人,雖然和别人修得是不同的道。修煉之人講究元氣,而這具身體,元氣所剩無幾,說是油盡燈枯也不爲過。
慕昱寒要死了。
不知是不是互換身體久了,對這具身體有了半個歸屬感的原因,池天天忽然覺得很是傷感,有了一種又被抛棄了的酸澀感。
胸口有點難受,吃多少好吃的都好不了的那種。
慕昱寒最先發現池天天蘇醒的。
他不知道池天天已經知道了他的身體狀況,但他自己十分清楚壽命已然所剩無幾。
男人一如既往地淡然,先是擺了擺手,沉聲屏退太醫。等到屋子裏隻剩下他們兩人,他才坐到床邊。
夜色正濃,橘黃.色的燭火照的床榻暖洋洋一片。
他伸出手,習慣性地揉了揉躺在那裏虛弱的人的額發,聲音很輕,配上池天天那天生甜甜的嗓音,如沐春風般舒服:“對不起啊,又讓你喝藥了。”
“……”池天天喉嚨發幹。
這個人,真的是……比她還沒心沒肺!
他都要死了,還管她苦不苦這種小事幹嘛!
狹長的眼睛兇巴巴地瞪着他,氣他的風輕雲淡,惱他的沒心沒肺。
眼圈忍不住微微泛紅。
慕昱寒一愣,隻以爲是她因爲喝了藥生氣了,當下更好言好語。淡淡的眉眼微微上翹,蘊着點點醉人的笑意:“别氣了。我帶你去吃芒果和荔枝,原諒我可好?”
他手中動作更輕,像極了給炸毛的小貓順毛的樣子。
月蘭節似已過了高.潮,隻剩寥寥煙火斷斷續續照亮一瞬漆黑的夜。
萬盞明燈已瞧不見蹤影,應是已經飛到飄渺雲端,化作點點星辰。
隻有那巨大的一盞,永恒镌刻在了心頭。
芒果、荔枝……那是她随手寫的看似不正經的願望,卻被他在馬上都快死的時候還放在了心上。
池天天鼻尖發酸。動了動手指,很想去天豬商城的倉庫裏拿一張轉世輪回金卡送給他,祈禱他下一輩子能投個好胎。
可能是慕昱寒淡定的情緒極富有感染力,連帶着池天天都詭異的平靜了下來,輕聲應下:“好。”
雙雙微笑,歲月似乎格外從容靜好。
……
慕昱寒是真的帶池天天去吃荔枝和芒果,不是讓别人送進宮,而是真正去吃的那種。
兩匹馬,兩個包裹,輕車從簡,一路南下。
他自出生起,整整十八年的光陰都埋在了這高築的紅牆中。
他離開的那日,天清雲淡,潇灑從容。
池天天看到他隻有一次回眸,也不知道他是放心不下他弟弟,還是這天下。
慕昱寒怕自己親弟弟傷心,跟慕昱陽隻說是雲遊,準備過些時日,再給慕昱陽寫信,說自己找到了一處世外桃源,決定就此隐居一生。然後一個人默默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