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南淳一進門,就看見客廳沙發上躺着的兩個醉酒的人,他輕微皺了下眉,沒理會,直接去了廚房。
沐琳兒正在洗碗,她還不知道來的人是誰,聽到腳步聲,還以爲是涼栀回來了。
開口道:“好了,這兒交給我,你帶着顧總去對面吧,齊瑤跟黎汐這邊我也會幫忙照顧着,你不用……”
後面的話還沒說完,身子就被攬入一個結實滾燙的懷抱。
沐琳兒怔了下,感覺到男人輕柔的呼吸遊走在她的耳郭和脖頸間,不覺身子一顫:“你……”
“恩,是我……”白南淳将手指絞緊,不準備撒手,嗓音磁性的勾着她的聽力:“我來賠罪了……”
沐琳兒心口微跳,努力維持着鎮定:“你……你松開……”
白南淳怎麽可能松開,他直接将廚房的門用腳踢上了鎖,不放心還伸出一隻手反鎖了。
沐琳兒驚了一跳:“你幹什麽?”
“不想讓别人知道我在賠罪……”白南淳咬了一下她的耳朵,沐琳兒倒抽一口涼氣。
她有點生氣,所謂賠罪,就是這樣的戲弄?那她不喜歡,也不接受!
“白南淳,你松開手,你……”
“我沒有跟她一塊去……那位是我的二奶奶,但其實比我親奶奶都要親,我去醫院看了,沒有她說的那麽嚴重……還有我跟二奶奶坦白了,我已經跟她離婚好多年,而且現在已經有了新的結婚對象……”
他蹭着她的脖子,呼吸綿軟:“抱歉,我沒有帶你去,是因爲我跟那個家的關系很特别,那對我來說像是一個牢籠,我并不想将你也捆在那個牢籠裏……不過我跟我二奶奶說了,等她身體好一點,我帶你去看她……隻看她一個。”
沐琳兒輕咬着牙,說:“你跟你前妻……你們還有聯系?”
白南淳笑:“早就不聯系了……跟我離婚之後,她再婚了,不過幾個月前似乎又離婚了,我也不清楚她是怎麽有我的聯系方式的……但我也多少能猜出來,畢竟那個家想給我添麻煩的不是一個兩個……”
沐琳兒本還想問,可又覺得沒什麽必要。
畢竟白南淳好像真的不太願意提起似的。
可是,自己就這麽輕而易舉的放過白南淳,不打算再管了?不生氣了?
“玫瑰花送的不夠多,我可以再送……追的時間不夠長,也可以延續……但是……”
他的手指從她的毛衣下擺探入:“你必須先得是我的……琳兒,我是個成年男人,我想你了……”
沐琳兒驚了一跳,壓抑着聲音道:“你瘋了麽?外面還有人,你……”
“顧總跟涼栀去了隔壁,至于那兩個女人……已經醉的不省人事……沒人來打擾我們的……但需要你配合……”
配合才怪……
沐琳兒掙紮:“白南淳……你……你别這樣……我們……”
她想說,我們晚點兒,以後時間還長,何必現在……尤其是在廚房……
可白南淳根本不給她反駁的機會,将她身子翻轉過來的同時,欺身而上,用自己的行動堵住了她所有的話……
……
隔壁,涼栀跟顧少卿坐下,顧少卿給涼栀倒了一杯水,涼栀接過水喝了一口,問他:“你怎麽來了?”
不是還不到下班時間嗎?
顧少卿道:“下午沒什麽事,突然想你,就來了。”
涼栀臉上有點紅,說:“每天都見面,還想啊想啊,也不害臊……”
涼栀在室内隻穿了一件寬松的毛衣,如今懷孕四個月左右了,已經顯懷了。
但涼栀很瘦,所以也不是太能看出來。
而且他們的婚禮日期,也臨近了。
“真是抱歉,拖了那麽久……”他拉住涼栀的手,是真的趕到慚愧。
涼栀卻笑着搖頭:“不用說這些,我又沒怪過你,而且你知道我對這些不在意的。”
顧少卿“恩”了一聲,說:“我知道。”
“對了,明天我們去一趟尋冬畫廊吧!”
顧少卿點點頭:“可以的。”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雖然天氣依舊很冷,但也正因爲如此,陽光才更加讓人向往。
兩人抵達畫廊時,店裏有客人,常老闆正在跟客人說話。
常老闆讓兩人先坐了一會兒,給兩人倒了茶,兩人也不着急,索性一邊看畫,一邊等待。
他們與客人之間也就隔了那麽一個屏風,距離挺近的,因而他們說的話她都能聽見。
涼栀整個的呆住了,因爲聽着常老闆跟那人說話的意思,是打算轉讓這個畫廊?
什麽意思?
涼栀看向顧少卿,顧少卿抓着她的手讓她稍安勿躁。
一直到常老闆送走那個客人,涼栀才忍不住問了句:“常叔,你不要這個畫廊了嗎?”
常老闆笑了下:“生意實在不算多好,加上我母親年紀大了,我打算回老家照顧她,我這麽大歲數,至今沒有結婚生子,也算是對她的不孝,正好老家那邊給我介紹了不錯的女士,通過幾次電話,我也打算回去看看,如果合适的話,也許……也許就定下了吧。”
“可是……可是就算如此,也不一定要賣掉畫廊啊,生意不好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而且……而且老太太身體不好,更應該接到城裏來,這裏的醫療條件更好,生活設施也更方便,而且……”
涼栀在努力找着理由,可卻覺得詞窮的很,她跟常老闆萍水相逢,雖然也算認識了很多年。
可真正這般亦師亦友的接觸,也就最近……
常老闆始終笑意溫柔,他說:“涼栀啊,你跟你母親,真的很像……但是你應該比她,幸福多了……”
涼栀眼眸顫了下:“常叔……”
顧少卿拉住涼栀,說:“這是常老闆自己的選擇,涼栀,不可勉強……”
涼栀咬着唇,心裏莫名有點兒難過,常老闆,是母親的學弟,是跟母親有關的人。
這段時間她總是夢到母親,雖然她隻見過母親的照片,可夢中的母親的樣子卻特别清晰,好像這麽多年一直陪在她身邊,從未離開過一樣。
“涼栀,你知道我這畫廊爲什麽叫尋冬嗎?”
涼栀眉眼閃了下,卻沒回答。
常老闆說:“因爲你母親……我本來不想告訴你,不想告訴任何人……可我覺得,如果我再不說,大概就沒機會說了,這個世界大抵也不會記得我,關于你母親的世界,也不會有我半點的影子……”
他笑了下,聲音依舊不急不緩的,他說:“我戀慕你母親……從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但我那個時候就是個窮小子,家裏花了大價錢供我學畫畫,而你母親她是那樣的閃耀,就像一顆星星,她是我可望不可即的人……我心裏總覺得,他一定會遇到更好的人,而事實上,她也真的遇到了,隻是我沒想到……”
常老闆失笑了下:“我有時候經常會想,如果我當初勇敢一點,再勇敢一點,比如,去追求你母親……畢竟那時候你父親還不認得你母親,我是比所有人更早認識她的那一個……我勇敢一點,你母親是不是就不會……”
“可我這種想法其實極其天真的,因爲就算我去追,她不喜歡我,也一樣不會喜歡,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大抵就是如此吧……跟先來後到沒有關系,因爲命定的那個人,就是那一個,相遇了,愛上了,經曆了,也許就足夠了,至于結局是凄婉還是圓滿,都不重要了……因爲我知道你母親一定一定從未後悔過,嫁給你父親……”
“這麽多年,我一直未婚,跟我沒有遇見合适的相愛的人的确有關系,但還有一層原因,便是你母親突然的去世,讓我有些無法接受……我記得那一年,我剛畢業,正是要接受新生活創造新世界的時候……可是那樣一個消息猛地砸了過來,将我砸暈了,我很沖動,差點跑去質問你父親,可我半路上停下了,因爲我覺得我沒有資格,你父親也根本就不認識我……”
“後來,大概就像叫着勁一樣,你父親爲你母親守了十七年,我也就跟着守了十七年……是不是挺可笑的?我現在回想,我也覺得自己很可笑,可我其實也不後悔,就像你父親是你母親的選擇一樣,這也是我的選擇……不過,固執得夠了,也就該醒悟了……我現在年紀不小了,也該爲自己好好的活一場了……這個畫廊是爲你母親開的,尋冬,也是尋一場雪……但我知道,你母親的那場雪,注定我是尋不到了……所以啊,我放手了。”
涼栀聽着,眼眸瞬間有點濕潤。
她在想,母親在天之靈若是知道有一個男人,默默無聞的爲她守了那麽多年,心裏作何感想?
這個人,幾乎不在跟母親有關的世界裏,父親不知道他,她作爲女兒不知道,爺爺也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
最後被牽連上,還是因爲自己當年的一幅畫……
“常叔,你……”涼栀覺得自己應該安慰幾句,或者替母親說些什麽。
可是,說些什麽麽?許多東西從一開始就預定好的,說的再多都沒什麽意義。
常老闆已經釋懷了,四十出頭,他還有機會把握住自己的幸福,隻要他想……
“謝謝你。常叔……”涼栀最終能說出的,隻有這句。
常老闆笑了下,說:“我也謝謝你,涼栀,如果不是你,我可能還在做着困獸之鬥……還有你……”
他看向顧少卿:“顧總,非常感謝您之前對畫廊的支持,沒有您,我這畫廊大概早就關門大吉了吧。”
顧少卿淡淡的一颔首:“您太客氣了,我并沒有幫什麽忙!”
中午,涼栀跟顧少卿又請了常老闆吃飯,常老闆沒拒絕,吃飯時候,又跟涼栀說了許多涼栀母親學生時候的事兒。
這些東西,常老闆許久沒有跟人說了,他覺得自己差不多都快忘了,餘方毅再婚之後,他覺得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銘記盛如雪的人也要忘了他了。
那段時間他瘋狂的搜羅記憶,将美一點每一滴都挖出來,然後用畫筆,用筆記去記錄。
常老闆說:“但是很抱歉,那些畫稿我不能給你看……否則倒是像對你母親的亵渎……當然,也是我的自私,我希望有些東西,是真的屬于我的,隻屬于我。”
因爲那些經曆,是餘方毅和别的任何男人都不曾經曆過的,隻有他經曆過。
涼栀表示理解,像是想起什麽似的,說:“對了,常叔,你跟我母親認識的更久,那你有沒有聽過我母親還有沒有什麽親人沒有?”
坐在邊上的顧少卿眉心一跳,捏着茶水杯子的手指下意識的一緊。
常老闆似乎注意到。略微頓了下,才道:“這個……我不是很清楚,學姐當年沒怎麽跟我提過,但我想,應該沒什麽了,否則以你父親的個性,不可能毫無來往!”
涼栀想了想,也是,父親那麽愛母親,守了母親十七年,若母親真的還存在什麽親戚,他肯定會禮遇的。
其實涼栀小時候也不是沒問過爺爺,爺爺說母親父母都去世了,别的親戚都不怎麽往來,也就淡了。
但她覺得爺爺對母親了解應該不算很深,也許比爺爺更早認識的常老闆會更了解些。
因爲即使不怎麽走動的親戚,她也很想有機會去拜訪一下,從那些人的隻言片語中,多了解一些跟母親有關的事。
飯後,告别了常老闆,顧少卿帶着涼栀回去。
路上,涼栀的心情有點複雜,一直沉默着不說話。
顧少卿一邊開車,一邊看她一眼,說:“如果……如果你實在不想畫廊消失,我可以……”
“你要将畫廊買下來嗎?可買下來後誰經營呢?”涼栀搖了搖頭:“算了,常老闆是爲母親開的畫廊,他既然決定忘記母親,我們應該尊重他的意思。”
顧少卿輕點了下頭。
其實他原本想法是讓涼栀去看着畫廊,涼栀的手最近恢複了不少,屈玉琢說如果再堅持訓練,一兩年左右差不多可以恢複正常……
可如今溫時越離開了,餘方毅雖然可以暫時管理餘氏,可他身子不好,未來涼栀肯定要去幫忙……
畢竟現在涼栀算是已經被徹底承認了的,餘氏總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