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時越眼眸輕顫，眼神死死的盯着涼栀，幾乎是許久，許久之後，他扯唇笑了。
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瘋狂，那聲音幾乎不像是從他那羸弱的身體裏發出來的。
他看着涼栀，眼裏潮濕的一片，“那麽悠悠，就讓我們生生世世互相恨着的到下輩子吧。”
完，他再次拿起手中的水果刀，狠狠朝着自己的方向刺去。
涼栀見狀怔了下，忙喊了一聲“不要——”伸手便要去抓那刀。
刀刃割傷了涼栀的手，血液流出來，又灑了溫時越一身。
溫時越這才回過神來，一把丢煉子，忙去拉住涼栀的手。
看到她手中的一片赤紅，他神色慌張：“悠悠……悠悠……對不起……對不起……我的錯……對不起……我讓你受傷了，對不起……悠悠……”
涼栀的手上流着血，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手指其實已經被凍僵了，她其實沒有感覺到有多疼。
看到那麽多血流出來，她甚至是詫異的。
她會流那麽多血麽？
可是手掌上的确都是血，甚至還一滴滴的往下掉。
不是假的。
溫時越踉跄着要從椅子上起身，打算去拿醫藥箱，但人剛站起來就踉跄一下又跌在了甲闆上。
甲闆上已經落了不少積雪，他本身身體就虛弱，這一跌極其狼狽。
涼栀甚至聽到了那“咣”的一聲摔地聲，聽着，就很疼。
可他幾乎沒有停留，再次起身掙紮着要站起來，卻好幾次都沒有成功起來。
他奔潰了，躺在地上嚎啕大哭。
涼栀卻呆住了，沒想到溫時越突然會這個樣子。
他之前那樣瘋狂，完全不像個正常人。
而現在，更不像了。
可是更不像的原因，爲什麽是自己受傷？
她不理解，不理解。
哭了一陣，溫時越再次掙紮着要起來，他看着涼栀，：“别怕……别怕，悠悠，我保證你會沒事……我保證，我去給你拿醫藥箱，我去……”
涼栀看着他一身狼藉的模樣，突然就覺得很難過。
她蹲坐在那裏，哭了。
她不知道爲什麽一切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曾經的他們，也曾單純美好過，也曾意氣風華過。
在陽光下微笑，在草地上奔跑，在花香裏暢想溫暖的未來……
爲什麽突然之間，就變成了現在這樣？爲什麽？
看見涼栀哭，溫時越挪着身子爬過來，抓住她的手，他：“對不起……悠悠……是我不對……對不起……你别哭……是我不對……你别哭……别哭好不好？”
涼栀不管不顧，隻是哭，她覺得悲傷極了，從未有過的難過。
“悠悠……”溫時越緊咬着牙關，看着涼栀：“你别哭……别哭成麽？”
涼栀看着溫時越，緊咬着牙關，到底是出了那句她此前就在心裏徘徊，卻始終沒有出口的話。
她：“對不起……”
溫時越怔了下，幾乎不敢相信的看向涼栀：“你……你什麽？”
涼栀垂着眸子，伸手将溫時越幾乎散開的大衣拉鏈拉好，再次道：“對不起……溫時越……是我害了你……”
“都是我……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變成這樣……你或許做錯過，但我知道許多事情根源不在你，你甚至還幫了餘家，幫了餘氏，幫了我爸爸……你姐姐……靜言姐，結束了爸爸十七年的孤獨，讓爸爸不在一個人，不至于孤獨終老……我也是應該跟她一聲謝謝的……”
“我想過……真的想過……如果我們當初沒有所謂交往，你隻是我認識的一個普通的同學，我們沒有那些接觸，那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或許就都成了感謝，而沒有所謂怨，所謂恨了……對不起……溫時越，是我将你害成了現在這樣……”
溫時越看着她，忽的扯唇一笑：“是嗎？……可是悠悠，你剛才還你恨我……你你現在……非常恨我……”
他的嗓音很幹裂，夾雜着嘶啞，聲音很虛弱，像是強撐着最後的力氣去這句話。
涼栀道：“……是，我恨你，但更恨我自己，你現在再怎麽樣，都是被我逼的……我現在……我現在……罷了……終究都是我欠你的，既然欠着你，陪你一條命我也是甘願的……溫時越，我就在這個遊艇上，陪你去死……但是我也希望你，不要再那般執念了……到此爲止，不管對的，錯的，過去的一切，都到此爲止吧……讓一切，結束吧……永遠不要再提了，都結束吧……”
溫時越眼眸輕閃，抓着涼栀的手指骨節收緊，他張了張嘴，似乎想什麽話，而就在這個時候，一架直升機的聲音突然傳來。
兩個人怔了下，涼栀下意識的擡頭，果然看見不遠處有一架直升機正在朝着遊艇方向開過來。
涼栀眼眸輕顫，跟着一陣被播音喇叭放大的聲音傳來：“涼栀……别怕，我來了。”
是顧少卿的聲音！
顧少卿來了！
涼栀整個的呆住，就連溫時越也怔了下。
顧少卿的聲音再次傳來：“涼栀，我們是夫妻了，生同衾，死同穴……所以，能夠有資格跟你死在一塊的人隻有我……至于某個自作多情的瘋子，你大可以無視他！”
涼栀忙脫開了溫時越的手站起身，看向那個直升機。
裏面一閃一閃的有紅光，直升機裏，居然隻有顧少卿一個人。
他一個人來的。
涼栀再次熱淚盈眶。
溫時越坐在地上，盯着自己空蕩蕩的手，呆了一下，然後，他扯唇輕笑：“顧少卿……我沒想到……”
……我沒想到，我最終還是輸給了你……
輸得徹徹底底……
直升機很快飛過來，在遊艇的甲闆上精準下落。
帶起的狂風讓涼栀幾乎睜不開眼睛。
涼栀在側身擋着的時候，居然下意識的站在了溫時越的邊上。
他幫溫時越擋住了那些大風。
直升機停下了，顧少卿打開艙門跳了下來，涼栀已經迅速站起身，直直朝着男人飛奔過去……
大雪中，寒風下，夜幕蕭蕭，江水滔滔。
一個擁抱，一個吻，仰頭，漫飛雪化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