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栀距離溫時越最近,忙伸手托住溫時越幾乎要從椅子上摔落下來的身子。
以至于她雪白的羽絨服上,都沾染了不少血色,
那顔色在燈光的暈照下,愈發的觸目驚心,讓人害怕。
“怎麽回事……溫時越,你怎麽回事?”
張六等人都要吓死了,他連忙組織手下人快點拿出救生圈,快點走人,待會兒溫時越若有個三長兩短,那這豈不是要爆炸了?
溫時越粗喘着氣,嘴角帶着血絲,但是轉眸看向顧少卿的眼神卻依舊是犀利的。
他聲音一字一頓的道:“顧少卿……别過來,如果你過來,我馬上自行了斷!”
說完,他從懷中抽出一把刀子,涼栀呆住了。
那刀子正是她此前紮在溫時越身上的。
涼栀忙松開溫時越要走,卻被溫時越一把拉住。
溫時越道:“現在……我還活着,他們還有撤離的機會,但是悠悠……”
他艱難的喘了一口氣,繼續道:“……如果你走,我馬上……馬上就……”
涼栀的臉色白了,站在那裏,一動不敢動。
同樣臉色慘白的人還有顧少卿,張六等人和天上的直升機已經開始準備撤離。
顧少卿旁邊的武警指揮官神色凝重的看向顧少卿,但他沒有催促。
他知道,這種情況下,不管對誰而言,都是極其難以抉擇的事情。
畢竟對面的人,是他深愛的妻子啊!
顧少卿緊緊咬着牙關,頭發上已經被雪染成了灰白,整張臉也幾乎凍的麻木。
手指骨節逐漸收緊,恨不能親自将自己的手指給捏碎。
他狠狠盯着對面,盯着涼栀,涼栀流着淚,而他眼圈通紅。
張六等人已經紛紛上了救生艇,開始借着風速不斷往下遊滑……
隻想距離這個白色遊艇遠一點,再遠一點……
隻希望待會兒遊艇若真的爆炸,自己能夠不被影響……
風雪太大了,江面上的浪也大,他們身上穿着救生衣,三個救生艇,是跟他朝夕相處混了十多年的兄弟們。
他在心裏說,一定,一定要保住他們的性命。
就算是死,也不是死在這裏。
而這邊,顧少卿終于低低開了口,對左右吩咐:“馬上……馬上後退……”
副指揮一聽,像是一顆大石頭迅速落了地,咬牙說道:“後退……馬上後退……所有人員後退……所有人員聽我命令,後退……後退——”
船艙内的溫靜言似乎聽到了外面的聲音,掙紮着要出來,卻被兩個女武警一把拉住。
溫靜言淚流滿面,不斷哀求着兩位放下她,她說她要去救她弟弟,她必須要去救她弟弟……
可她們怎麽可能放開……
“溫小姐,抱歉,您不能出去……您放心,顧太太還在遊艇上,我們會全力實施營救,會将您弟弟跟顧太太一起救回來的……”
溫靜言卻哭着搖頭:“救不回來了……你們騙我,救不回來了……阿越,阿越……你也騙姐姐,你也騙我……阿越……”
溫靜言掙紮的實在太厲害,兩個女武警無奈,其中一個直接一個刀手打在了她的肩頭。
溫靜言身子一顫,昏過去了。
顧峥走過來,見狀後,倒是也沒什麽表示,隻囑咐将溫靜言送進去,讓醫生看看。
兩個女武警應了一聲,就見顧峥拉開艙門,走了出去。
……
風雪好似更大了,正漫天飄雪,在涼栀的印象中好似從未有過。
或者是她從未遇到過。
她站在那裏,就那麽看着顧少卿所在的船隻越來越遠,顧少卿的身影越愛越模糊。
那一片柔軟她心的燈火,一點點的被風雪吞噬成夢中的海市蜃樓。
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溫時越喘了口氣,輕笑一聲,說:“看到了吧,悠悠,在顧少卿心中,旁人的性命比你的更重要……他可以爲了那些,甚至許多都跟他沒什麽關系的人放棄你,這就是他所謂的愛你,這就是你心目中完美的,絕世的,你們的愛情……”
他強撐着自己坐直身子,風雪已經将他原本一絲不苟的外表弄得極其狼狽,尤其口中還滲着血。
他看着涼栀,又說:“所以啊,悠悠,這個世界上,最最愛你的人真的隻有我……隻有我一個,我可以爲了你,不在乎任何人的姓名,可以跟你同生共死,在我心目中,隻有你是最重要的,你比我自己的性命都重要……”
“你看,現在大家都走了,包括顧少卿,包括張六他們……這個遊艇上,隻剩下我們倆,隻有我們倆,不管是生還是死,都隻有我們倆……多麽好!”
涼栀臉上掉着眼淚,臉都被凍的僵硬了,聽見溫時越的話,她轉眸看了一眼他,扯唇笑了下,說:“是啊……隻有我們倆了……所以你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帶我走,走不掉就拉着我一起去死嗎?這是你口中的愛?”
溫時越說:“不……我的愛自然不止如此,但你首先得看清顧少卿的愛,他爲了别人放棄你,這是不容置疑的事……悠悠,他放棄了你,你不是親眼看到了?”
涼栀輕笑,說:“他不是放棄我……他是在救人,而你卻在害人……害所有無辜的人,甚至你姐姐……溫時越,你真可怕!”
溫時越一怔,跟着扯唇一笑,說:“是啊,我好可怕……可是悠悠,現在你身邊隻有一個這麽可怕的我,隻有我陪着你……也隻有你陪着我,你說這是不是就是命中注定?我跟你,十年的糾葛,就要在此時此刻,有一個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