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少卿在船上等了半個小時左右,終于見到了溫靜言。
這個女人臉色蒼白,但是氣質卻很好。
顧少卿知道溫家的家境并不算好,當年這個瘦弱的女人強撐起溫家,不甘心永遠落于人下。
所以說什麽都要讓自己和弟弟讀書。
當然,她還是放棄了一些東西的。
顧少卿曾經調查過溫靜言,她的學習非常好,當年高考考了s市第十二名,她本可以上一個非常好的大學。
但最後卻選擇報了一個衛校,因爲那個衛校,免除了她所有的學雜費。
顧少卿也有姐姐,他跟姐姐的關系,外人看來并不親厚,即使一個學校上學,也基本不會一起回家。
他經常往姐姐身邊湊,可姐姐不怎麽搭理他,甚至會直接說出:不要跟着我!這樣的話。
顧少卿最開始也會有點兒小小的失落,少年的心中,有個姐姐陪着自己是非常幸福的事情。
可以讓他每天的日子不用孤單,因爲姐姐還有哥哥,都是保護他的存在。
但是很顯然,他的姐姐是個特例。
一直到有一次,他考了全年級第一,興高采烈的告訴姐姐,姐姐當時沒怎麽搭理。
後來幾個女生因爲給他情書,而他沒有看就直接丢了垃圾桶,那幾個女生思想偏激,便湊在一塊紮堆說他的壞話。
姐姐知道後,直接錄了視屏,說要告她們诽謗罪,那幾個女生吓壞了,都過來給他道歉。
他不知道怎麽回事,便問了幾句,才知道是姐姐幫助了他。
顧伊人是個外冷心熱的人,許多東西藏在心裏,不願與人說。
而溫靜言,似乎正好相反,她對自己弟弟溫時越的關心,愛護,無條件的維護,都是顯露在外面的。
她很瘦,看着極其的單薄,整個人給人的感覺也特别柔弱無骨的,但是那眼神卻特别堅定。
帶着風雨憾不動的威力……
顧少卿見過溫靜言幾次,還是第一次見到溫靜言這樣,一時之間,也有些恍然。
顧峥首先上前,跟溫靜言打招呼。
溫靜言很禮貌的跟顧峥打招呼,然後目光直視着顧少卿:“麻煩顧先生,帶我去見阿越……另外您放心,我一定會救回悠悠,但也請您,給我機會讓我救回我弟弟。”
顧少卿看了一眼顧峥,顧峥拿起手裏的對講機,詢問:“都安排好了麽?”
那邊回應頓了下,說:“……首長,還需要點兒時間,十分鍾,不,五分鍾内我們一定全部就緒……”
溫靜言看向了顧峥,問道:“請問,你們還需要準備什麽?直接去不行嗎?”
溫靜言現在極其擔心溫時越,天已經整個黯淡下來,天黑了,大雪還在下,四周冷寂,而她記得,她的阿越,是很怕冷的。
他小時候就說自己不喜歡冬天。
溫時越跟她不一樣,她一直跟在父母身邊,而溫時越從小生活在鄉下。
鄉下的房子沒有空調,房屋有時候還會漏風,天氣很冷的時候,手腳都會生凍瘡。
而凍瘡這種東西容易生根,凍了一年,以後幾乎每年都會有。
她還記得弟弟剛被接到城裏來時,那會子家裏剛買了房,裏面有空調,哪怕是大冬天,他呆在家裏,穿一件薄毛衣,也一點不會覺得冷。
他覺得那個很神奇,那一年他手上沒有生凍瘡,後來的每一年,都沒有再生過。
那時候弟弟笑着跟她說:“姐姐,我喜歡城裏,這裏的房子真漂亮,這裏的東西也很好吃,我希望我未來可以在這個城市買下更大的房子,買更多的好吃的,掙很多很多的錢,讓你,還有爸爸媽媽,都過上好日子……”
他一臉真誠的看着她,說:“姐姐,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做到的。”
她是真的相信他,特别相信,因爲她的弟弟,是一個那麽聰明又努力的人啊。
而那個時候,他的笑容也是那麽明媚又燦爛啊。
那是他最純白的年少,那個他也是最純白的少年。
可是命運終究不看顧他們,當他們一家終于團聚,以爲未來迎接的是更美好更幸福的日子,卻突然遭遇變故。
父母離開了,這個世界上,隻剩下了她跟弟弟。
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父母的靈堂前,她哭的撕心裂肺,但弟弟隻是筆直的跪在那裏,眼圈通紅,卻沒有掉一滴眼淚。
他說:“姐姐,你相信我,我承諾的一切都沒有變……我們一家,會過上更好的日子,我會努力,會成功,會成爲一個讓所有人都羨慕和敬仰的存在。”
後來的後來,他真的成了,但是卻爲此付出了沉痛的代價。
溫靜言覺得,這許多,都有自己的原因,是她給予弟弟的縱容太多了,總以爲他想做的事情,就無論怎麽樣都要幫助他做成。
可實際上她錯了。
當他走錯第一步,她就該阻止的,第一步阻止了,也就沒了後面的千千萬萬步,更不會發生現在的一切……
都是她……全部都是她……
顧峥看了一眼溫靜言,緩了口氣後,說:“溫小姐……恕我直言,你弟弟……也就是溫先生,他現在的情緒很危險,遊艇上有炸彈,而他不在乎此時在遊艇上的任何一個人的性命……包括涼栀,包括我妻子,也包括他自己……”
顧峥說:“所以,我們隻能拿你去堵,我們得想辦法把你……”
“把我送到那個遊艇上嗎?”
溫靜言的一顆心,沉的厲害,可她努力維持着鎮定,聲音也盡量平靜。
風吹亂了她的頭發,雪模糊了她的雙眼,但她無知無覺一般,隻淡淡搖了下頭,說:“不用的……”
“不用的,顧首長……我不需要上那個遊艇,也一樣可以威脅到他……”
顧峥和顧少卿都是微微一怔,隻聽溫靜言聲音決然的再次開口:“所以麻煩兩位……現在就帶我過去,見我弟弟吧。”
……
遊艇内。
葉明媚看着溫時越,許久,居然不知道說什麽。
她有些猶豫,要不要現在就動手,現在就動手,幹脆利落的将溫時越給打昏了……。
那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