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方毅原本想來見一見孟婵娟，的确是有些話想問問她，可現在被溫時越攪合的。
他是真的沒什麽心思去問什麽了，心情莫名有點煩躁。
因爲他突然覺得，自己對溫時越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未來該怎麽面對他，也不知道要怎麽處置他。
是讓他繼續在餘氏，還是讓他離開？
餘氏這麽幾年有如此發展，的确是溫時越的功勞，這一點餘方毅不想否認。
餘氏如今是離不開溫時越的，餘方毅也不想否認。
可是涼栀呢？那是自己的女兒啊，他既然答應了将餘氏給女兒，就沒可能反悔。
而涼栀不能跟溫時越共事。
如此情況下，走的人好像隻能是溫時越……
所謂無從選擇，其實也隻有一個選擇。
餘方毅有些痛惜的看了一眼溫時越，緩了口氣後才道：“你……你好至爲之吧。”
其實餘方毅原本想告訴溫時越，涼栀如今懷孕了，很快就會跟顧少卿領證，你半點機會都沒有了。
可他又想，涼栀回來後，對溫時越的态度應該不見得多好，涼栀跟顧少卿在一塊的事，溫時越也十分清楚。
顧家什麽來頭，顧少卿什麽來頭，溫時越又不是傻子，都明白。
可如此狀态下，他對涼栀尚且不死心，即使知道涼栀即将結婚，而且已經懷了孕，他就會放棄了麽？
餘方毅不這麽覺得。
甚至有些擔心會刺激了溫時越讓他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情。
明天顧家人來餘家拜訪，多少是說兩人婚事的，那種時候溫時越不适合在場。
他需要想辦法支開溫時越，怎麽支開，他得好好想一想。
餘方毅下了車子，淡淡一句：“我很快就回來。”便直接進去了。
絲毫沒有讓溫時越跟上照顧的意思。
溫時越也沒強求，手中的煙蒂燃盡了，他拿出火機，轉動齒輪，又點燃了一根。
這一次，他将車窗開的更大一點，整個胳膊肘都露在外面。
風吹在臉上涼涼的，今日沒有陽光，天空也有些沉沉的。
快下雪了吧……
是吧，往年聖誕節前後都會下雪的。
而他還記得，涼栀不喜歡冬天，但是卻很喜歡下雪。
那應該是高二時候吧。
那年冬天格外的冷，十二月初就已經下了一場薄雪。
下午放學，他因爲要去一趟醫院便迅速收拾東西走人。
剛出教室門沒多久，涼栀啪嗒啪嗒的追了上來。
她穿着一件毛絨外套，還連着個兔子耳朵的帽子。
不過帽子并沒有扣上，她也沒有圍圍巾，脖子上白嫩的肌膚被風一吹，都有些發紅。
那個時候，他特想伸手将她的帽子扣上。
不過她臉上的笑容卻特别陽光明媚。
一雙烏色眼睛晶亮亮的看着他，嘴角帶着笑：“你走的好快啊，我差點沒追上你。”
溫時越強迫自己挪開視線，不自覺的輕咳一聲，聲音冷冷的道：“别跟着我。”
說完，他的腳步更快了。
涼栀連忙又急匆匆的跟上，口中道：“你别走的那麽快啊，這大庭廣衆的，我又不能吃了你！”
溫時越：“……”
其實那時候，他是覺得這個女孩有點可愛的。
她追求他，被他拒絕，可他其實并沒有對他表現的極其反感。
真正讓他反感的人，根本沒有機會這麽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在他面前。
年少的喜歡，都表現的小心翼翼，而涼栀明顯是特别的那個。
她直白而熱烈，就像八九點鍾的太陽，是可以直視到的溫暖力量。
他沒有說話，涼栀繼續叽叽喳喳，她說：“今天天氣好冷啊，你穿的那麽少，不冷嗎？”
那天，他穿着一件簡單的牛仔外套，裏面隻有一件薄毛衣，下面是牛仔褲。
所謂秋褲……
不存在的。
他冷淡的回答：“不冷。”
“我不信，你耳朵都紅了。怎麽可能不冷？”
她說完，一把抓住他垂在邊上的一隻手，用力握了下。
當他意識到哆嗦的瞬間，她已經松開了手。
說：“你的手比我的手還涼，居然說不冷，真是口是心非。”
說完，她從包包裏拿出一副手套朝他遞過來：“給你，你戴着吧，我出學校門，有車來接我。”
他看着那手套的顔色……嫩粉色的。
上面還有白色的球球……
很明顯是女孩子才會戴的口罩……
他收回視線，繼續頭也不回的走：“不用……”
已經快走到門口了，他幾乎是加快了步子，繼續道：“别跟着我……”
他不想被她的家人看到他們走在一起。
那個時候的他，的确自尊又要強，可怕的死要面子。
但涼栀居然又追了上來：“你是不是嫌棄顔色不好看啊，那我下次買個男士的手套送給你好不好，我……”
聲音頓住，因爲他停下了腳步，眼神淩冽的看着他。
他那個時候是有點生氣的，他想，我爲什麽要你送我手套，我自己買不起嗎?
事實上，姐姐給他織了手套，他戴的很少罷了。
但那一刻，少年的自尊心讓他忽略了一切，也忽略了來自少女溫情和小心翼翼的善意。
他說：“我再說一遍，你别再跟着我！”
涼栀有點被吓到的樣子，輕咬着唇瓣，烏色的眸子垂了下，跟着道：“……今天，下雪了……天氣很冷……我怕冷，所以戴了手套，可是因爲下了雪，我又很喜歡……我覺得這很矛盾，你覺得呢？”
對于這樣驢唇不對馬嘴的話，溫時越壓根沒有興趣，他轉身就走。
涼栀一邊繼續跟着，一邊說：“我也問過我爺爺，我爺爺說這不矛盾，我怕冷，所以不喜歡冬天，可是雪很漂亮，而且我媽媽的名字裏有雪，我對雪喜歡這是很正常的，爺爺說就像他非常喜歡喝葡萄酒，可是又非常讨厭喝醉的感覺一樣……所以……”
她喘着氣，又說：“所以，就像你其實也沒有那麽高冷和讨厭我，可是你因爲我家裏有點錢，家裏條件好一點，這無形中傷害了你的自尊心，所以你又讨厭我了，你讨厭的不是我，是跟我有關的一些别的東西……就像冬天跟雪本是一體，我跟我的家也本是一體……這不矛盾，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