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栀進入了病房,病床上的韓娉婷似有所感,擡頭看了一眼涼栀。
她的表情很默然,似乎對涼栀的到老沒有什麽感覺。
涼栀不知道是不是經曆過一次生死,真的讓她想開了許多。
涼栀走到床邊的一個椅子上坐下,看了一眼旁邊空掉的水杯,問:“要喝水嗎?”
韓娉婷搖搖頭:“不用,我不渴。”
涼栀于是放棄。
韓娉婷的眸光落在她身上。
眼前這個女孩很年輕,皮膚白皙,眼眸漆黑澄澈,眼尾上翹,鼻梁小巧精緻,唇色是淺淺的粉,像一朵向陽的花朵般嬌豔動人。
明明不施粉黛,卻渾身的每一處都散發着驚心動魄的美感。
她想,就是這個女孩呀,就是這個女孩,讓他深愛的男人神魂颠倒了那麽多年,如同沾染上毒瘾,戒不掉,也不想戒。
以前,她總不承認自己比餘悠悠差在哪裏,可現在她真的覺得她比不上餘悠悠。
這跟外貌氣質甚至才華可能都沒什麽關系了,僅僅是因爲,她遲了一步。
在她遇見他之前,他已經讓那個先出現的餘悠悠,占據了自己的整顆心。
她,擠不進去了。
可哪怕不是她,至少也不該是沈煙疏……
沈煙疏,她算什麽?追求顧少卿未果,就來勾引溫時越?
她憑什麽呢?
深深沉了一口氣,韓娉婷開口,聲音微弱。
她說:“是他讓你來找我的麽?”
涼栀怔了下,很快反應過來她說的“他”是誰。
她說:“不是。”
韓娉婷笑:“其實我到現在才反應過來,我被沈煙疏下套了……或許不算下套,她原本想套住的人是阿越,結果現在卻套住了我……不過她的目的應該都達到了,我知道,阿越不會要我了。”
涼栀沉默了會兒,還是說:“我以前就告訴過你,溫時越他不值得……”
“也許吧。”韓娉婷垂下頭,說:“但是愛情這種東西本來就沒道理的,我就是喜歡他,喜歡的不得了……就像阿越喜歡你喜歡的不得了一樣……或者就像你喜歡顧少卿喜歡的不得了一樣……”
她看着涼栀,問道:“如果顧少卿不要你了,你會那麽快的就放棄他嗎?會那麽灑脫就轉身走嗎?你會嗎?”
涼栀的眉輕微皺了下,說:“我不會……但我也不會因爲這樣就随意放棄自己的生命,更不會在明知道對方不愛我的情況下還去自欺欺人,愛一個人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愛自己。”
韓娉婷聽到這裏就笑了起來,或許是身體虛弱,剛笑了一聲就扯東腹部傷口,疼的她擰起眉頭。
涼栀忙想扶她,卻被她揮手擋住,她說:“别碰我。”
涼栀的動作頓住,就那麽站在那裏,看着韓娉婷的臉色一點點的緩和,這才重新坐下。
韓娉婷又平複了一會兒,這才道:“……你會這樣說,是因爲你愛顧少卿愛的并沒有那麽深,至少沒有我愛阿越深……你不知道,那年我去S大找我同學,第一次看見阿越,他當時正在跟幾個同學說話,他的語氣不急不緩,聲音極其溫柔,眉眼垂着,陽光落在他的臉上,讓他整個人都好看的不真實……”
“我就是那樣看着他,整個人看呆了。一直到她突然擡頭看了我一眼,我才驚醒過來……我站在那裏愣了好幾秒,完全不知道作何反應,我在想,他是在看我嗎?他真的在看我嗎?他爲什麽看我?而就在那個時候,他居然朝着我走過來了,我整個人瞬間傻了……”
涼栀頓了下,說:“他是……認出你了?”
韓娉婷是韓家的千金大小姐,韓老爺子極其寵溺這個孫女,溫時越學金融的,對S市幾個企業必然都有所了解。
認出韓娉婷,一點都不奇怪。
韓娉婷也沒有反對,說:“是,他知道我是韓家的大小姐,因爲知道,所以才過來跟我打了招呼……他說他很榮幸認識我,他跟我握手,他的手有點涼,摸起來的感覺很舒服……”
涼栀輕笑:“溫時越不是個會主動跟人打招呼甚至跟人認識的人,他是有目的的。”
韓娉婷失落的笑了下:“也許吧……但那時候,我哪裏會想那麽多呢?我對他一見鍾情了,回去之後滿腦子都是他……他肯定是看出來了,是啊,他看出來了,因爲不久之後他就主動聯系了我,讓我幫忙将他引薦給我爺爺……”
韓娉婷垂下眸子,聲音飄忽了一些,她說:“說到底,是我太傻了,他跟我認識是偶然,我愛上他也是偶然,但我跟他走到現在這個地步,卻都是因爲你,如果不是爲了你,爲了餘家,他當時一定不會主動走向我吧,哪怕我主動走近他,他也未必會多給我一個眼神……”
涼栀道:“未必,他是個那麽渴望成功的人,即使不是爲了……餘家,他也許也會……”
韓娉婷卻固執的搖頭:“不……不會,我敢肯定他不會,餘悠悠,你還是不了解他,如果你多給他一點時間,如果你沒有去招惹顧少卿,如果沒有餘家沒有許多那樣逼着他,阿越他絕對不會走到那一步,他的确渴望成功,但他更怕輸——不是輸給你,是輸給顧少卿。”
“因爲真正挫傷男人尊嚴的東西,從來就不是一次兩次的失敗,而是被另外一個男人不費吹灰之力的打趴下!”
涼栀怔了下,心情有點複雜,張了張口,卻什麽都沒說。
韓娉婷輕笑,說:“餘悠悠,我的确不是多聰明的人,甚至許多時候,還有點笨。但是我對阿越,卻是真心實意,沒有半點虛假。這一點,任何人都比不上我。你不行,沈煙疏也不行。”。
“你不愛阿越,對他最多有過一段時間的盲目迷戀。沈煙疏……信不信,如果顧少卿選擇她,她會毫不猶豫的投到顧少卿的懷裏,可是我……不管顧少卿也好,别的任何男人也好,我都不想要,我隻要阿越,隻要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