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時越是想跟涼栀多待會兒的，哪怕什麽都不做，隻是站在邊上靜靜看着她，他也覺得是幸福的。

溫時越想起以前，高中時候，他性格孤僻，家裏窮，一件衣服洗得發白卻沒有錢買新的。

他長得好看，不少女孩子會喜歡他，甚至有些女孩會直接送他一件襯衫或者T恤。

他看到之後就覺得特别生氣，覺得那是對自己的侮辱，久而久之，他的人緣變得特别差。

學校裏的女孩子，尤其是那些曾經喜歡過他的女孩子，一個個的都說他自認高傲，難以接近。

難聽點的，會說他明明是個窮酸鬼，卻假清高，愛擺譜，除了一張臉什麽都沒有，沒勁！

這樣的話他聽了太多，會生氣麽？自然會生氣，他心裏藏了太多的怨恨，也藏了太多的不平。

但他知道，那個時候的他，是無權利也無能力抗争的。

他太想擺脫那樣的人生擺脫那樣的困境了，那樣的日子對他來說，也太痛苦了。

他知道涼栀永遠無法理解他的做法，也不可能原諒他，可人生就是如此，有舍，方有得。

隻是他比較不幸，他的所得，全部需要他用自己最珍貴的一切去換。

曾經的他是如此，現在的他，也是如此。

隻是曾經他去換，還能換得到，現在他去換，卻已然沒了機會。

有仆人上樓來喊溫時越，說是餘方毅有事兒找他，溫時越對涼栀道：“你有事，可以找孟醫生，她就在旁邊不遠。”

涼栀淡淡應了一聲，目光依舊落在孩子身上，不曾看溫時越一眼。

溫時越沒有多說，起身出去了。

一樓茶室，溫時越進去時，餘方毅正坐在圍棋盤前，捏着一個黑子端詳着。

溫時越走過去，喊了一聲：“姐夫……”

“你找我？”

餘方毅“恩”了一聲，示意溫時越坐下。

溫時越在他對面坐下了。

餘方毅将棋子丢在旁邊的棋盤裏，端起手邊茶水喝了一口，問道：“悠悠還在樓上？”

溫時越道：“恩，在抱着箐箐玩，看出來她挺喜歡箐箐的。”

餘方毅眉眼一挑，顯然有點意外：“真的？”

溫時越道：“悠悠是個内心很善良的女孩子。”

這一點，餘方毅倒是贊同的，他看着溫時越。

這個男人，長相英俊，氣質沉穩，這麽幾年來在餘氏，可謂盡心盡力，從未索取回報，甚至不曾要求要多少股份。

他安排心腹觀察，也沒看出他有什麽二心。

如此，他也就漸漸對他信任起來，放心大膽的将餘氏整個交給他打理。

但一個人怎麽可能無所求的就對你付出麽？溫時越也不像是個多清心寡欲的人，他很有野心，也有那個能力施展野心。

隻要他想，尤其是趁着他這幾年身子不好，他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控制住餘氏。

可他沒有，甚至在自己将公司交給女兒悠悠時，他幾乎沒有半點反駁的意思，甚至還幫助他說服一衆董事和高層。

以前，他沒細想原因，隻當他是真的爲餘氏着想，想将餘氏發揚光大，可現在再回頭細想，他的一顆心，是怎麽也無法安甯了。

餘方毅道：“你說的對，悠悠的确是個善良的孩子，以前，是我薄她。”

溫時越道：“沒事，以前欠下的，慢慢彌補就好，誰都有犯錯的時候，姐夫你該慶幸，你還有機會去挽回曾經所失去的……哪怕隻是部分……”

餘方毅點點頭，看着溫時越，問：“對了，你跟悠悠高中時，是同學對吧？”

溫時越眸子輕顫，跟着點頭：“……恩，是的。”

餘方毅失笑：“我以前，是真的不了解悠悠，連他跟你是同學這事兒我都不知道……這樣看來，當年我跟你姐姐結婚，她看到你，應當是認得的，同學成了自己舅舅，她應該很受刺激的……”

溫時越沒說話，眸子垂着，不知道在想什麽。

餘方毅又說：“這樣想來，當初她對我的恨，隻怕比我想象中還要深，也難怪她會離開，一走就走了五年……五年來杳無音訊的……不過你當初，爲什麽沒有将這事兒跟我說呢？雖然是小事情，但你也知道，我對悠悠……我對悠悠，也不是全然不在乎的……”

溫時越薄唇微動，過了會兒後，才道：“對不起，姐夫……我，我也是那時候才知道悠悠是您的女兒，悠悠……悠悠看到我，的确受到刺激，覺得我跟您一起瞞了她，連帶着對我也恨上了，現在回來，對我也是避之不及，沒什麽好臉色的……”

餘方毅也看的出來涼栀不喜歡溫時越，倒是沒有懷疑，說道：“這倒是我連累你了……不過這樣看來，你跟悠悠高中時候關系很好麽？若隻是個普通同學，應該不至于恨上之類吧，她不像是個蠻橫無理的人……”

溫時越卻笑了下，說：“姐夫，那時候悠悠受到的打擊很大的的，尤其是老爺子去世……她連帶着孟醫生這樣從小到大照顧過她的人都沒好臉色，對我這樣一個同學，又能親近到哪兒去？我們高中……你也知道，我那時候家裏窮，不愛說話，跟班裏所有同學關系都不好……”

這一點，餘方毅的确聽溫靜言提起過。

那是他跟溫靜言結婚之前了，有一次在醫院無意中碰到了溫時越。

溫時越淡淡打了聲招呼，轉身就走了。

溫靜言便說，他這個弟弟一向如此，不愛說話，沉默寡言，在學校也沒什麽朋友，和同學關系也處不好，挺讓她擔心的。

餘方毅說：“倒是苦了你了……不過悠悠那會子應該是挺受歡迎的吧，我記得這孩子那時候性格還挺開朗和活潑的，愛笑愛鬧的，幾次生日聚會，來的同學都不少……雖然我沒參加過吧……”

溫時越看了一眼餘方毅，總覺得餘方毅似乎在試探自己什麽？

可爲什麽好端端的開始試探自己了？是他從剛才他跟涼栀的相處中察覺到什麽了麽？

或者是，聽到了什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