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肆虛弱的擡起頭,嘴角的血漬還在流,渾身無力,全靠保镖兩邊架着,他才能勉強維持站着的身形。
他看着霍易濃,扯唇幽幽的笑:“可是濃少爺……是你先逼着我的啊!”
霍易濃瞳孔一縮,整個身子瞬間顫抖的厲害,他咬牙切齒,再次吼了那天晚上他吼出的話:“阿肆,你放肆!”
阿肆看着他,忽的就笑了一下,那個笑極其虛弱,悲傷,甚至是絕望。
他渾身是傷,嘴角流着血,脖子疼的喘不過氣,可在他眼裏,都沒有昨晚被霍易濃甩的那兩耳光疼。
他疼,疼死了。
猶如六年多以前的那個夜晚,他站在異國高高的樓頂,一遍遍打他的電話,卻被猝然挂上時的感覺。
“濃少爺……你說的對,我的确放肆……所以,我也在賭,而且我很明白,賭輸了意味着什麽……”
霍易濃扯唇無力的一笑:“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怕輸嗎?”
“怕輸?”阿肆淡淡的搖頭:“不,怎麽會呢?這麽多年,我不是一直在輸嗎?從未赢過的人,會怕輸嗎?”
他蒼白着嘴唇,眼裏波光微動:“但是濃少爺……這一次,我必須要赢,你也必須得讓我赢,因爲即使我輸了,我也不會給你赢的機會的……”
“濃少爺,我們認識二十年,你知道我的,有些事,我可以不做,但我如果堅持要做,誰也攔不住我的……哪怕是你!”
霍易濃輕咬着唇瓣,手指微微收緊,指甲嵌在掌心裏,疼的鑽心。
片刻後,他輕笑了下,聲音淡淡的:“涼栀……你下來吧。”
車内的涼栀穩了穩呼吸,從車裏緩緩走了下來。
顧少卿看見涼栀身影的刹那,心裏所有堅硬的感覺都瞬間柔軟,他對着涼栀輕輕伸出手:“過來……涼栀。”
涼栀看了一眼霍易濃,輕聲說:“……對不起。”
霍易濃什麽都沒說,微微别過了視線,沒去看涼栀。
涼栀迅速走到了顧少卿的面前,顧少卿一把抓住她的手心,扣緊了。
霍涼川看着兩人交纏的掌心,漆黑的眸子斂了下,跟着對旁邊的保镖使了個眼色。
保镖立馬上前,将阿肆給扶起,帶了過來。
顧少卿看着霍涼川和霍易濃,淡淡一笑:“霍總,有緣再會。”
霍涼川表情淡淡:“放心,我跟顧總之間的緣分,還深着呢。”
顧少卿不再多說,拉着涼栀轉身便走。
但兩人剛走兩步,便聽見身後“啪——”的一聲聲響傳來,不覺一怔。
回過頭來,卻見是霍易濃竟再次狠狠甩了阿肆一巴掌。
這一巴掌着實狠,霍易濃幾乎要站立不住,幸好後面一個保镖給扶住了。
霍易濃的聲音傳來:“讓他滾——”
霍涼川眯眼:“阿濃,你……”
“我說讓他滾……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他……這輩子不想再看見他……”
架着阿肆的兩個保镖有些爲難,都将目光落在霍涼川身上。
很想問一句:“先生,這下可如何是好……”
但是,不敢問出口。
霍涼川看了弟弟一眼,說:“等他傷好,我會将他打發到外地……”
“我要的不是外地,我要的是他滾……徹底滾,徹底滾出我的世界……咳咳咳咳咳……”
因爲情緒太過激動,霍易濃喊完之後,整個人都忍不住咳嗽起來,一張白淨的臉,憋得通紅。
阿肆看着霍易濃,眼裏忽的沁出了一抹濕潤,他擺手掙脫了保镖的攙扶,朝着霍易濃走了兩步。
眼眸漆黑,嘴角依舊帶着淡淡的笑容:“濃少爺……你是後悔了嗎?後悔用盛涼栀将我換回來了?可是如果再給你一次選擇,你又會怎麽樣呢?
你應該都知道吧,知道這是我跟顧少卿演的一場戲,知道我在用我的命來威脅你,你心裏肯定恨死我了,覺得還不如讓我直接去死吧……是不是?你是不是這樣想的?濃少爺?”
霍易濃緊緊咬着牙關,臉色再次恢複蒼白如紙,他狠狠的瞪着阿肆,眼裏帶着嗜血的恨:“……我隻是不屑看你死在我的面前!”
“是嗎?”阿肆絕望的笑。
“是——”霍易濃說:“你給我滾……想死也滾得遠遠的去死!”
“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永遠不要再出現!永遠!”
“滾……滾——你給我滾——滾啊————”
……
霍易濃幾乎是用吼的方式說出最後幾句話!
涼栀站在那裏,心裏莫名覺得壓抑,也覺得很對不起阿肆。
她很想幫忙,但也知道此時此刻,自己是什麽忙都幫不上的。
正在這時,一直站在他旁邊的顧少卿開口了,他說:“霍易濃……對吧?”
霍易濃眸子一顫,看向他,跟着冷笑一聲:“原來你還不确定我的名字……”
顧少卿卻淡淡搖頭:“不,不算不确定,隻是想确認下罷了……怎麽說呢,好歹算是被我曾經當成過情敵的人,我以爲,你至少得有點讓我産生威脅的特質……如今看來……”
他勾唇一笑,目光淡然的掠過了站在旁邊霍涼川的臉上。
“你……還不如你哥讓我覺得威脅大呢!”
霍涼川微微眯眼,眼神也瞬間警惕起來,不知道顧少卿現在是個什麽意思。
霍涼川輕咬着唇,再次冷冷一笑:“是麽?讓顧先生失望,真是非常遺憾……但是我,可從來沒将顧先生你當成過情敵,顧先生可知道?”
顧少卿挑了下秀氣的眉宇,過分好看的臉上莞爾一笑:“我當然知道的,因爲如果你早知道有我這麽個情敵,估計兩年多以前,就不會放着涼栀回國了吧。”
霍易濃眉心一跳,幹燥的嘴唇顫了顫,心口也不受控制的沉了沉。
好一會兒後,他才清淡開口:“或許吧……再完美的布局,也總有失策的時候,顧先生你,大概就是我始料未及的那個攪局者吧。”
顧少卿對“攪局者”的稱呼不以爲意,淡淡道:“可不是……再完美的布局,也總有失策的時候……可是如果最開始就知道一切都是布局,比如說剛才,明知道我們在合夥騙你,霍易濃先生你,不還是心甘情願的往下跳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