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端，一個低沉磁性，帶着點厚重質地的中年男人聲音傳來：“涼川，你喜歡這女孩兒？”
霍涼川一怔，心口某處隐蔽角落封藏的秘密突然被人掀開，瞬間有點不知所措：“義父，我……沒有。”
中年男人勾唇一笑，淡淡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孩子長相和當年她母親的确有七八分的相似，我當年見到她時，也很詫異，如果不是因爲這點，我也未必會冒出想将她也帶走的心思……她的母親，是真的很漂亮。”
說最後那句話時，男人似乎陷入了某種無瑕的幻想裏，語氣非常的溫柔，輕盈。
甚至帶着一抹癡纏和深情在其中。
霍涼川在這邊聽着，不知道怎麽回應，隻剩下沉默。
中年男人緩了口氣，到底是歎息了一聲：“隻是可惜，當年她愛上了不該愛的人，白白糟踐了自己的一生……”
霍涼川薄唇微動，片刻後，問了句：“那義父，您……打算見她嗎？”
男人略沉了沉，才說：“見吧，明天一早，我會去莊園一趟……也會用我的方式讓她答應跟阿濃結婚，隻是……”
他略微頓了下，才問：“隻是涼川，你确定要将她……讓給阿濃麽？”
霍涼川的眉頭再次皺起：“義父，我剛才說了，我……沒有。”
男人再次輕笑：“涼川，義父是過來人，知道有些感情一旦錯過了，那真的就是一生。我不想讓你像我一樣，一輩子都活在追悔當中……而且我不信你不知道阿濃他其實是……”
“我知道……”霍涼川說：“但是阿濃他……喜歡盛涼栀……義父，他隻喜歡過盛涼栀一個女孩兒。”
中年男人再次歎了口氣：“隻要你想好了，我是不會多插手的……先這樣吧，挂了。”
……
涼栀上樓之後，直接去了霍易濃的房間。
她擔心霍易濃是不是已經睡了，所以開門的動作極其緩慢。
沒曾想門縫剛打開一點兒，就聽見霍易濃的聲音傳來。
霍易濃問：“是涼栀嗎？”
涼栀輕咳一聲，推門進來了，看見霍易濃靠在床上，正在看一本法律專業書籍。
涼栀走過來，輕聲說：“你身體不好，怎麽這麽晚了還沒睡？”
霍易濃直直盯着她的眼睛，輕聲道：“我在等你。”
涼栀：“……”
瞬間有點不知道說什麽好，感覺做錯了事兒似得。
霍易濃合上手中的書，繼續道：“不過先前仆人跟我說，你睡着了，晚飯時間都沒醒來，我想你一定是太累了，就沒讓仆人去喊你……對了，你現在吃飯了嗎？”
涼栀想起剛才跟霍涼川呆在餐廳吃完一頓不算很愉快的晚餐。
輕笑了下：“吃過了。”
“吃的什麽？”
“……”涼栀眨眨眼，輕咳一聲：“就是……簡單的晚餐啊。”
霍易濃眸子垂了垂，“哦”了一聲。
涼栀看着他，霍易濃無關清秀，就是看着很羸弱，整張臉都有種不健康的蒼白。
嘴唇都泛着淡淡的白，很虛弱的樣子。
她在猶豫着自己在這個時候開口究竟合适不合适。
沒曾想霍易濃在那個時候突然開口了，問了句：“涼栀……你怪我嗎？”
涼栀怔了下：“什麽？”
霍易濃抿唇，眼神幽幽的：“我将你騙到英國來，你……怪我嗎？”
這種情況下的問話，哪怕是怪，她也沒法說出那個字。
不過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兒了，涼栀也就不管什麽合适不合适了。
便直接道：“那阿濃，你将我騙過來，真的是打算明天上午跟我去結婚領證嗎？”
霍涼川幽深的眸子顫了下，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什麽都沒說。
沒說話，已然是一種默認。
涼栀道：“阿濃，你該知道，哪怕你跟我結婚了，你也留不住我的人的。”
霍易濃垂着眸子，長睫毛垂下，在他深陷的眸子裏投落下一片淺淺的陰影。
讓他整個人更顯得沉郁，脆弱。
涼栀繼續道：“阿濃，你真的要這麽逼着我嗎？這樣子你會開心嗎？”
霍易濃終于撕裂表情，扯唇一笑，說：“開心嗎？什麽叫開心？我這樣殘破的身體，還有資格去期待開心嗎？涼栀，你告訴我，我還能開心嗎？我還能嗎？”
涼栀擰着眉，看着霍易濃微微發紅的眼眶。
她曾跟着他一塊生活三年，她知道他的日子過的有多辛苦。
無數次被推到急救室搶救，一年中打交道最多的地方就是在醫院，甚至許多日子，就直接在醫院度過的。
哪怕是風平浪靜的尋常日子，也需要做許多防護措施，不能出遠門，不能跑，不能蹦，不能跳……
涼栀那時候，就無比心疼霍易濃，特别希望霍易濃有一天可以恢複健康。
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做許多自己想做的事。
那是霍易濃喜歡法律，喜歡看法律方面的書籍，而且很努力的以非常優異的成績考取了律師資從業資格證。
那一天，涼栀甚至買了蛋糕想給霍易濃慶祝。
可霍易濃高興之餘，卻還是輕輕歎了口氣，說：“有什麽用呢？我是沒法上庭當個律師的……考這個證，不過是玩玩罷了。”
可是，有誰會花那麽多時間去考個證玩玩？
他不是玩玩，他是真的想當一個律師。
深吸一口氣，涼栀道：“……阿濃，我是希望你快樂的，你該知道。”
霍易濃笑了下，眼眸中有亮光閃過，他說：“是啊，我知道……但是我也知道，你是不願用你自己，來換取我的快樂的。”
涼栀立馬反駁：“不是的……我隻是希望你可以遇到一個真正喜歡你，你也喜歡的女孩子，而不是我這樣……”
她緩了口氣，才道：“阿濃……相愛的人在一起，才會擁有真正的快樂，否則，隻會帶來痛苦的，而且是兩個人的痛苦。”
“是嗎？”霍涼川看着她，嘴角依舊帶着笑：“可是你在我身邊，我就覺得很幸福了……我是愛你的，隻是你，不愛我罷了。”